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坐直了身子,挑着眉毛道:“月例银子前两日才刚给过你,而且还比往日多给了二十两,吃酒喝茶是足够的。”
那些钱的确不算少,可架不住楚逸德是个公子哥儿,花钱如流水,不过几顿花酒就花了个精光,眼下已经是身无分文了。
为了拿到钱,楚逸德少不得耐着性子,又是给刘氏按肩膀又是捶腿的,央求道:“母亲有所不知,这些所谓的才子都出身不俗,想要和他们结交也是不容易的少不得要让他们看到些好处,再者说,咱们楚家可是凤阳城的首富,我身为首富家的公子,身上连个一二百银子都没有,传出去岂不是要被笑话。”
“这一两百银子对咱们家来说的确算不得什么,可是你要知道,这些钱若是换做寻常人家那足够一两年的花销了,”刘氏也是贫苦人家出身,到底也是心有感触,叹气道,“你父亲一向最看不惯你花钱大手大脚的,若是被他知道了还不把你的腿打断了。”
“母亲偷偷的给我,你不说我不说父亲又哪里会知道,”楚逸德负气,脸上也不高兴。
以往刘氏也总是暗地里给楚逸德体己钱的,一个月少说也一二百两,也算是间接的把楚逸德养成了花钱大手大脚的毛病,她也不想委屈了楚逸德,可眼下楚落晨已经把商铺都收了回去,而且就连库房的钥匙也还没有还给她,她手里的那些钱也在楚落雪出嫁的时候花了个七七八八,眼下不得不算计。
然而又架不住楚逸德软磨硬泡,最后还是让珍珠开了卧室的箱子,给楚逸德拿了一百两银子,原本还想多叮嘱几句,可楚逸德又哪里会认真听,不过应付了几句就抱着银子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松竹阁里,楚老夫人把楚落晨叫到卧房里,笑着道:“我和你父亲已经商量过了,成婚的事情宜早不宜迟,下月十五便是好日子,届时你出嫁,凤公子入住咱们楚家,也算是双喜临门了!”
宜早不宜迟这话听起来倒是有些好笑的,楚落晨却只是抿着嘴,低声道:“一切凭祖母做主便是,只是这时间未免紧了些,许多事情怕是赶不及准备周全。”
别的不说,光是那出嫁的时候要穿的嫁衣,楚落晨心里就是没底的。
她虽然不指望嫁衣能够多精美绝伦,可总也不能太难看被人嘲笑。
而且还有婚礼当日的礼节和习俗,楚落晨少不得也要提前练习。
楚老夫人并不知道她心里的真实想法,只以为她是碍于姑娘家娇羞,于是拍着她的手道:“一切都有祖母替你张罗,你且不用担心。”
楚落晨欲言又止,笑着点头。
楚老夫人心满意足,叫了张妈妈进来,开了大箱子,取出一个雕花的匣子,对楚落晨道:“这些孩子里面,我最疼爱的就是你,自然要让你嫁的风风光光!”
楚落晨看着那个雕花的匣子,面露不解之色。
张妈妈也不说话,只双手捧着匣子到楚落晨面前,小心翼翼的打开。
楚落晨禁不住探头去看,只见里面一片耀眼夺目,红宝石的钗环,翡翠的手镯,玛瑙珠花,甚至还有一副凤冠,那凤凰的眼睛是两颗夜明珠。
“这里面有一些是我当年的陪嫁,如今都给了你,”楚老夫人说话间,手指抚摸着那凤冠,声略微有些伤感,“这凤冠上的夜明珠是你母亲当年费了大力气才寻来的,并且找了人做了这凤冠,临终前托付给我保管,说是等到你出嫁的时候让我代她交给你。”
“祖母……”楚落晨抬眸的瞬间已然是红了眼眶,哽咽着道,“晨儿蒙祖母多年疼爱,如今要出嫁了又岂能要祖母当年的陪嫁,晨儿有这凤冠就足够了。”
“好孩子,快别难过了,”楚老夫人心里高兴,将楚落晨拉到自己身边,宠溺的道,“祖母上了年纪白留着这些也是没用,倒不如给了你,我看着也高兴。”
说着又让张妈妈把那凤冠取出来,给楚落晨戴上试试,若不合适也好立即找工匠修改,然而那凤冠戴在楚落晨头上却是大小正合适,就仿佛是专门替她量身打造的一般。
镜子前面,楚落晨头戴凤冠,恍若神仙妃子,楚老夫人和张妈妈看着都是喜不自胜。
楚落晨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不禁会想若是凤景南见到她这幅模样会说些什么。
张妈妈将雕花匣子交给鸣玉由她亲自送到清风阁去,而楚老夫人少不得又拉着楚落晨说了许多的贴心话,除了一些婚后的相夫教子之道,少不得又提起了姐妹和妯娌之间的相处之礼,言语间更是多次提起了楚落雪。
“你如今也要嫁为人妇了,雪儿和姑爷也有了定数,祖母希望你们姐妹日后能彻底放下心结,互相帮衬着,这样日子才能过的平顺。”
“祖母放心就是,晨儿以后必定事事用心。”
楚老夫人闻听此言自然欣喜,若真能一家子和睦,她便死而无憾了。
祖孙两个又说笑了一阵,楚落晨这才起身告辞。
楚落晨走了之后,楚老夫人脸上的笑容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眉宇间的一丝忧虑,张妈妈察言观色,却不明所以,开口问道:“如今二小姐的婚事也订了,大小姐那边也有了着落,老太太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你只看到了表面,却没有看到内里,”楚老夫人端起茶碗又放下,无奈的道,“二丫头聪慧过人,表面上什么都是听我的,可实际上却是个心思深沉的,这些年虽然有我照顾着,可刘氏和雪儿背地里到底也没少刁难她,何况还有黄子竞的事在先,按照二丫头如今的脾性,怕是没有这么轻易的放下,而那刘氏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这以后怕是还要有大麻烦呢。”
张妈妈这才知道楚老夫人的担忧,纵然她也觉得老太太的担心有道理,可身为下人少不得还是要劝慰,忙又换了一碗热茶递给楚老夫人,开口道:“老太太也不要太忧心了,二小姐是个聪明人,夫人也不是个不会筹谋的,这往后二小姐成了亲,虽然还在一个院子里可到底是各人过各人的,左右都是不相干的,想来也惹不出什么麻烦来,再者说了,这还有您坐镇呢!”
楚老夫人喝了热茶,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开口道:“你这个老货,惯会说些好听的话来宽慰我。”
主仆两个又说笑了一回儿,并且叫了两个府里管事的婆子,将下个月大婚要准备的事项都细细的交代了,随后楚老夫人方才用了午饭,晌午则是照旧在花厅里小憩。
地下的人也都得了差事,各自去忙,无人敢打扰。
因为此前楚老夫人特意叮嘱,要把楚落晨如今所住的清风阁好好修葺一番,并且点名把这个差事交给了墨菊,所以晌午刚过,墨菊就带着府里的小厮和工匠等人匆忙忙的赶到了清风阁。
“给二姑娘道喜,”墨菊才刚走到院子里,就满脸笑容的高声说着,待看到出门相迎的楚落晨之后,更是笑着道,“才听人说,姑娘的婚期就定在下月十五,这可不就在眼前了嘛。”
楚落晨赔笑道:“都是祖母和父亲做主,如今倒是要劳烦姨娘亲自来替我修葺屋子,晨儿心里倒是过意不去。”
墨菊闻言,连忙握着楚落晨的手,笑道:“姑娘说这话可就是和我见外了,且不说我是姑娘的姨娘,如今姑娘要大婚了按理我是该帮着张罗的,就只说……”她话到此处却突然停住,环顾了一下四周后偷偷的给楚落晨使了一个眼色,楚落晨知道墨菊必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说,遂拉着她的手柔声道:“姨娘难得到我这院子来,不如到屋子里稍作,顺便也帮我看看嫁衣。”
这借口可是找的恰到好处,既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又正好合了墨菊的心思,墨菊自然是不会推脱,当下便含笑握着楚落晨的手,两人并肩朝屋子里去,至于院子里的事情就都交给手下得力的丫头和小厮。
这修葺之事原本也不是女人该插手的,而且左右都是有工匠不过就是找个人看着罢了,倒也实在不需要墨菊和楚落晨操什么心。
鸣凤和墨菊的贴身丫鬟腊月都很自觉的在屋外把手,屋内就只有楚落晨和墨菊两个人,墨菊这才红着脸,小声的道:“前几日我总觉得乏力,困倦,起先还以为是时节所致,可近来又添了恶心呕吐的症状,说起来倒是和我第一次有孕的时的反应是一样的。”
楚落晨静静的听着,没有着急开口,墨菊便又继续说道:“不满姑娘,这上次有孕之后我这身子就虚亏的厉害,月事也向来不准,我自己不过是猜测不敢却准又不好直接去外面请大夫,思来想去的就只好来找姑娘。”
墨菊如此小心不过是因为之前的事让她一直心存芥蒂,加之凤阳城里最好的大夫也曾亲口说过,以她的身子这辈子在想受孕只怕是难如登天,何况她服用楚落晨给的药方也不过才短短数十日,要说见效如此之快,她自己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的。
楚落晨知她心中忐忑和疑惑,微微一笑,开口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来替姨娘搭搭脉,究竟如何稍后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