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颠簸,终于在日落时分到了一处景色怡人,依山傍水的庄园前。
锦云山庄四个大字在牌匾上龙飞凤舞,以极为开阔的形态迎接尊贵的客人。
谢子雯一行受到了很隆重的接待。刚从马车下来,就见一队队侍女和小厮从内院鱼贯而出,请谢子雯和容姑姑坐着青轿入内。
一直走了大半个时辰,中途抬轿的人都换了三次,才到达她们下榻的内院。
这一路上,暖言、瑶瑶和苏茶是走路跟在轿旁的,三人打量着庄园内的各种美景,偶尔赞叹几句,也很是惬意。
代替温明修送她们入内院的是一位钟嬷嬷,柔善和气的领着侍女把几人分别带到各自住的院子。
谢子雯是由钟嬷嬷亲自送至房内的,一路上还轻言细语的为她介绍些山庄的特色,诸如何处的景致最好,什么菜品一定要尝尝等。这一切令谢子雯受宠若惊,甚至一度怀疑山庄的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她是宸王妃,才会对她如此精心照顾。
钟嬷嬷指挥着侍女们准备好沐浴用的热水,也不知大冬天的哪里采摘来许多鲜嫩的花瓣,在浴桶里铺了厚厚一层,再加上沐浴用的很好闻的香露,待谢子雯沐浴完毕,觉得全身上下都染着清透的香气,且不油腻。
准备的衣裳发饰就更加清贵特别了。谢子雯被几位侍女穿上一件又一件轻软的衣裳,差不多有八九层之多,却不显丝毫臃肿,那衣料材质如水般滑顺还保暖。最后披上一件华贵的朱孔阳色披风,美得炫目。
暖言一开始还想帮忙,但那些衣服首饰跟谢子雯常用的稍有区别,就连一支小发簪都有该有的位置,到后来,暖言只能侍在旁边仔细旁观,看着她家主子在一群侍女的巧手妆扮下,一点点变成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钟嬷嬷慈善的眉眼却忽然有些泛红,对谢子雯深深地施了一礼后便带着所有人退出门去。
谢子雯隐隐有些预感到什么,却也不敢去多想,在宽敞的屋子里来来回回走了好几遍,最终被暖言拖着坐到桌旁。
桌面上早已摆好了许多见都未曾见过的精致糕点,颜色饱满,鲜嫩可口,形状各异,吃一口都齿颊生香,余味无穷。
谢子雯惊异暗道:锦云山庄果然是有钱商贾,什么稀罕物都有。
暖言可没她这个脑回路,被这阵仗完全弄懵了,支支吾吾地问:“娘娘,锦云山庄的人如此卖力巴结你,是不是把你当成未来的太子妃了?”
谢子雯眼眸闪了闪,笑道:“你说的也有可能。不过,若我是锦云山庄的掌权人,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就牵扯进夺嫡之争的漩涡之中。”
暖言不解:“可如今朝堂上的官员大都有了各自的派系。”
“朝堂官员那是身不由己啊。今上有七个成年的皇子,除了咱们宸王,其他六个皇子都是有母家的,有母家就意味着这些皇子都有自己的支持派系。朝中官员统共有多少?即便是平均分给每个皇子,那也有六个派系。那些中立的官员中,又有几人是没有被拉拢过的呢,可一旦做了选择,整个家族数百人的后半生就全都放到了赌桌上,要么一步登天,要么万劫不复。可要是不作选择,所遇到的阻碍就更多了,看似哪边都不靠,其实全部都得罪了。”
暖言咋舌,忽然觉得这些文武百官也是可怜,不由叹道,“还是怪皇帝生儿子太多了。”
谢子雯啼笑皆非,不过想了一想,颔首道:“其实主要是皇帝的老婆太多了。”
“嗯嗯,就像庶女炼药这件事,也是男人妻妾成群造成的。”
二人一时沉默。这件事情实在是太沉重了,每每一想起就让人喘不过气。而且更糟糕的是,这件事还在继续下去,还会有许多无辜的女孩悄无声息的填进这个无底的深渊中。
还是暖言首先打破了沉默,“娘娘,锦云山庄若是主动说愿意支持王爷,您会接受吗?”
谢子雯若有所思的皱起了眉。
“呵呵,这有何为难的,接受就是了。”一道爽朗的声音从门外响起。紧接着房门被推开,一人双手拢着手炉跨步进来,一身由浅入深的湖蓝色广袖翻领长袍,翩翩衣袂间犹似沾染山色空蒙,潇洒儒雅。
来人在见到谢子雯的一瞬间定了定神,手炉交给了身边的小厮,而后郑重的一揖:“锦云山庄管事古晨宇拜见谢三小姐。”
谢子雯眉间动了动,含笑道:“我竟不知乾京城谢府的一个庶女也是声名在外,还入了锦云山庄的耳目。”
古晨宇像是没听出她的话外音,神色自若,顺口就转了话题,“刚才你家丫鬟的问题,三小姐觉得很难回答吗?”
“古管事这是代表锦云山庄与我正式商谈此事吗?”
“有何不可?任何合作都是商议出来的?”
“所以,这是温庄主邀我来山庄的真正原因?”
古晨宇微微一笑,“此事容后再提吧。在下是过来接三小姐去赴宴的。饭食已备好,请——”
他态度从容,一派光明磊落的模样,谢子雯也不再多言,由暖言搀着,随他出了门。
锦云山庄的景致名不虚传,花草树木郁郁葱葱,即使在寒冬也没有凋敝之相。
往来仆从皆身着统一的服饰,行步匆匆间见到客人也规矩行礼,言行举止不比官家宅邸的仆从差,显是精心调教过的。
一路转过长长的回廊,跨过白玉拱桥,又沿湖经过一方水榭,最终到达一处暖阁。
檐前每隔几步便悬着一盏红色的灯笼,灯色融融映入浅浅的夜色中,带出一片朦胧的暖色。
谢子雯正要抬步拾阶而上,一道香风自身前一闪而过缠上了在前面引路的古晨宇,银铃般的笑声乍然响起:“宇哥哥,你怎么没找我?”
古晨宇顿足,笑吟吟看着身侧的女子,“音儿,今日有贵客,可不能失了礼数。”
那叫音儿的女孩顺着古晨宇示意的方向,这才看到身后有两个人。但在看清谢子雯的面貌时,脸上的笑容瞬间隐没,扬起下巴问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