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落晨说完也不让刘氏,反倒是自己一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歪头看着刘氏,浅笑道:“黄公子到朝堂为官已经有些时日了,不知长姐近来可有书信往来,她和姐夫之间是否一切安好?”
“你到底想说什么?”
刘氏上前一步,瞪大了眼睛看着楚落晨,哑着嗓子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小玉刚好在这时从屏风后面走进来,说是裁缝师傅们在偏厅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楚落晨过去呢。
楚落晨于是站起身来,随手整理了一下裙摆,看着刘氏那有些惨白的面容,淡淡的开口道:“母亲多心了,我一个未出阁的小姐能知道什么,不过就是做妹妹的替长姐担心罢了。”
说完便带着小玉到偏殿去了,剩下刘氏一个人,在正殿里傻站着。
“夫人,这二小姐本就不是个好相与的,您又何必非得亲自来这这一趟呢!”
珍珠实在看不过,少不得张口替刘氏抱不平。
刘氏现在却也完全顾不上自己,只胡乱的抓住珍珠的手,颤抖着声音味道:“你说,雪儿在书信中提到的,关于姑爷不能行夫妻之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关于那封信的内容,珍珠也是多少知道一些的,她虽然也心疼自己的主子,可这种隐秘的事情,她作为下人也实在不好开口。
最终也只是扶着刘氏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低着头回了一句:“夫人觉得,是真的吗?”
刘氏的心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捏着,疼的她没有办法正常呼吸。
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脸上更是一点血色也没有。
楚落雪那日跟着黄子竞从楚家离开的时候,刘氏就百般叮嘱,要楚落雪一定放低姿态,先想办法笼络住黄子竞的心,毕竟黄子竞如今也是在礼部行走,身上有了官职,楚落雪也不能总摆着大小姐的谱。
楚落雪倒是个听话的,自那日回去之后,对待黄子竞也算是一百个用心,衣食住行上也是百般的讨好,奈何那黄子竞却还是正眼也不看她。
除此之外,九公主那边也是经常打发人传消息,约黄子竞进宫下棋,或者得了什么稀奇的宝贝要邀黄子竞一同鉴赏,各种借口层出不穷。
楚落雪不过是稍稍表示了不高兴,结果黄子竞却是大发雷霆,甚至还嘲笑楚落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还妄想和公主殿下争。
楚落雪心里委屈的不行,偏偏又在这个时候接到刘氏的家书,再次提到让她尽快用些手段,给黄家生下个一男半女,也好巩固地位。
楚落雪受不住,这才把她发现的不对劲,都在回信里告诉了刘氏。
此前楚落雪一直碍于面子不好把夫妻之间的事情告诉刘氏,所以刘氏也一直以为只要楚落雪多用些心,还是能把黄子竞抓牢的,可现在,她心里也没底了。
“只是……可怜了我的雪儿啊!”
刘氏觉得那事情十有八九是真的了,当下心里也是一片哀痛,尤其是想到楚落雪的下半辈子,更是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那些裁缝师傅手下倒是快,没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尺寸都量好了,楚落晨少不得又让小玉一一给了赏赐,而后才回到正厅去见刘氏。
人是她带着进来的,自然也要她带着出去。
刘氏原本是坐在椅子上,可是看到楚落晨进来,疯了一样起身冲了出去,抓住楚落晨的胳膊,红着眼睛质问道:“你和我说实话,姑爷的身子是不是你伤的?
他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能回复正常了?”
她明显是伤心的已经失去理智了,不然绝对不可能当着下人的面,就直白的问出这样的话来。
她既然亲口问了,楚落晨自然也不会隐瞒,抬手将刘氏握着她胳膊的手推开,平淡的回道:“长姐出嫁之前,我也曾提醒过母亲的,可母亲当时却说我是因为嫉妒所以刻意诋毁,事已至此,母亲与其在这里伤心,倒不如多花些心思替长姐想想以后。”
楚落晨是出于姐妹情分,才说了这些话,奈何刘氏却心胸狭隘惯了,又一直把楚落晨看做是眼中钉,再好的话她听着也是刺耳。
当下怒道:“楚落晨,你少在我面前装好心,谁知道这一切是不是你一早就算计好的……对,就是你算计好的,从皇家寺院开始,你就一直在算计,对不对?”
真是无可救药!
刘氏这个样子,楚落晨也不想在和她说下去,然而刘氏却是不依不饶,非说这一切都是楚落晨算计好的,张牙舞爪的动起手来,口口声声要楚落晨的命。
刘氏身边虽然也带着珍珠,还有其他的两个小丫头,可清风阁里可都是楚落晨的人,哪里会由得刘氏再次放肆,即便鸣凤和赵妈妈不再,小玉和小竹也都不是吃素的,当下就和刘氏的丫头扭打在一起。
“母亲,”楚落晨冷眼看着刘氏,眸色越发的阴寒,冷笑着道,“我还愿意叫你一声母亲,完全是看在父亲还有祖母的面子,你也不要做的太过分,你如今口口声声的说我算计,那我倒是也想问问你,当年是如何算计我娘亲的?”
刘氏愣住,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楚落晨,半晌之后才哈哈大笑着,说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很好,这些年我费劲心思的算计你,可你又何尝不是心甘情愿的被我算计,外表柔柔弱弱的,逆来顺受的样子,背地里却是谋划着要如何害我,如何害我的孩子,楚落晨,你当真是歹毒至极!”
“我歹毒……”楚落晨眼中寒光更甚,逼的刘氏一步步的向后退,反问道,“你说我算计你的孩子,那我倒是想问问,难道当初不是你极力的谋划让长姐嫁给黄子竞的吗?
皇家寺院里,不是你出谋划策,让兄长陷害我的吗?
这一切说到底都是你自己做的孽,是你作孽太多,所以报复在你孩子的身上,所以你怨不得别人!”
楚落晨的话就好像晴空之中的一道闷雷,不偏不斜刚好劈在了刘氏的头顶,她只觉得一片茫然,嘴里不断的重复着:“不是我,不是我……”那边珍珠见到刘氏瘫坐在地上,连忙松开了手,跌跌撞撞的跑到刘氏身边,惊呼道:“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刘氏此时意识涣散,脑子里只有楚落晨方才说的话,根本就不看珍珠。
珍珠被她这样子吓得不行,看着楚落晨道:“二小姐,你到底对我们夫人做了什么,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楚落晨后退两步,冷眼看着在她面前的主仆两人,面无表情的开口道:“这屋子里的人可都看着呢,我好好的站着和母亲说话并不曾做什么,至于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想大概是太过担心长姐了。”
刘氏被珍珠扶着,原本已经是浑浑噩噩,猛然间听到楚落晨再次提起楚落雪,意识仿佛突然间恢复了一般,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也不管珍珠的拉扯,张牙舞爪的就要往楚落晨的面前去。
结果才迈出一步,双眼就直了,紧接着四肢也失去了直觉,整个人直挺挺的仰面躺在地上,不管珍珠在旁如何哭喊,愣是半点回应也没有。
另外两个小丫鬟也是吓傻了眼,只愣愣的站着,最后还是楚落晨开口,又叫了两个院子里的小厮帮忙,这才把刘氏挪回到牡丹阁去。
牡丹阁里,刘氏躺在穿上,眼睛依旧是瞪得圆圆的眨也不眨,珍珠也被唬住了,一面打发人去请大夫,一面又准备叫人去找楚明轩,这乱的时候,恶婆子闻声而来,先是把那个要去给楚明轩送信的小厮拦住,随后又快步走到刘氏的床前,大拇手指用力的掐住刘氏的人中,如此,片刻之后,刘氏才吐了两口黑血,从浑浑噩噩中逐渐苏醒过来。
“夫人,您终于醒了!”
珍珠跪在床前,帮刘氏顺着胸口,哭的稀里哗啦。
恶婆子知道刘氏此时还不能说话,看到珍珠这哭啼啼的样子必定心里厌烦,遂在一旁说道:“夫人如今还好好的呢,姑娘就这么着急哭,难不成是盼着夫人有事吗?”
“……你”珍珠泪眼摩挲的盯着恶婆子,一口气堵在胸口出不来。
这恶婆子的两个儿子如今都已经到了婚配的年纪,以他们的身份和名声若在外面是不可能寻到什么好姑娘的,与其这样到不如就在楚家内院这些丫鬟里面找,以后各方面行事也都方便。
恶婆子仗着自己管着大厨房,两个儿子也在刘氏跟前儿当差,觉得若只是一般的丫鬟势必配不上她儿子,因此便在府里这些有脸面的大丫鬟身上下功夫,看来看去的,便选中了珍珠。
她没有现和刘氏开口,反倒是私底下和珍珠漏了口风,毕竟只要珍珠愿意这事情就成了一半,然而珍珠却是个烈性子,打心底看不上恶婆子那两个一事无成的儿子,当场便回绝了。
真是为此,恶婆子和珍珠之间就结下了梁子。
刘氏此时心里厌烦,又总觉得楚落晨似乎太神通广大,不禁怀疑的眼神审视着跪在床边的珍珠,冷着脸道:“在清风阁的时候我就觉得你不对,你们三个人竟然不是那两个丫头的对手,现在看来这一切岂不是你计划好的,先是气死了我然后你好转头去投奔楚落晨,是不是?”
珍珠跟在刘氏身边这些年,可算是做牛做马,从来没有过二心,现下听到刘氏的质问,心里一凉,颤抖着声音道:“夫人明鉴,珍珠从来没有过二心啊!”
那恶婆子奸计得逞,在一旁看着珍珠翻白眼。
珍珠心里是又气又恨,可偏生又不能在刘氏跟前明说,一时间也是委屈的什么似的。
偏生刘氏现在又被气糊涂了,脑子有点转不过劲儿来,抬手就给了珍珠一巴掌,指着她的脸质问道:“你倒是给我说说,楚落晨承诺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不惜来算计我!”
珍珠也顾不上脸上的疼痛,双膝跪地爬到刘氏的跟前,抽泣着道:“夫人,奴婢一心为了夫人从来没想过要害夫人啊,奴婢自跟着夫人那天起心里便只有夫人一个主子,夫人若实在信不过那奴婢活着也没有意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