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这次反应过来她刚才的话触到了楚明轩的逆鳞,急着欲开口解释,可楚明轩却根本没给她在开口说话的机会,拿起刚脱下的外衫套在身上,推开房门,大步走了出去。
“老爷……”刘氏心急的追到院子里,喊道,“这么晚了,老爷要去哪儿啊?”
楚明轩对刘氏的话置若罔闻,头也不回的抬脚就出了牡丹阁。
刘氏知道她此时若是追上去,不仅不能把人留下,很有可能还会引起楚明轩对她的反感,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只能吩咐珍珠,让她在后面悄悄跟着。
片刻之后,珍珠回来禀报:“奴婢在后面悄悄跟着,见老爷去了墨菊夫人的院子。”
“哼!”
刘氏站在院子中间,冷笑道,“墨菊那个小贱人,以前竟是我小看她了。”
珍珠听到刘氏的话连忙问道:“要不要派人盯着?”
刘氏正在气头上,遂开口骂道:“你又不是第一天在我身边,事情该怎么做还用我教吗?”
珍珠连忙答应着退了下去。
主子面前她只有忍气吞声的份,可是到了下人中间就不一样了,珍珠是刘氏身边的大丫鬟,又是刘氏的心腹,牡丹阁的其他下人自然都要给她的面子,也都要听她的吩咐。
盯梢这种事,珍珠自己自然是不屑去做,也没有必要去做,所以当即安排了院子里的二等丫鬟翠玉去墨菊的院门口盯着。
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翠玉自然也是不愿意的,结果才刚说了一句就挨了珍珠一巴掌,还被冷嘲热讽了一通,最后也只能带着一肚子怨气去做事。
楚明轩走了,牡丹阁里仿佛一下子就从盛夏入了秋,放眼望去到处都是冷冷清清的,刘氏躺在床上却是无心睡眠,满心后悔刚才不应该一时大意提了江南苏家,惹了楚明轩的不愉快。
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始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江南苏家这四个字会变成了楚明轩心里的禁忌,明明如兰活着的时候,楚家和苏家的关系是最好的。
生意上的往来自然不必说,就连两家人也经常到各自府上小住,频繁往来就好像自家人一般。
刘氏越发觉得这其中肯定隐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隐秘,咬牙发誓,等楚落雪的婚事尘埃落定,一定要想办法查出楚家和江南苏家断绝往来的真相。
届时她在楚明轩面前或许也就多了一层胜算。
至于墨菊,她之所以会被楚明轩从戏楼子里赎出来,并且进了楚家大门做了姨太太,不过就是因为她生的和如兰有几分相似罢了。
若真要用心去找,光是凤阳城里,和如兰长的有相似之处的姑娘就多了去了,可那又能如何,长的再像也终究不是如兰本人。
以她的能力尚且不能取代如兰在楚明轩心中的地位,其他那些就更不足以畏惧了,何况,墨菊早年伤了身子,这辈子只怕都生不出第二个孩子来。
诸如楚宅这样的家族,没有孩子就没有前途。
墨菊就算再有本事,也翻不出多大的浪来。
这样想着,刘氏的心里也稍微舒畅了些,过了子时,也就逐渐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又精神百倍的操持忙碌起来,一方面因为楚落雪和黄子竞的婚期将近,需要准备的东西实在太多,反复礼节也要反复确认,另外一方面,凤阳城里许多商户听闻楚明轩回来了,都带着名帖和礼品,堵在楚家大门口,争相恐后的想要登门拜访,以求以后在生意场上可以搭上楚家这大靠山。
刘氏身为当家主母,虽然自负八面玲珑,可说到底只有一张嘴两只手,任凭她起早贪黑的,却还是忙不过来,最后不得以,只能把接待那些访客的事情交给墨菊去做,她自己则是全身心都扑在楚落雪婚礼的准备上,以求让楚落雪能够风光的出嫁。
清风阁因为一件嫁衣引发的事端,楚老夫人也知道了,嘴上虽然没有说什么,可心里却还是对楚明轩的做法有些不悦,索性就把自己压箱底的一块红缎子让人送到了清风阁,并且嘱咐,楚落晨留着缝制嫁衣也好或者是做其他东西也罢,都由着她喜欢。
鸣玉捧着红段子一路往清风阁去的时候,府中好多下人都看见了,各个都是一脸羡慕,之恨不能多看那红缎子几眼。
“二小姐,这缎子可是当年先皇后赏给老太太的,现在只怕整个凤阳城都再难找出这么一匹来,”鸣凤从鸣玉手里接过红段子捧到楚落晨面前,兴奋的说道,“奴婢听说,当年安平公主出嫁的时候,就是用这缎子做的嫁衣,那可是风光无限呢。”
楚落晨抬起手,用指腹轻轻的抚摸着那缎面,触手冰凉,光滑如玉,细看之下那缎子似乎还泛着淡淡的金色光芒,的确是天下难得一见的极品。
“这红缎的确难得,”楚落晨收回手,颇有些可惜的看着那段子说道,“只不过放在我这里怕是浪费了。”
小玉不明所以,差异道:“怎么会浪费呢,咱们也用这红段子做一见嫁衣出来,等到小姐出嫁的时候穿上,绝对是风光无限。”
小玉双手双眼泛光,仿佛已经在空气里看到了楚落晨出嫁的场景似的。
楚落晨看着她那花痴的样子,笑着道:“那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说过的,这辈子都不嫁人。”
不嫁人的话的确不是第一次说,可这几个丫头都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场合特殊。
可眼下,屋子里就只有她们主仆几人,楚落晨却再次说了不嫁人的话,显然这并不是什么敷衍的话,而是发自她的内心。
小玉当下便有些慌乱,忙开口道:“小姐呀,这话说说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能认真的,女儿家这辈子注定是要嫁人的。”
鸣凤心里虽然对楚落晨这敢于同世俗对抗的性格有些佩服,但考虑到现实,也只能开口劝道:“小玉说的有道理,二小姐不能因为一次遇人不淑就对以后都失去信心啊,就凭小姐的容貌和举世无双的心智,将来必定会遇到一个能和二小姐相匹配的如意郎君,不管人品还是才情都绝对比那黄子竞强上千倍上万倍。”
鸣凤唯恐楚落晨是因为黄子竞对婚姻失去了信心,所以才说了这番安慰的话,殊不知,楚落晨在意的根本就不再这个上面。
“我说不嫁人并非是因为黄子竞,我是觉得如果遇不到那个命中注定的人,与其勉强去融入另外一个家庭,倒不如不不嫁人,”楚落晨转身坐在摇椅上,悠然的晃着手里的扇子,语气轻快的继续说道,“女人和男人都要靠嘴吃饭,靠手干活没什么不一样的,所以身为女人没有必要非等着男人养活。”
男女平等在现代社会是人人都懂的道理,可是到了凤阳城就不一样了,自古男尊女卑,女人从出生之时就注定要了要一辈子都依附于男人。
或许是因为楚落晨的一番话有些思维上有些太跳脱的关系,三个丫头面面相觑,好半天都回不过味儿来。
“二姐姐在屋里吗?”
伴随着一阵脚步声,院子里响起一个清脆的声响。
楚落晨仍旧躺在摇椅上,并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开口问道:“是谁来了?”
小玉抬头朝外看了看,回道:“是四小姐和五小姐。”
“小姐不用搭理这些人,”小竹同样朝外面看了一眼,声音冷冷的道,“无事不登三宝殿,平时也没见她们主动和小姐亲近,这会儿也倒是都上赶着来了。”
小竹自打从外面回来之后,心里就只有一个楚落晨,除此以外这府中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放在心上,态度也就格外的冷淡。
楚落晨在楚宅生活的这段时间,对家里的这几个庶出的妹妹到也是有所耳闻,只不过她从回来之后一直都是深居简出的,很少主动在外走动,更不曾碰上什么需要全家人在一起吃饭的重大节日,因此一直不曾谋面。
“二姐姐,你在吗?”
见屋内没有人回应,院子里的人又提高了音调叫了一声。
“既然人家都主动上门来了,那我也不好不见,”楚落晨说着从躺椅上起身,看着小玉道,“出去把人请进啦吧。”
小玉答应着朝外走,不一会儿便把人带了进来。
“二姐姐这院子果然和别处的不同,又宽敞又雅致,母亲果然还是最疼爱二姐姐的。”
说话的是楚家四小姐,楚青青。
她天生一张方形脸,眼窝凹陷,看上去很没有精神,但身高却是楚家女儿中最拔尖儿的,人站在那里,让楚落晨想起电视里看到过的女篮球队员。
“就是,就是,”楚家五小姐楚盛夏连忙附和着,“要我说,就连大姐姐的降雪阁,也远不及二姐姐这里,尤其那院中的花花草草,竟然比花园里的还要多还要好。”
楚盛夏明显还没有成年,身量尚且还在发育当中,眼睛虽然不算大,但是却天生一张娃娃脸,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带着一些天真和稚嫩。
“二位妹妹说笑了,我这院子哪里能个长姐的比,”楚落晨看着二人淡淡一笑,开口道,“这暑热天,难为二位妹妹还亲自过来,若不嫌弃就坐下喝杯茶吧。”
心里虽然不喜欢,可表面上该有的规矩还是不能说少,楚落晨说着便让鸣凤去沏茶,而楚青青和楚盛夏也是毫不客气的在圆桌旁坐下。
“二姐姐手上这镯子的颜色真好看,一定是母亲给的吧?”
楚青青的生母并不得宠,这些年一直依附着刘氏,所以楚青青自己也是三句话离不开刘氏,眼睛盯着楚落晨的手腕,阴阳怪气的道,“母亲啊就是偏心,不管是什么好东西都舍得给二姐姐,不像我们,就只有眼睁睁看着的份。”
她故意把话说的酸溜溜的,而且一口一个母亲的,唯恐谁不知道她和刘氏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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