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的目光都同时聚集到小竹的身上,小竹也仿佛窥探到惊天秘密的表情,故意压低了声音道:“我在翠红楼的时候无意间听客人们提起过,说先皇在位的时候,后宫里曾经有过一位姓凤的宠妃,这位凤贵妃贤良淑德才貌俱佳,只可惜后来不知为什么突然就暴毙了,留下一个小皇子,据说先皇原本是打算立那位皇子为太子的,可是遭到了朝堂上下一致的反对,先帝无奈只能放弃,不过为了表示他对那位贵妃娘娘的深情,就让小皇子跟随了母姓。”
楚落晨还没有说什么,小玉就已经先一步跳了起来,惊叫道:“你的意思是说,那位凤公子就是当年的那位皇子?”
小竹没有回答,一双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楚落晨,仿佛是再等着她开口。
楚落晨正犯愁,不知要怎么把她和凤景南的事情在这两个丫头面前搪塞过去,却突然听到院子里有人喊了一声:“夫人来了。”
该来的总是要来,楚落晨和小玉倒是已经习惯了,只有刚回来的小竹,一听到刘氏来整个人都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就想要躲。
楚落晨赶在刘氏进屋之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怕,有我呢。”
“晨儿,你好生糊涂啊!”
刘氏进门就劈头盖脸的说了这么一句,身后带着的几个婆子和家丁也各个愤愤不平。
楚落晨上前道:“母亲的意思,晨儿不明白。”
“人都已经在这了,你还装什么不明白,”刘氏一眼看到了躲在楚落晨身后的小竹,用手指着道,“你若是院子里的人不够用,大可以来和我说,犯不着把一个妓院里的女人带回家,那种地方出来的人,最是肮脏,保不齐就染上了什么怪病,你难不成想让咱们这府里的人都被她害死?”
刘氏话音刚落,她身后跟着的人也纷纷附和,说妓院出来的人不干净,不能留,甚至已经跃跃欲试的准备动手捆人。
“都给我住手!”
楚落晨看着众人冷呵一声,板着脸道,“打狗也要看主人,这里是清风阁,小竹是我的丫鬟,你们有什么就只管冲着我来,犯不着为难一个丫鬟。”
上次楚落晨在大厨房惩治恶婆子的时候,府里很多下人都看到了,即便个别没有亲眼看到的也都听说了,此时见楚落晨动怒,心里不自觉的都有些畏惧,左顾右盼的不敢继续上前,唯恐自己也落得和恶婆子一样的下场。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整个凤阳城里谁不知道你是安平公主的义女,有公主护着谁还敢把你怎么样呢。”
刘氏说完甩了一下手里的帕子,满眼的嫌弃之色。
而楚落晨也根本没打算客气,看着刘氏直接开口道:“母亲知道就好,我虽然幼年丧母,但好在公主义母如今对我疼爱有加,自然见不得我受委屈。”
刘氏也没想到楚落晨竟然会把话说的如此直白,气恼之下倒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公主府的势力,别说是他们这种商贾之家,就是官宦府邸又有几个是不忌惮的。
何况黄子竞如今还在狱中,刘氏也不敢把楚落晨得罪的太甚。
不过刘氏也是够聪明,既然不能为难楚落晨,那当即又把矛头指向了小竹。
刘氏冷笑着说道:“你有公主这张护身符,我自然不能找你的麻烦,不过小竹如今人在楚家,而我身为楚家的当家主母,为了全府上下人的安全以及楚家的名声着想,就不能放任不管,你聪明点乖乖的让我把人带走,省的惊动了老太太。”
楚宅上下都知道,楚老夫人是最重视家族名望的,刘氏也正是因为吃准了这点,才会如此嚣张的带着人到清风阁。
可她还是太小看楚落晨了,楚落晨既然敢把小竹救回来,那就已经想好了所有可能的后果,不是刘氏三言两语就能唬住的。
“我之前就和母亲说过的,将小玉和小竹找回来是得到过祖母允许的,不过想来母亲最近事情太多,一时间忘记了也是有的,”楚落晨眉眼含笑,轻轻的摇晃着手里的团扇,眼角的余光扫过刘氏身后还在踌躇观望的众人,幽幽的说道,“至于名声,咱们楚家在凤阳城这么多年,从小商贾到现在的首富,众人都是亲眼看着的,心里想必也有数,不会因为从妓院里赎了个人出来,就说咱们楚家人品行不端。”
说到这里,楚落晨用扇子挡住半张脸,轻声的笑了起来,刘氏还有其他人都是一脸懵相,遂开口问道:“你笑什么?”
楚落晨止住了笑声,放下扇子,喘口气道:“我是在替母亲高兴,母亲用毕生的心血才教导出长姐这么个知书懂礼的大家闺秀,如今又要和新科状元成亲了,当真是给我们楚家脸上贴金呢,母亲说晨儿这话说的对不对呢?”
“楚落晨,你……”刘氏被气的差点当场背过气去,楚落雪和黄子竞的事,楚家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楚落晨这话是明摆着打她的脸啊。
珍珠哪里见过自己的主子被欺负至此,当下不服气的上前道:“夫人即便不是二小姐的生母,却也是二小姐的长辈,是当家主母,二小姐怎可对当家主母如此无礼。”
不等楚落晨开口,一旁的小玉上前一步看着珍珠道:“珍珠姑娘这话可是说的不妥,二小姐在如何也是主子,而咱们不过都是主子的奴才,珍珠姑娘身为女才又怎么可以当面指责主子的不是,难不成珍珠姑娘心里就只有夫人一个主子?”
珍珠如果点头说是,那无疑是把楚老夫人和楚老爷置于不顾,可如果说不是,那必定又会惹得刘氏不痛快,吭哧半天,却也没有在说话,只是沉默的退到刘氏身后去了。
果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刘氏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清风阁里楚落晨亲近之人果然各个都不是好惹的,她以后在想要在楚落晨身上动心思恐怕是难上加难了。
刘氏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小玉,开口道:“看来你今天是不打算让我把人带走了?”
楚落晨将小玉拉到身后,笑着道:“不只是今天,从今往后只要是清风阁里的,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除非有我的同意,否则任何人都别想碰一下。”
楚落晨的双眸之中再次泛起了寒光,和那日在大厨房她出手教训恶婆子的时候如出一辙,众人见了都纷纷后退。
“好,好一个二小姐,”刘氏被气的脸色发白,颤抖着声音说道,“有本事替一个青楼女子赎身不算什么,你能一直保着她不遭受别人的白眼和嘲讽才是你的能耐。”
楚落晨不甘示弱,当即开口道:“这事儿就不劳烦母亲费心了,您有精神到不如多想想长姐的婚事,毕竟那才是关系到咱们楚家的脸面。”
“你用不着嚣张,日子还长,咱们以后走着瞧!”
刘氏扔下这句话,带着其他人扬长而去。
她今日在清风阁没有占到半点好处不说,反而还在小人面前丢了脸面,心里越发容不下楚落晨。
而楚落晨却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看着刘氏离去只觉得心情无比的舒畅。
“小姐,都是小竹不好,给你添麻烦了。”
小竹说着又要跪,楚落晨却先一步让小玉把人拉住。
无奈的笑着道:“小竹啊,我知道你之前受了不少委屈,所以心里本能的惧怕母亲,可是现在和以前不同了,你们虽然是丫鬟但也是一个独立的人,应该有属于自己的追求。”
刚从外面回来的鸣凤,以及小玉和小竹都很是不解的注视着楚落晨,显然不明白她这突然的一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们都是楚家花钱从外面买回来或者因为其他原因带回来的,入府的时候都签了卖身契,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楚家的。
楚落晨见他们不明白,只得又解释道:“你们现在是奴婢,但不能一辈子都做奴婢,我现在的情况还没有办法和祖母开口,等到将来有了机会,我一定会和她老人家说,把你们的卖身契都还给你们,恢复你们的自由身。”
签了卖身契那注定了要一辈子做主家的奴才,这是自古就传下来的规矩,在规矩面前楚落晨说出的这番话,让三个人同时呆住了,纷纷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楚落晨,仿佛楚落晨做了什么天理难容的事情一般。
“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楚落晨被三个人盯得很别扭。
小玉和小竹两个还是有些愣愣的,倒是鸣凤先反应过来,开口道:“二小姐刚才说要还我们自由身的话,可当真?”
楚落晨这才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没有白说,转身坐在软塌上,笑着道:“自然当真,你们这年纪也一天天大了,终是要嫁人的,难不成还一辈子跟着我做老姑娘不成。”
鸣凤从楚落晨的双眸之中看到了笃定和认真,知道她并非是开玩笑,当下心内欢喜。
楚家再好,到底不是她能安稳一辈子的地方,若是有朝一日恢复了自由身,她或许也可以和其他寻常的女子一样找一个老实本分的男人,买一间房置一块地,过上幸福的小日子。
以前跟在楚老夫人身边的时候,恢复自由身这种事情她可是想都不敢想,可眼下,心里却突然就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鸣凤眼含泪光,开口道:“若真是那天,奴婢就是死也不忘二小姐的大恩大德。”
小玉反应过来,也高兴的对着楚落晨千恩万谢,反倒是小竹,仿佛对这事儿并没有多大的兴趣,面色始终是淡淡的,楚落晨猜想她一定是因为之前的遭遇内心一时间没有办法适应,所以也不勉强,只是笑而不语。
这清风阁不算大,伺候的人也用不着多,身边的都是可靠的这才是最重要的。
当天晚上,三个丫鬟特意在小厨房里忙活了一顿丰盛的晚饭,并且最终在楚落晨的一再要求下,和楚落晨在一个桌上吃了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