“有些意思。”
烛一尘是真的这么觉得。眼前的一群人,是非常期待身旁的否度对某些事做主,并很可能,将会服从否度的任何决定。可是,否度却是一副,就算为他们主持了公道,却也可能会伤害到他们的,悲悯嘴脸。
“你们真的要我主持公道?”否度看向众人,出声询问。
“真的!”
众人一齐点了点头。
“哪怕只是为了一时的公道,可能会暴露一世的秘密?”否度再次询问。
众人有所觉悟地点了点头。
“只是为了几个人的公道,却可能曝光你们所有人的秘密?”否度不得不确认这点。
众人坚定的点了点头。
“不光是你们的秘密,甚至就连你们的隐私,也可能暴露?”否度吃过说出别人隐私的亏,所以必须要提前声明这点。
众人脸上有犹豫之色,互相看了看后,还是点了点头。
“唉!”否度叹了口气,“既然你们如此坚持,那我就多有冒犯了?”
“怎么听起来,否度应要求为众人主持公道的行为,却反而是冒犯众人呢?”落霞的目光中,有这样的疑惑,如同晚霞中的一朵白云,在漂浮着。
感到好奇的落霞,美眸转向已经有所决定的否度。
否度双手伸到了他的眼睛处,揭下了那块蒙住眼睛的黑布。
睁开了眼睛!
睁开了一双,明显不同于常人的眼睛。
平常人只是睁眼眼睛的动作,是不可能有耀眼金光出来的。
否度睁开眼的刹那,宛如一个尘封已久的敌国宝藏大门被打开了,久久不曾现世的金宝,绽放出了它们令天地失色的光芒。八壹中文網
“啊!否度的眼睛……”落霞吃吃地看向否度。
否度的眼睛里有令世上一切金宝失色的金光放出,而这金光来源,谁都能一眼看到。
来源于两个字。
金光闪闪的两个字。
就算这世界上的黄金全部溶解铸造成一双人眼大小,也绝对不会比这两个金色的字,更加富丽堂皇、威严凛然、金光四射。
庄严神圣的两个字。
就算这世界上的所有明君威望都化作一句话被颂扬出来,也绝对不会比这两个金色的字,更加神圣庄严、高山仰止、不可侵犯。
“竟然是卍字!”
否度眼睛里的字,赫然是佛门标志的“卍”。
无论是什么样的佛门弟子,如果眼睛里有卍字的话,是足以让别人有称他为活佛、活菩萨的资本的。
何况,眼里有这种字的否度,既是佛陀引以为傲的弟子,又有两颗舍利傍身,更还有凡人不具有的本事。
“两位。”否度看向烛一尘、落霞,“小僧的眼睛,自幼就可以看出别人在想什么。”
“嗯,那……”落霞先点了点头,接着意识到否度说的是什么后,就有些惊慌了。
既然能够看穿别人心里在想什么,那么,不就是说,自己在他面前没有什么隐私可言了吗?
嗯,不对。
有点不对。
没有感觉。
没有被看穿的感觉。
“没有那种感觉呢!”落霞脸上的惊慌,已经褪去不少。
即使被否度告知他有看穿人心的本事,也相信否度说的话不假,可是,落霞就是没有被他看穿的本事。
就连没有读心术的人都可以看穿的某种感觉,比如人被逼到了绝境,谁都能看出他要么死拼,要么求饶的这种被看穿,落霞都没有感觉到。
“看样子,落霞已经明白,否度没有看不透我们的心了呢!”在旁一直看着落霞的烛一尘,自然是注意到了落霞脸色的变化。
既然落霞已经自己明白了,烛一尘就开始准备好好地看戏了。
“抬上来吧。”否度,对他身前的众人这么说。
否度的话中,并没有指使、命令他人的一丝语气。可是,在他眼中卍字的注视下,与其说人们是信服他做了他说的事,不如说是服从他的话,做了他要求的事。
“是的,尊者。”一个明显是可以代表那群人说话的人,率先答应了。
那个人的容貌,并不是没有在烛一尘的眼睛中映射;那个人的衣着,并不是没有被烛一尘的目光看到,只是,只是眼睛扫到的,为什么要进行记忆?
一个只有几十年寿命,连一只林间的狼狼虎虎都打不过的人,既然已经听到了表明他存在的话语,方便了解有什么事件的话语,他烛一尘,为什么还要尝试说他的脸是什么样子的?
至于他的衣着,擅于缝补的人,就会看清楚是什么样子的吧。烛一尘虽然不是缝补技巧高超,可是,那也是对破碎的天穹来说的。区区人类衣服的缝补技巧,烛一尘还不屑学认。
在那个人群的代表一句恭敬的话后,人群中就闪出一条路。
有几个人,沿着让开的路走近了过来。
五个活人,一个死人。
两个活人抬着的担架上有一个死人,两个活人的手扣着一个人的肩膀,防止他脱逃。
“是一起死亡争执吗?”落霞看向担架,想要确认死者的死因。
担架上的人,看不到有呼气的迹象,看不到脉搏的跳动,只看到在头部,还留有明显的血迹。
被硬实物体砸中的痕迹。
这,应该就是致死伤了。
“否度尊者,想必您也已经明白,这个人,乙四,是被房顶上掉落的转头砸死的。”
这本来,应该只算是一件单纯的意外。
可是,如果是不幸的意外,他们是断然不会,因此打扰否度的。
“这个人叫甲先,是乙四的邻居。”
肩膀被扣住,无法双手用劲的甲先,是一个只消扫一眼眼梢,就可以看到其中有精明算计的人。
“砸死乙四的转头,就是从他的屋顶上掉落的。”
如果是别的邻居,这起致死事件,并不会让人多想。
“乙四死前的两天,让甲先亏了一笔钱。乙四死前的一天,甲先又翻修了一遍他的屋顶。”
房子的主人要修自己的房子,这本来就是一件,别人无法干涉的事。
“可是,甲先明明在六天前,才刚刚请工匠,好好的大修了一下他的屋顶。”
原来如此。
“就在甲先自己修了屋顶的第二天,他的邻居,跟他有过争执的邻居,就被他屋顶上的砖石砸死了,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被邻居屋顶上的砖石砸死,确实是一件倒霉的事。
本来,这也就只是一件倒霉的事。
可谁叫这个邻居,偏偏还就在不该修屋顶的时候,修了屋顶呢!
明明都已经花钱请了工匠给他修房屋了,却就在工匠修过屋顶后就又自己修了一次。修了也就修了吧,可偏偏,他才刚刚修过屋顶,那个屋顶上掉落的砖石,就砸死了个人。
若只是砸死了个不相识的过路人也就罢了,可谁叫这个被砸死的过路人,还好死不巧地,偏偏是跟他有过过节的人。
就是因为这样,原本应该会被认为是遭遇了无妄之灾的一起意外,就变成了有蓄意谋杀的事件。
可是,从事理上来说,却又偏偏不能完全排除,甲先并没有谋杀的意图。
除非有人能够读到他的心。
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甲先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可是,王舍城中,还偏偏有这样的人。
如果能够读心的人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那么,就算有这样的人,也许,他说的话,也没有什么信服力。
可是,王舍城中的这个人,却是否度尊者,而且还是得到了佛陀肯定,被赐予了两颗舍利的人。
“否度尊者,你可一定要证明小的清白啊!”
甲先虽然言语悲切,可是脸上,却是一副轻松的样子。
这在把甲先从他家里压过来的人眼里,是非常明显的。
众人去到甲先家里,说他杀了乙四的时候,甲先是非常慌张的。
在被众人说的,就连甲先都觉得他有谋杀的嫌疑的时候,甲先就请求众人,一起来请否度尊者裁判。
众人也只能跟从前来。
众人,是声张正义、力求公道地要甲先认罪,可是,因为担心被否度尊者看透心思,就不敢来这里对峙的话,就显得他们也太过理亏,仗正义大势,欺狡诈小人了。
“甲先,你闭嘴。”
甲先乖乖地闭嘴。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保他的无罪了。
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目前来说。
唯一要担心的是,以后。
这次之所以被众人押着前来,听后否度尊者发落,就是因为他的行事不端。
倘若他向来风评良好,邻里又岂会都怀疑他,是蓄意谋杀呢?
就算有人说他将与他有过节的人被他短时间内再次修的屋顶上的落石砸死,也肯定会有人替他说话的。
可是,他甲先不是个众人口中的好人,自然没有人愿意为他说话。
“甲先,就算你不说话,否度尊者,自然也是会如实道来的。”
否度尊者,是可以看透人心的尊者。
从小以来,否度尊者就能够看透人心。
这,给否度尊者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就是为了少看人心,否度尊者才会带上眼罩的。
因而,兴师动众地前来,让否度尊者和他们自己都为难,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为了断定甲先是不是有罪,就让宁可蒙眼的否度尊者再次看到不洁的心,和让他们的隐私被否度尊者看到的羞愧,是众人心中都有怨气的。
“法度众生。”否度宣了声佛号。
他已经看到了甲先的内心所想了。
“诸位,这甲先,确实只是因为觉得屋顶漏水,才去修屋顶的。”
“对啊,小人一向精打细算,怕别人说,自己污蔑请来的工匠不尽心,想要趁机讹诈,才自己修的。”
那给甲先修屋顶的工匠,是王舍城中做了瓦匠活几十年的老人。
几十年来如一日的,工匠们辛勤而又不欺人地,用他们的劳作,换取报酬。
而甲先,是个做买卖的好手。
要想做好买卖,身为买方的甲先,先用高价挤走其他的买家,等到只剩下他一个买家的时候,再压低卖家价钱的事,可是没有少干的。
说完后,否度闭上眼,再次用黑布蒙上了他的眼睛。
“大家都散了吧。”
众人向否度行了一礼后,就散去了。
甲先也在谢过了否度后,高兴地离开了。
等到几米内又只剩三个人的时候,烛一尘看向否度,忽然道:“不是谁的心,你都能读到的吧?”
虽然用的是问,可是烛一尘的语气,却是相当的肯定的。
“身上有舍利的人,我看不到他们的心。”
“不止吧?”
否度这种程度的回答,显然不能让烛一尘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