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死亡大道感悟里的我？”雪初疑惑地道。
雪初是自以为，她献祭了她整个存在的。
可是，这与她现在，还有一个透明意识体、可以与人对话的状况不符。
烛一尘说，混在死亡大道感悟里的她，还没有被献祭。
这与现在的状况相符，但是，她却无法明白，这到底说的是什么。
“我稍微的做了些手脚，让你还留存自我。”烛一尘道。
如果只是其他的一些微末不入道感悟，是也会跟着存在被献祭本身，随存在消失而消失的。
可是，雪初已经领悟了点死亡大道。
存在大道，只能吸收雪初的存在，不能吸收雪初的死亡感悟
因为大道感悟本身，就是大道的一部分。
如果存在大道吸收掉雪初的死亡感悟的话，说不定，死亡大道，也会趁着生命死亡，吸收掉生命的存在之力的。
为了避免大道间的无谓争夺，存在大道，是没有接受雪初对死亡大道的感悟的。
雪初对死亡大道的感悟，原本会融入死亡大道，被死亡大道同化吸收，成为死亡大道的一部分——这样，雪初也就不复存在了。
“我将你这对死亡大道的感悟，伪装成了一个生者，对死亡大道的感悟。”
这样，原本应该被死亡大道同化吸收的雪初，就变成了一个，在死亡大道中游历的“生者”意识了。
“生者要是领悟大道就会被同化的话，世界上，早就没有悟道者了吗？”雪初做出了这样的推断。
“不错。你还不值得我，跟存在大道打上一场。”烛一尘道。
“也就是，有值得他跟存在大道打上一场的什么了。”雪初听出了烛一尘话语中的这层意思，问出口的则是，“为什么，我值得你援手，助我重返人世呢？”
雪初虽然不值得烛一尘跟存在大道打上一场，可是，烛一尘却出手，投机取巧地想要让她重返人世。
那这，为的是什么？
“亢金虽然只是一条弱小的真龙，但你别说，还真的，只是一条相对弱小的真龙。”
真龙只是相对烛龙弱小，这，是烛一尘在对付真龙果图的时候，意识到的。
明明十七个果图最高的战斗力，也就是同一水平的九转金仙，结果，竟然也都差点弄死了落霞——在他的保护下。
为了避免重蹈覆辙，烛一尘决定，还是能削弱真龙多少，就削弱真龙多少的。
虽然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指头按死的事，可是，对他身边的落霞来说，就是活着增长经验，还是有过一次死亡体验的差别了。
“亢金很强大，对你的女伴来说吗？”
烛一尘对亢金的弱小评价，应该是就他自身来说的。那么，相对弱小的对比，大概，就是他身边的落霞了吧。
而她的重返人间，很可能，对那个亢金来说，会是一种削弱。
“对你来说也是。”烛一尘笑了笑。
是他失误了。
这不能怨雪初没有猜测到她和亢金的此消彼涨关系，而是，他给出的讯息，实在不足以让她有这种猜想。
所以，他又补充了一句：
“对冲魂国、净灵国所有的人来说也是。”
“包括轮回上仙？”雪初那宛如雪光构成的虚织眉睫微动，宛如垂柳扫过湖面。
不同于面部上的明艳，雪初内心，是泛起了波澜的。
烛一尘口中的真龙亢金，对冲魂国、净灵国所有的人来说都很强大的真龙，她活了一百多年从来没有听过的真龙亢金，恐怕，是一个很关键的东西，对她，还有对她的那些，很可能会把她看的比自己都重要的属下。
“你们冲魂国和净灵国那不完成合魂，则到了心魂轮回期必死的模式，就是他搞出来的。”
果然，不能这么说。
虽然想到了真龙亢金与她、他们有关，没想到，竟然却是这种层面的有关。
竟然不是某一时的有关，而是，从有了冲魂国、净灵国以来，就已经与冲魂国、净灵国的所有人有关。
“渡过了心魂轮回期就会成为轮回上仙，自然也是与他有关？”
“轮回上仙那能更进一步的感应，都是他在冥冥中的低语。”
“那，为什么？”雪初想要知道，“为什么他要给我们，给只不过是在二十万里方圆之地的我们，能够隔空摧毁二十万光年、二百万光年之外，不知道到多少亿万里天地的力量？”
“如果我兴致来了，会在他死前，问一问他的。”烛一尘笑道。
“我如果重返人间，会减弱亢金的一点实力，对吗？”雪初问。烛一尘对杀死亢金，显然是很有把握。可是，即使这样，他还是想要让自己重返人世，削弱亢金的实力。那么原因大概就可能是……
“就是这些微的一点实力，很可能，就是落霞生与死的距离，对吗？”
强大的轮回上仙，可以动动手指就杀死一个比他弱得多的上仙境，可是，却很难阻止那个上仙境，豁出一切的杀死他体内的某个细菌。
“而你又有什么原因，一次，也不想让落霞死掉？”
如果只是想要落霞活着的话，远超了弄出心魂轮回的真龙亢金的烛一尘，应该也有让落霞复活的本事。
可是，他却宁愿跑到这里来，助她重返人间，也要尽量避免，复活落霞的场合。
究竟，是他不想让落霞死，还是有什么原因，他不能让落霞死呢？
“你死多少次，我都无所谓。”烛一尘觉得，这个雪初，实在是冰雪聪明。他有些明白，为什么都说九尾天狐是最聪明的种族，而不能说是，最聪明的个体了。
“原来如此。”
雪初果然如烛一尘设想的，没有一丝动怒。为他说她，无论死多少次都无所谓的话。
“你死多少次，你也可以无所谓的。”烛一尘觉得，可以稍微加大点，对雪初的投资了。
“什么意思？”雪初看得出来，烛一尘对她表现出来的善意，大了些。
“你反杀强敌的最大本钱，就是感悟了些的死亡大道，不觉得，应该好好利用吗？”
“怎么样利用？”雪初问。
“抬头看看天吧。”烛一尘抬头，看向了高天。
雪初也跟着，抬头看了看高天。
高天上，果然已经不再是黑暗，不再是比黑洞都要深邃、空无的黑暗。
是偏向黑暗的深红。
可以继续往深处看的深红。
越是深入地看，就越能发现，这深红，不是单调的颜色，而是更多色彩的深红。
就像目视到的白色太阳光，实际上是由红橙黄绿蓝靛紫七种单色光组成，这深红，也是由多种颜色构成的。
由能够构成所有画面的多种色彩构成的。
海量的、庞杂的画面。
有相同，更有迥异的画面。
如果说一滴血，就能够提取一个人的所有基因组的话，那这无边际中的一微深红画面，就可以呈现一个人平生所有经历。
画面里，有从来没有见过的人生平，有只听说过的人生平。
可是，场景，却很熟悉。
是净灵国和冲魂国的场景。
冲魂仙国和净灵仙国加起来，单线总长都不到三十万里，对于仙识可以探查几千里的化仙级来说，熟悉两个仙国，是很轻松的事。
继续往深处看，在这深红画面少部分的极少数中，雪初才遇到，她见过的人、她曾经听过的声音。
至此，雪初终于可以肯定，这些画面，到底是在讲述那些亡魂的生平了。
是八万年来，被戮仙城齐天城墙上的纳魂石吸收储存的亡魂。
当确认了这些亡魂们的身份后，就连其他的亡魂，在一百多年前，她还没有来到戮仙城，就已经死在了戮仙城附近的亡魂，都觉得熟悉起来了。
“为什么，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的生平，我却觉得很熟悉呢？”
就好像，在看到他们的生平前，就已经见到过他们一次。
“你死前想为你自己的部下做什么，不会忘了吧？”烛一尘故意这样问。
雪初想要尽最大努力守护她的属下——给了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而活的她，一个如何去死方式的属下们。
“我，跟齐天城墙融合了吗？”
雪初担任戮仙城守城总大将已经一百年了。
这一百年里，再没有比雪初更清楚，戮仙城那由纳魂石砌筑，高一万两千里、宽一万里的齐天城墙，带给人们的安心感，确实的感觉到被被守护了。
“如果可能的话，想要成为齐天城墙，永远的守护他们啊！”
上面这种想法，雪初自然是有的。
“你确实跟齐天城墙，合而为一了。”
烛一尘的话，证实了雪初的猜测。
某个她不知道的她，跟齐天城墙合而为一了。
“好了，别理那些无所谓的，现在，你应该专注看对你更重要的。”
“更重要的？”雪初问。她实在不知道，这些亿千万人的生平中，到底哪些，对她是重要的。
“你的父母。”
烛一尘说的，果然是对她来说值得专注看的重要人事。
“可是，这些，都是戮仙城前战死的亡魂。”
雪初的父母，是在远离戮仙城的净灵国境内，死掉的。
应该不会，出现在这些，都是被储存在齐天城墙上纳魂石的亡魂生平画面了。
“原来你也会心慌啊。”烛一尘笑了笑。“不然的话，你就应该明白，你可以凭借这些亡魂的记忆，提取出你父母生事迹乃至音容笑貌。”
虽然有些事是只有夫妻之间才知晓的，可是，很显然，身为他们亲生女儿的雪初，是没必要知道这些的。
而但凡是人与人的社会性交往，自然是见到他们的人，更能如实记录他们的言行。
“我，可以从其他亡魂的记忆中，截取我父母的生平。”这句话，雪初在说“我”的时候，雪光般的眼瞳里还有疑虑，待到说“记忆”中时，已经变得相当肯定了。
坚定了信心的雪初，开始从千千万万亡魂中，截取关于她父母的画面了。
截取、剪辑了无数副画面的雪初，拼凑出了她父母的生平。
父母的生平，雪初大多都是知道的。
在少数不知道的父母经历中，最让雪初惊讶的，是她曾经遇到过，惟一与她心魂配对的男性心魂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