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家三人被霍青秘密关押了好些日子,暗无天日再加上持续不断的心理折磨,早就让他们丧失了反抗的念头。就连脾气最正直火爆的伏家家主伏灏天,在面临“认罪”与“伏家子孙一个不留”的选择上,也被迫妥协。
伏灏天听着女儿哀切的哭声,心如刀割,往前膝行了几步摔倒在霍青面前,他挣扎着仰起头,喉间疯狂地逸着呜声,满目恳求的看向霍青。他什么都不要了,只想要家人平安,儿女平安。
霍青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痛苦的表情,欣赏够了,这才抬眼示意手下把他嘴里的布巾取下来。
伏灏天着急的拜伏下去,声音沙哑如同混了泥浆的沙砾,让人听着都觉得喉咙痛。“霍大人,所有的罪我都认了,求您放了孩子们吧。”
“什么罪都认?”霍青瞟着他。
伏灏天泣声磕头:“意图攀附天家,偷盗芙香绫,蒙蔽织造府,这些都是我一人所为,我都认。”
“这罪不对吧?”霍青双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活动了一下脖子,“若是这等小事,怎么会轮到我织造府插手。实话告诉你们,伏家这次的事犯大了!你们上贡的芙香绫有毒!如今害得宫里的娘娘毁容险些丢掉性命!岂图谋害皇亲国戚,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下面跪着的几人一听,差点没晕厥过去。伏灏天犹如兜头泼下一盆冷水,顿时如坠冰窟。他嘶声大吼:“不可能!这罪我不能认,伏家没有下毒!”
还没等他吼完,左右上来两个人,死死压住奋力挣扎的他,重新将嘴堵了个严严实实。
“我看你伏家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霍青冷声厉喝,“把人带进来!”
几个畏畏缩缩的伏家下人被带了进来,低眉垂目,谁也不敢看,进门就跪了下去,浑身都哆嗦得厉害。
两个丫鬟,三个小厮,都是伏家的下人。伏府的几位主子不明所以的看向他们,然后从几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待中,听到了一桩令他们瞠目结舌的惊天秘闻。
去岁八月,伏家五少爷在东巷欢月楼输掉了五万两银子,交不出钱,被欢月楼的东家扣住。岑姨娘接到五少爷的求救信后,一筹莫展,最后找到伏老夫人想办法。
这是伏家此次事情的开端。
伏老夫人心疼五少爷,可她一时也拿不出这大笔银子,岑姨娘就出主意,说织造府正在征最新的料子献给宫中娘娘,若伏家能再献出新的贡品,必得丰厚赏赐,可解眼下之急。
主意拿定。伏老夫人便将记忆中的祖传纺织术默写下来,急招伏家织染的几位老工匠集中全力做此事。
欢月楼的人让五少爷立下了五个月还钱的字据。伏家工匠日夜不休的工作,最后用了四个月时间终于织成巧夺天工的芙香绫。
此事原本是伏家这些年最引以为傲的大成就,因为同一时间,范家与秦家也在卯着劲出新品,却都以失败告终。
可是伏家人不知,伏家的悲剧早从五少爷输掉银子那一刻就开始了。
“伏家的工匠们早在织布伊始就在用浸泡了药物的生丝。做此事的是冯工匠家中的长子。”霍青望向又惊又怒的伏家人,轻蔑一笑,“伏家人虽不是世代富贵,却也有些诗书底蕴,你们就没查查自家子孙?这事儿也是光耀门楣的五少爷亲自干的。啧,整整十几袋小药粉,他就那么堂而皇之的藏在身上拿进了纺织房,无人过问。”
伏老夫人泪流满面,恨不能就此死去。伏灏天目眦欲裂,面目狰狞的挣扎起来,想要开口说话。
“伏老爷别急,后面还有更急的事。”霍青慢条斯理地押了一口茶,心里畅快,“知道你的妾室岑姨娘在跟谁混吗?告诉你也无防。”
霍青半掀着眼帘,悠悠地说:“照理说秦家与伏家有远亲关系,不该有仇怨,可谁叫你们伏家人仗势欺人,逼着秦家女儿投了井。人家不报仇还当真以为冰释前嫌一笔勾销呢?岑姨娘与那秦家二叔厮混,被人抓了把柄。她为了保住在伏家的荣华富贵,卖人卖地都做得出,何况是卖卖消息。”
三言两语,就将伏家的遮羞布一把扯下,露出里面烂了根的家族丑闻。
霍青今晚的目的很简单,他要把下毒这件事搅混。既然皇帝没有把案件交给三法司,只是派宸王暗查,就代表皇家不想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
他不想做那被丢掉的棋子,但这样的大事不是一个或两个商贾之家能承担下来的。所以他把伏家重新放了回来,要拿捏住伏家的七寸,威逼利诱也好,落井下石也罢,就是要让这家人惊恐,绝望,要把下毒一事扣在他们头上。
今晚的这场戏就是演给伏家看的,话里话外,真真假假,虚实难辨,就算伏家查翻了天也只能落实他家的罪名。
至于搅和进这件事里面的其余几方,霍青动不了,却也不能让他们都摘干净,既然都入了沼泽地,那就大伙儿一起滚成泥,我爬不上去,你们也休想脱身!
霍青的轮廓很深,眼眸狭长,虽然是太后本家的远亲,其相貌仍是依稀可见长得好,但是此人耍奸逞狠惯了,使得五官神色也变得诡谲莫测,令人见之不喜。
对伏家进行了一番敲打,霍青重新令人带回各屋看管。他不怕伏家人泄露了消息,若是参与谋害嫔妃的事传了出去,伏家九族就得死!他们不敢对外嚼这个舌根。
月令和月行藏身在屋顶将这出戏看得一清二楚,二人返回青云庄时已近子时。
姜玄宸和谢子雯虽然一直分房睡,但自来到青云庄后,姜玄宸只开了南春苑,两人同住一个院子,平时一应公事也都在书房处理。
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再不复谢子雯初进将军府时,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人的情形。两人的关系也在不知不觉间亲密起来。
姜玄宸在书房听完二人的汇报后,面色凝重。他让人送回伏晴惜就是想看霍青接下来的动作。
眼下霍青显然是在做脱困前的扫尾工作,他一定还有周密的后手,那么,还有什么计划?
范文玉所说的明面上的两方利益,只能是太后与皇帝之间的明争暗斗,路嫔这次不幸成为靶子,恐怕太后对她早就有不满。
暗下的两方利益,可能就牵扯到皇子,会是哪两位?
姜玄宸沉吟片刻,吩咐两位近卫道:“明日我和王妃去城郊踏青,你们做好安排。”
月令和月行互看一眼,颔首听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