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两方夹击,楚落晨明显落了下风,然而就在这个生死关头,那个车夫手中原本刺向她的长刀却不知道为何突然偏离了方向,贴着楚落晨的脸擦过去,直奔正准备躲匕首的黄子竞。
“子竞哥哥!”
伴随着楚落雪的一声惊呼,马车夫手中的刀应声而落,鲜血顺着黄子竞的裤脚低落。
“疼……疼!”
黄子竞扔下手里的匕首,抱着腿在地上打滚。
斗大的汗珠顺着额头往下淌,一张脸更是惨白的要命。
“楚落晨!”
刘氏一边把楚落雪拉到身后,一边厉声质问,“想不到你还真是蛇蝎心肠,这种背地里算计要人命的事情你也干的出来。”
“蛇蝎心肠?”
楚落晨冷笑,“和母亲还有姐姐相比,我这还差的远呢,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事已至此楚落晨也不想在废话,直接上了马车:“母亲与其在这和我浪费口舌,倒不如抓紧时间去关心一下黄公子,他若是有个好歹,你的宝贝女儿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了。”
虽然隔着厚厚的衣服,可刚才那一刀刺中的位置楚落晨却是看的无比清楚,正是黄子竞大腿中间,而且看黄子竞那一副要死要活痛不欲生的样子,八成是伤到了要害。
不过楚落晨说话也只是点到即止,并没有说破,而刘氏也是慌乱之间根本就没在意她话中有话,只因为楚落晨是在落井下石,于是也没有多想。
一面张罗着让人把黄子竞先送回黄家,一面又安慰着受到惊吓的楚落雪,重新整理了车马,一行人再次朝着凤阳城的方向出发。
车马声渐行渐远,周围又恢复了安静,原本隐身在林中的两个人也终于现身出来。
“王爷,属下还是第一次看到您为了一个姑娘如此大费周章。”
说话的人叫夜玄,是凤景南的贴身护卫,同时也是凤景南最信得过的人。
夜玄不分场合,常年一身黑衣,手中一柄长剑,面沉如铁。
“我不过也就是暗中帮她一把而已,哪里就算得上是大费周章了。”
凤景南对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一种丝毫不知的态度,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细长的双眸璨若星河。
“放着天大的事情您不管不问,却是为了一个姑娘又是去找安平公主又是暗中护送的,这还不算是大费周章?”
夜玄看着凤景南手中那几颗还没有扔出去的石子,唏嘘道:“王爷该不会是真的对这个楚家的二小姐动心了吧?”
动心吗?
这是一个凤景南自己都来不及想,甚至也还不愿意去想的问题。
楚落晨的与众不同是如此的明显,洒脱,不拘小节,做事果敢并且有主意,她身上的这一切无疑都让凤景南着迷。
可是这份着迷,又从凤景南知道了楚落晨的身份之后就变得不再单纯。
“夜玄,你觉得楚落晨怎么样?”
夜玄稍加思索,谨慎开口:“传闻中楚家二小姐在生母死后沦为庶出,并且因为性子柔弱在府中一直不怎么受重视,不过今日一见,这二小姐倒不像是软弱之流,甚至还有些男儿的爽朗,说话做事都很有与众不同,看着倒是不俗。”
“嗯。”
凤景南听着这番相对客观的评价,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反而是夜玄,迟疑片刻之后再次开口:“这位楚家二小姐虽然不俗,可出身着实低了些,而且又和黄家早有婚约,怕是……”余下的话夜玄不用说出口,凤景南也完全明白。
不过他在意的倒从来不在这些事情上。
“如今她已经是安平公主的义女了,有了公主府这个大靠山,她的身份自然也就和以往不同,再者……”凤景南收起手中的折扇,淡淡的道,“楚家是凤阳城第一首富,富可敌国,楚落晨出身再低也是楚老爷的亲生女儿,不然你以为黄子竞为什么会死抓着这一纸婚约不放。”
夜玄这才终于明白,凤景南为何会特意改变直接进城的计划,而是改到皇家寺院暗地里见了安平公主,否则以安平公主的性子又怎么会插手小儿女之事,更不会认下楚落晨为义女。
他微微颔首,低声道:“属下愚昧,竟不知道这是王爷一早就筹谋好的,只不过这楚家虽然是首富,可那楚老爷却多年来态度模棱两可,到时候未必就肯站在我们这边,而且宫里也早有消息,王爷未来的王妃必定要在那几个世家大族的小姐里面选定,即便王爷有心,这事儿也怕是难办。”
夜玄自幼跟在凤景南的身边,自然也知道这表面风平浪静的凤阳城里,隐藏着怎样的暗流涌动。
尤其这几年,凤景南的婚事就已经被拿出来议了无数次,若不是因为边境战事,凤景南一直没有回城,只怕这王府里就不是如今这般两个侍妾都没有清冷场面了。
外人眼中,当今皇上和皇后着急凤景南的婚事是处于对他这个弟弟的疼爱,可明眼人却心里都清楚,朝堂上的这番作为无疑是涉及到权势之间的牵涉,是不需要动刀枪的水深火热。
“事在人为,”凤景南无疑为宜的扬了扬眉梢,“那些所谓的世家小姐,不过就是写玻璃花瓶,本王着实没兴趣,至于他们背后的家族势力,本王也未必就看得上。”
这话若是出自其他人的口中,那无疑就是不自量力的狂放,可眼下说这话的偏偏就是安平王凤景南,是凤阳城中除了皇上以为身份最高贵的人,更是让四方诸侯都闻风丧胆的战神。
“王爷说的极是,”夜玄抬头看了眼天空,在低头时眼中隐约有了一丝忽明忽暗的担忧,“只是这样一来,王爷此次的行踪怕是彻底暴露了。”
“呵呵……”凤景南冷笑,面若寒霜,“本王的行踪怕是早被泄露出去了。”
否则也就不会有悬崖下的那次围剿了。
“王爷可有受伤?”
闻听悬崖下发生的事情,夜玄满心满脸的自责,“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保护好王爷。”
“无妨,区区几个毛贼罢了,”提起这事,凤景南又不自觉的想起初见楚落晨的一幕,刚才还一脸冰霜的人,眼中不自觉的又亮起点点微光,“这黄子竞,可就是上次在御花园中帮四公主捡纸鸢的那那个?”
夜玄点头:“王爷记得不错,正是他。”
“黄老爷自己薄情寡义,想不到生个儿子更是如此,竟然还幻想着以此来恢复他黄家往日的风光,当真可耻。”
凤景南声音冷冷的。
夜玄平日话虽不多,可心底却也是最瞧不起黄家这种人,忍不住开口道:“这个黄子竞先是和楚家二小姐有婚约在先,后又不顾礼仪的和楚家大小姐做下苟且之事,这明白着就是看不上楚家二小姐庶出的身份可又不好明说,只能背地里算计,足可见这黄子竞为人阴险,楚家二小姐当中退婚如今又伤了他的根本,只怕这黄家是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这些年黄府虽然稍有落魄,可在凤阳城毕竟也是树大根深,若当真想要和楚落晨计较的话,只怕吃亏的必然是在楚家备受冷落的楚落晨。
闻听此言,凤景南不自觉皱了下眉头,语气也越发冰冷:“本王倒是想看看,这黄家父子究竟能翻出多大的浪来。”
“有王爷在自然是无碍的,”夜玄心知凤景南的用意,开口道,“楚家二小姐那边,王爷大可放心,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多年的主仆情谊,除了多次的出生入死,最难得的怕就是这两个人之间的心照不宣。
凤景南也没有再多言,清冷的双眸之中再次透出一丝难得的笑意。
这次暗中回到凤阳城,本就是意外重重,可是所有的意外加起来,此刻也都抵不过一个楚落晨。
缓缓悠悠的马车终于停在了楚宅的大门口,早已经等在一旁的下人连忙赶着上前搀扶,嘘寒问暖一顿热闹景象。
相比之下,楚落晨的马车却是孤零零的停在那里,仿佛是被世人遗忘了一般。
原来人情世故,自古便是如此!
楚落晨心中感叹,不过却并不以为意,独自下了马车,清冷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丝毫没有往日那唯唯诺诺的模样。
众人看着皆是一愣,不自觉的竟然萌生出一种恐惧来。
尤其楚落雪,还没有完全从被挟持的那一幕中缓和过来,又加上挂念着黄子竞的伤势,越发的不敢直视楚落晨那双眼睛,不自觉的就躲到了母亲刘氏的身后。
楚落晨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却是不动声色,主动走到刘氏和楚落雪面前,颔首道:“这马车一路颠簸,我这身体也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了。”
“你今日闯下如此祸事,黄家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刘氏脸色阴沉的道,“黄家人若是为此找上门来,为了我们楚家的颜面,只怕是没人保得住你。”
楚落晨停下脚步,回头给了刘氏一个微笑:“事是我做的,人却不是我伤的,黄家人若找上门,我也自有我的一番说辞,母亲若是担心受到牵连,大可以像之前一般在马车里装睡就好。”
她早已经不是曾经那个软弱无能,任人随意欺辱的楚家庶女了,现在的她有的是勇气和算计,更何况,经此一事还意外的有了安平公主这个继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