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婆子原本只是个在厨房里打杂的,但因为人狡猾又很会讨好,加之背地里也替刘氏办成了几件事,所以后来就得到了刘氏的赏识和提拔,被升为厨房的管家婆。
因她为人不善,大家便私底下都称呼她为恶婆子,至于她原本的姓氏早已经被遗忘了。
恶婆子也算是府中老人,又仗着有刘氏撑腰,自然不把楚落晨这个一直都不受宠爱的二小姐放在眼中,于是看着来人很是不以为意的开口道:“这丫头在厨房做事,好吃懒做也就罢了,如今手脚还不干净,我作为厨房的管事,自然有权力管束。”
“原来你就是恶婆子,”楚落晨甩开那只脏手,从怀中掏出手帕一边擦着自己的手,一边慢悠悠的开口,“你说这丫头手脚不干净,可有证据?”
恶婆子纷纷的嚷道:“我亲眼看见她偷吃大小姐的燕窝,这便是最好的证据!”
“我没有偷吃燕窝,”小玉抬起头来,一张脸又黄又瘦,哭的红肿的眼睛看着楚落晨,抽泣着道,“我去给大小姐送燕窝,大小姐发脾气不吃让我把燕窝拿去倒了,这么好的东西到了太可惜了,所以我就……”下人吃主子不要的食物,在楚家这种府邸,本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这恶婆子却揪住不放,而且还诬陷小玉偷吃,这分明就是有所针对。
楚落晨先是让鸣凤把小玉从地上扶起来,而后转头看着恶婆子,冷笑道:“如果说吃了主子不要的东西也算是偷吃的话,那按照这府中的规矩,菜品出锅送到主子跟前你这个厨房管事都要先品尝,你这岂不是对主子的大不敬?”
“二小姐你……你可不能血口喷人。”
恶婆子平日和明月还有彩云两个丫头走的近,总听她们私底下念叨说这这楚家的二小姐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最是好欺负。
可眼下这一看,事实似乎并非如此。
“你说我血口喷人,那便是说这菜品出锅之前你并没有品尝了?”
楚落晨眸色一沉,抬头打量着厨房众人,开口道,“楚家厨房的规矩,每一道菜品上桌之前,管事的都要先品尝,恶婆子你身为厨房的管事,竟公然视楚家的规矩而不顾,我倒是很好奇究竟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
鸣凤闻言也在一旁开口道:“二小姐这么说,鸣凤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先前明月和彩云能成功的在饮食中给二小姐下毒,还不被发现,想来必定是和这婆子还有这厨房里的人有关。”
“二小姐,我们下毒的事和我们没有关系啊,”厨房里的人唯恐自己平白的遭受了牵连,纷纷开口道,“这厨房里的事情自有管家做主,我们这些人不过就是听差干活的,哪里有那么大的胆子给去毒害主子,还请二小姐明察。”
恶婆子一双斗大的眼睛,盯着厨房里平日受她管教约束的下人们,当即气的一张脸涨得通红,不过却仍旧不知收敛,反而饿狠狠的道:“二小姐纵有一张巧嘴能颠倒是非黑白,可我在楚家做了这么多年,凡事自有夫人替我做主,二小姐今日即便是要发落我,也还请先跟夫人打声招呼才是。”
“这是说的哪里话,”楚落晨明知道这恶婆子是故意拿刘氏压她,表明上却依旧不动声色,反而面带笑容,轻声道,“你即是这厨房的管事,又有母亲做主,我虽然是这府中的二小姐,却也没有发落你的权利。”
恶婆子还以为楚落晨惧怕刘氏,正有些得意洋洋,却忽然听得楚落晨又开口道:“我不过这瞧着这天气炎热,而你又火气太大,怕你伤了自己的身子罢了,不过既然你如此不领情,那就全当我的好心都被狗吃了。”
楚落晨刚刚说话的时候,故意在恶婆子的身前来来回回的踱步,这恶婆子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便全程都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楚落晨的脸,却不妨,楚落晨手上使用金针的功夫可是家传的,加之这么多年的练习,以至于她如今在使用绣花针的时候根本就不用眼睛看。
全凭感觉,楚落晨就已经把一根最细的绣花针扎入了恶婆子右手的穴位,而那恶婆子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楚落晨身上,丝毫没有感觉到任何一点疼痛,只是突然觉得自己的右手一阵阵的发麻,然后很快就开始不停使唤。
“我的手,”恶婆子举起右手一下接着一下的扇自己的嘴巴子,惊慌失措的大喊,“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你可莫要冤枉我,”楚落晨强忍着笑,一脸委屈的表情开口道,“屋子里的这些人可都亲眼看着呢,我不过是好好的和你说着话,哪里就做什么了呢?
你就算是想要让母亲可你做主,也不至于用这种手段,毕竟这伤的可是你自己的脸啊!”
恶婆子哪里还顾得上和楚落晨理论,只是拼命的想要用自己的左手去按住不听使唤的右手,结果却是越帮越乱,连带着左手也开始不听使唤起来,其他人看着她好似疯魔的样子又都唯恐避之不及,越发是把恶婆子气的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
“二小姐……”小玉哭着跪在楚落晨面前,她虽然搞不懂这恶婆子为什么会突然发疯成这样,可却隐约觉得这楚落晨似乎与先前大不相同了,红着眼睛开口道,“小玉自被送到厨房以后,每天晚睡早起的做活,顿顿吃不饱不说,还要忍受这恶婆子的打骂,小玉还以为这条命要搭在这里再也见不到二小姐了呢。”
小玉说完,又抽泣着哭起来。
楚落晨见她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年纪,头发凌乱,脸色蜡黄,胳膊上甚至还有一块块的淤青,心疼之余连忙亲自把人从面前扶起来,握着她的手道:“以前是我不好,才让你沦落到此受这般折磨,你若是愿意,以后就还跟着我回清风阁去,我保证不会在让你受苦。”
“小玉当然是愿意的,”小玉心中欢喜,连忙抬手擦了擦眼泪,开口道,“小玉的命是如兰夫人救得,如今夫人不在了,那小玉的命就是小姐的,只要小姐愿意小玉愿意一辈子都伺候小姐。”
小玉幼时家里遭到变故,父母双亡,舅舅是个烟民,为了钱把外甥女买给了人牙子,而人牙子又准备把她买到青楼去换钱,幸而被楚落晨的母亲所救,并且带回了楚家。
所以在小玉的心里,一直都把楚落晨的生母如兰当做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楚落晨微微一笑,开口道:“如此,便跟我回清风阁去吧。”
恶婆子虽然还在和她自己的双手较劲儿,但是听说楚落晨要把小玉带走,也是连忙挡在门口,恶狠狠的道:“小玉如今是我大厨房的人,二小姐即便是要带走也要先和夫人打过招呼,且能这么随随便便的说带走就带走,如果府中人人都如二小姐一般,那岂不事要乱了套。”
说话间恶婆子又是狠狠的抽了她自己几个嘴巴子,一张脸肿的好像发面馒头一般,看的鸣凤忍不住笑,上前开口道:“你这婆子,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二小姐是奉了老太太的命来厨房把人带走的,你不过是大厨房一个小管事,不仅百般阻拦,如今还牵扯出夫人来,难不成在你的眼中,这楚家全然已经是夫人说了算不成?”
鸣凤是楚老夫人身边的大丫头,平日里深受楚老夫人的疼爱和信任,所以平日里下人们在她面前也都是恭敬有加,更何况这鸣凤本也是个性格爽直的,她真的发起火来,下人们也都要给几分面子。
若是平时恶婆子也不敢在鸣凤跟前摆谱,可今日这事她一来觉得在厨房下人们面前丢了面子,怕以后不好管教,二来又实在咽不下心里的怨气,便故意顶撞道:“鸣凤姑娘也不用拿老太太来吓唬我,这府里谁不知道姑娘你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儿,只不过这大厨房里人员调用之事一直都是夫人做主,姑娘和二小姐即便是得到了老夫人的允诺,也还是要和夫人打过招呼才行。”
鸣凤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不懂规矩的,气恼的准备上前理论,却是被楚落晨一把拉住,而后走到恶婆子面前,笑意盈盈的道:“既然如此,那就劳烦你跟我们一起去牡丹阁见母亲吧,我正好也要把这管家婆子们动不动就折磨人的事,好生儿说给母亲听听。”
楚落晨有楚老夫人的承诺在先,自然是不怕把事情闹大的,此时到巴不得去刘氏跟前再闹一场,前有李妈妈的事情在先,如今又出了恶婆子这个老刁奴,楚落晨倒是想看看这刘氏到时候还有什么话好说。
几个人说话间正准备往外走,结果却见一个穿红着绿,身材壮实的丫头迎面走了过来,这丫头在皇家寺院的时候楚落晨就见过的,是刘氏贴身伺候的大丫鬟,珍珠。
“二小姐,”珍珠在楚落晨面前弯腰行礼,随即转头看着恶婆子,叱责道,“你个糊涂东西,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竟然连老太太的话也不放在眼里,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夫人都已经知道了,所以你也不用着急到夫人跟前去理论了。”
一番话说完,楚落晨已经把这珍珠的来意看的明明白白。
想必是这刘氏一早便听到了厨房这边的消息,不过却没有着急出面,反而还任由恶婆子胡闹。
如果恶婆子让楚落晨吃了亏,那她就是坐享其成,不仅为之前李妈妈的事情除了一口恶气,而且还让楚落晨在下人面前失了脸面。
但如果是恶婆子降不住楚落晨,那她也不吃亏。
刘氏在牡丹阁了,悠哉的喝着茶,却突然听到丫头还回话,说是楚落晨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让恶婆子当众发了疯,不断的扇她自己的嘴巴子,刘氏唯恐事情在发展下去会再次闹到楚老夫人跟前,越发的对她不利。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情她可不会做,所以才当即派了珍珠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