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言卿的口齿伶俐是出了名的,一旦让她抓住话头就会把人骂得无还口之力。谢子雯知道她肯定会拿当街毁名节一事来羞辱自己,与其逞口舌之快跳进她的陷阱,还不如避其锋芒假装不知。
谢子雯像是没听出讥讽,并不接她的话头,温声道:“妹妹资质愚钝,才名自是不敢跟姐姐比的。我过来是为了感谢姐姐的,送来的果然是上好的补品,好吃又养身。”
谢言卿双眸闪过一抹异色,走上前来温温柔柔的笑:“妹妹喜欢就好。不知妹妹吃了几剂了?”
“才刚吃了一剂,我寻思着想给将军也补补身体,姐姐可否把这个大夫介绍给我,我请他帮忙再开个方子。”
“那位大夫性格怪癖,不轻易给人开药的。我和他却是很熟,下次帮妹妹开了药方就送去将军府,不用妹妹跑来跑去的麻烦。”
谢子雯上前走了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方手帕在谢言卿额头擦了擦,道:“那就多谢姐姐了。这初秋的日头还是很毒,姐姐还是回屋吧,你瞧瞧,额头上都是热汗。”
谢言卿慌忙退后一步,避开谢子雯的手,“姐姐正要回屋,就不送妹妹了。”说完转身就走,款款而去的脚步还是透露出些许匆忙。
谢子雯勾了勾嘴角,挑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为了接待将军夫妇,谢府的厨子们忙了一上午,端上了几桌很是考究的午膳。老夫人作主,主桌只坐了老夫妻俩,谢言卿夫妇,以及白氏母女。其余几房的人也分桌各自坐了。
吃饭前,谢子雯见老夫人也在喝汤药,待她喝完,好奇的问道:“祖母,您喝的这汤药也是二姐姐找神医给的方子吗?”
老夫人微微一愣,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杯子漱了口,才笑道:“祖母这是调理身子的药,可不能乱吃的。你二姐姐哪里会认识什么神医?”
谢子雯看了看白氏和谢言卿,两人都一脸平静,唇角微微绽笑,很是端庄的坐着。见谢子雯看过来,白氏轻笑道:“三丫头说笑了,你二姐一个闺阁小姐,哪里认识什么神医。不过是母亲去寺院上香偶遇了一位方外之人,他说我是有机缘的人,只是身体却不好,生生拖累了,便给了我几个药方子。”
“原来是这样呀。”谢子雯了然的点点头,又问:“那二姐姐送给我的补品,也是出自这方外之人?”
“是的。”谢言卿缓缓起身,向老夫人福了一礼道,“孙女是念三妹妹这大半年孤身在外,身边又没人服侍,便将孙女也在吃的补品送了些给三妹妹。只是这方子的药材确实不适合祖母,所以才没给祖母吃。”
老夫人笑得和蔼,“你这孩子,祖母怎会怪你。你能惦记着妹妹,有这份姐妹情就很好。”
谢言卿又笑意盈盈的看向谢子雯,“三妹妹若真觉得这汤药好,我回头便把这方子抄一份给你,妹妹吃完后也可自行去药房抓药,也省得我派丫鬟抓药送药的耽误时间。”
这母女俩答得滴水不漏,便是现在说出这药有问题,也捉不住她们的错处。谢子雯暗想,这温补的方子肯定是有的,也没有任何的问题,但这味下了毒的五加皮,却也怪不到她们头上。得,反正也是试探,如今知道这母女是一伙的就成。
这次回谢府,姜玄宸和谢子雯都各有收获,知道了想知道的事情,也就没再继续久留应付众人的“殷殷关切”。所以午饭后,夫妻俩便拜别众人回府了。
待谢子雯夫妇的车驾离开,谢言卿才去到白氏的屋子,一进门就拉着白氏急切的道:“母亲,三妹妹已经察觉到我下药了,怎么办呀。”
白氏见她这副沉不住气的样子就生气:“你急什么?天又没塌下来。跟你说了无论遇到什么事,都不可露出一丝喜怒。既然她今天什么也没说,就是知道抓不住我们的错处。她要敢把药包拿出来,我就问她拿证据。我们好心送补品关心,她反咬我们下毒,谁能说清楚是不是她诬陷我们呢。”
“可总归是引起了她的警觉,以后下手就更难了,我们怎么交待呢?”谢言卿皱着眉,姣好的面庞上露出一抹忧色。
白氏伸手戳了一下她的脑袋,嗔怒道:“你呀,就非要嫁给那个男人不可?你处处为他费心,若他有情有心还好,如若是个无情无义的,看你要怎么办。”
“母亲,女儿从小就喜欢他,就要非他不嫁。”谢言卿柔声撒娇,“您就再帮帮女儿嘛。”
白氏恨铁不成钢,却又无可奈何,“行了,母亲知道怎么做。”说着又恨声道,“说起来也是这三丫头害我们成了孤儿寡母,我们动她也怪不得谁!要是你父亲在身边,也不用事事都要我们筹谋,你的婚事何至于会拖到现在……”
谢言卿一言不发的听着白氏的念叨。父亲,她有多少年没见过父亲了呢?
自从那个漂亮的秦氏进了门,父亲的爱被分出去一大半,留给自己的就只有几句话几个眼神,那个她自小就崇拜,姿意潇洒,和蔼可亲的父亲早就死了!
是的,他早就在自己心里死去了!谢言卿垂下的眼眸闪过一抹厉色,抬起头时,眉眼温柔,又是那个声名在外,光彩靓丽的官家小姐。
谢子雯和姜玄宸还没回府就分开了。姜玄宸半道骑着马去了骁骑营,谢子雯则直接赶去玉珍阁,赴段熙城的约。
玉珍阁是京城知名的玉器店,最大的特点就是上新很快,几乎每两个月都会上新款玉饰品,一上市就成为贵女们争抢的热销品。
谢子雯在一楼听了听掌柜的介绍,认为他们家至少有一位或多位了不起的饰品设计师,这就是人家的商业优势呀。
正心下感叹呢,暖言却突然说了一句:“夫人,这家店不正是将军给你的其中一家店吗?”
啥?谢子雯怀疑自己听错了,“你确定?真的是这里?”
“我记得地契上的地址,就是这里。”暖言又凑近低声说,“不过几乎没有人知道这是将军的产业,就连这家店掌柜的也不知道。统管这些事的都是余管事,他就住在将军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