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李妈妈的主动磕头认错让楚老夫人的脸色稍有缓和,可想到府中这些奴才的不知礼数,以及仗着自己主子的权势在背地里搞的那些小算计,内心仍旧是愤愤不平,遂冷冷的开口道:“你若是老糊涂了,那我这把年纪岂不是更加的是非不分,道理不明了。”
李妈妈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也不敢在轻易开口,只一味的在楚老夫人面前磕头。
而楚老夫人却是全然不理会,反而转头拉过楚落晨,长叹道:“你母亲在世的时候,咱们楚家的人口比现在还要多上一倍,可她一个人却把上下内外都打理的井井有条,从来没让我操过一点的心,只可惜,她年纪轻轻的却走在了我的前头。”
楚落晨的生母若兰在的时候,楚府也如日中天的时候,而且那个时候的楚老爷还在朝廷上挂着一个户部的职位,不似现在无官一身轻。
府里光是下人就有一百多个,而且隔三差不的还总有凤阳城外的亲戚来走动或者投奔,住上个十天半个月都是常有的事情。
而楚落晨的母亲,却凭借着她那温婉谦和的态度,以及沉稳的性子,愣是把府中大事小情都处理的妥妥当当,以至于全府上下没有一个不信服的。
若兰意外离世之后,楚老爷也就找了个借口彻底辞去了朝廷的官职,所有的经历都放在生意上,一年之内几乎是有大半年都在外奔波,而楚老夫人也因为伤心过度,加之年纪的关系,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便把楚家当家祖母的权利彻底交给了刘氏。
这几年,楚家内院虽然表面上风平浪静,仅仅有条的,可实际上内里是乱的很,楚老夫人心里明白却一直不肯计较,不过今日这李妈妈却倚老卖老的撞在了枪口上。
“看在你是府中老人,今日就暂且让你继续留下府中,”楚老夫人有意拿李妈妈这老货给其他人一个下马威,便吩咐道,“把她待下去,杖责五十。”
杖责五十,年轻人都不一定受得住,更何况是李妈妈这等上了年纪的,这无疑是要她的命。
“老夫人手下留情啊,”李妈妈哭着爬到楚老夫人脚边,苦苦的哀求着,“老奴知道错了,还请老夫人留老奴一命。”
刘氏见状也连忙开口求情:“母亲,李妈妈是有年纪的人,受不住的,还请母亲看在她是雪儿乳母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儿媳以后必定严加管教。”
楚落晨原本只是冷眼旁观,这事虽然是由她引起,可发展到这种程度却都是那个李妈妈咎由自取的,何况在她这身体原来主人的记忆中,这李妈妈就是仗着背后有刘氏撑腰,对她这个楚家二小姐的身份很不以为意,甚至还几次三番的带着人到清风阁找事。
虽然楚落晨也知道,想要借着这个机会把李妈妈撵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不过能让她吃点苦头长点教训也是好的。
顺便也让这府中的人知道,欺辱她这个楚家二小姐会有的下场。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楚老夫人却是突然开口:“晨儿,今日之事到底是由你而起,你看要怎么处理才好?”
果然,想要冷眼旁观的坐享其成,是绝对不可能的。
楚落晨走到楚老夫人面前,施了一礼之后,开口道:“祖母,都是晨儿不好,让祖母烦心,还请祖母当心自己的身体,切勿在因为这件事生气,否则就是晨儿的罪过了。”
“好孩子,快过来,”楚老夫人连忙楚落晨拉到身边坐下,拍着她的手道,“以前总看着你是个心肠软弱,经不起事儿的,却不想你原来也是个心里极有主意的,雪儿那孩子,若是有你半点的沉稳,也不至于到今天这个地步。”
楚老夫人是何等聪明的人,这话看似说给楚落晨听,实际上却是冲着刘氏。
楚落雪的事情说到底也是刘氏这个做母亲的教导无方,明知道黄子竞和楚落晨早有婚约,却还一味的纵容着楚落雪。
虽然刚才黄夫人已经答应了楚落雪和黄子竞的婚事,可到底未婚先孕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何况这府中本就是人多嘴杂,刘氏也不想这件事在尘埃落定之前有更多的人知道。
所以也不做声,只是低着头站在那。
“祖母,长姐已经很好了,否则又怎么会被推举为‘凤阳城第一才女’,”楚落晨用眼角的余光瞥到继母刘氏那张被气的如锅底灰一样的脸,强忍着内心的笑,开口道,“祖母,这李妈妈冲撞祖母按规矩的确应该受处罚,可她到底也是有了年纪的人,何况又是长姐的乳母,平日里在母亲院子里做事,刚才祖母问晨儿打算如何处置,晨儿有个不情之请。”
“无妨,尽管说。”
得到了楚老夫人的同意,楚落晨方才开口:“晨儿想请祖母看在长姐和母亲的份上,对这个李妈妈从轻发落,如果可以的话,不如就免了她的仗责,让她每日在府中各处打扫庭院,一月为期,祖母以为如何?”
楚落晨以往总是少言寡语的,即便在楚老夫人面前也很少能准确的表达自己的想法,而今却是大不相同了,不仅敢说话了,就连人也变得灵动了不少。
而且这番话说的又是甚得楚老夫人的关心,以至于楚老夫人丝毫没有犹豫,当下便点头同意了。
看着楚落晨的时候,双眸之中也满是疼爱。
“多谢母亲宽恕,”刘氏见李妈妈已经被免了仗责,稍稍安心,开口道,“儿媳日后一定会对府中的奴才多加管教。”
“其实母亲也不必如此自责,”楚落晨起身,缓步走到刘氏面前,眼中闪着泪光,轻泣道,“母亲疼惜晨儿,担心我生母留下的老人照顾不好,这才亲自挑选了明月和彩云送到我院中,虽然此前这两个丫头也几次三番的对我不敬,可我不愿意因为这等小事给祖母和母亲添麻烦,所以才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却不想,纵容的她们今日坐下这等祸事,若不是张妈妈及时赶到,晨儿只怕是没有被毒死也被一条白绫勒死了。”
楚落晨说到这里,再次小声的抽泣起来,惹得楚老夫人又是接二连三的叹息。
刘氏自然听得出楚落晨这是话中有话,佯装善意的脸瞬间便有些挂不住了,不过她的反应也是很快,当即从怀中掏出手帕,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晨儿说这话,显然是没有把握当做母亲,不过这也不能怪你,到底你年纪小,不懂得如何驾驭女才,以后在遇到这种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派人来告诉我,母亲必定替你做主。”
刘氏这话里话外的,出了今日这样的事情都是楚落晨无能,不知道如何管教下人,并且就从来没有把她这个当家祖母放在眼中,隐瞒不报。
这等开脱罪责的话,楚落晨又如何听不出,不过这刘氏在精明善变,却也没有料到她这一番话却正是楚落晨想要听到的。
“母亲说的是,”楚落晨点头道,“这府中上上下下人多事杂,都要母亲一个人打理难免会有照顾不到的时候,女儿无能,不能帮母亲分担,保不齐日后还会不会再出现明月和彩云这样心思歹毒的奴才,我们倒是无妨,可万一要是危及到祖母那岂不事大。”
刘氏才稍有缓和的脸色瞬间又阴沉下来,当即走到楚老夫人面前,继续哭泣着说道:“母亲,儿媳自从接手管理府中事物,从来没出过什么错处,这您也是知道的,只不过这一阵因为雪儿的事情,儿媳或有些照顾不到的地方,不过还请母亲放心,儿媳以后一定会加倍小心的。”
不提楚落雪还好,这一提起放到让楚老夫人更加生气,当下怒道:“身为府中的当家祖母,你管教不好府中的下人也就罢了,怎么如今连自己的女儿也调教不好,这让我如何放心把这个家交给你?”
楚落晨见到楚老夫人动怒,连忙亲自端了茶送到跟前,然后坐在脚边,一边手指灵活的给楚老夫人捏着腿,一边低声道:“祖母,刚才听了母亲的一番话,晨儿也觉得这偌大一个宅院,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不管是很么大事小情的全凭母亲一个人照料也着实难为母亲了,再者说了,这府中也有好几位年轻的姨娘,不如就由祖母出面从他们中间挑一个人来帮着母亲一起料理家事,祖母以为如何?”
“嗯,”楚老夫人点了点头,开口道,“晨儿这话说的有理,那从明日起,便让墨菊一起帮着料理家事吧,有个人帮衬着,终归是周到些。”
墨菊虽然出身有些低位,入府的时间也不算太长,可无疑却是这两年楚老爷最宠爱的一位姨娘,而且平日里在楚老夫人面前,礼数也十分的周全。
刘氏一听顿时有些傻眼,同在府中生活这这么久,墨菊是个什么样的性情她心里在清楚不过,何况楚老爷不再府中的时候,她也没少刁难墨菊。
如今这管理家事的权利若真的被墨菊分了去,那来日这墨菊岂不是当真要与她分庭抗礼了,这如何使得。
刘氏当下开口道:“母亲心疼想要找个人帮衬儿媳,儿媳心里感激不尽,只是这墨菊妹妹的身子骨一向不太好,老爷出门前也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要她一定好生将养不可劳累,这要是有个差池,老爷回来我也不好交代,不如母亲还是换个人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