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的一番回忆平平无奇,却在谢子雯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琼夕这个名字,段文峰在谢子雯离京前,曾提过一次,当时他说有故人托他带话:
“希望你能平安一世,无论是默默安于后宅庸碌平凡的生活,还是随心所欲行走江湖,我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你不要寻根究底,只做你自己就好。”
这段转告之言无头无尾,谢子雯却听懂了,也深印在了脑海。
只是对于这位名叫琼夕,又并非自己父母的“亲人”,谢子雯虽也有过诸多揣测,但并无任何头绪。如今陡然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别人的故事中,心下不禁疑窦丛生。
“她想让你做什么?”
秦雪微微一怔,眼底有什么情绪一晃而过,半晌才低声道,“琼夕说,漓山的飞禽需要一位琴师作伴,若我愿意用三十年的时间待在漓山,她会将漓山的秘术传授于我。”
漓山?姜玄宸心下一动,正思量间,江怀清已然开口发问,“你确定她说的是漓山?”
秦雪收敛心神,肯定道,“是漓山。”
江怀清静了一瞬,忽而慨叹一声,“若她说的真是漓山,换了旁人,莫说是交易,即便她什么承诺也没给,也会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的答应。”
秦雪勉强露出一抹苦笑,“可惜我既非江湖中人,又是没有见识的后宅小姐……以为琼夕是要我用三十年陪一群飞禽,这是故意愚弄和折辱我,气愤之余,不假思索便一口回绝了。”
江怀清闻言,一时又好气又好笑,扼腕道,“什么叫一群飞禽?飞禽是漓山的一只神鸟,相传已存世数百年,卜能占算无一不通,许多人不远万里去漓山就是为了请飞禽占吉凶。”
苏茶神情错愕,“难不成这飞禽会说话?”
“当然不会。”江怀情又看了一眼秦雪,尽量用平和的嗓音说道,“但是,飞禽身边有一位形影不离的琴师,飞禽所有占卜的结论都是由这位琴师转述……”
江怀清停住话,啧了一声,看秦雪的眼神又多了些思量。
如此天大的好运砸到她头上,可惜……
见谢子雯几人的表情将信将疑,江怀清微哂,“你们若不信,可以问问宸王。我们当初一起在师门习武时,关于漓山的传说就已经天下尽知了。”
姜玄宸却似乎不欲多谈此事,下意识皱了皱眉,道,“漓山一直游离于凡尘俗世之外,且得以进入漓山的人也是极少数,其传说真伪难辨,也不可尽信。”
江怀清登时没了交谈的兴趣,轻飘飘的移开视线,不再言语。
秦雪神色复杂的望着众人,自嘲一笑,“若我早知会变成现下这般模样,还不如守在漓山。”
她也不再理会大家的想法,径自叙说下去。
琼夕见秦雪一口拒绝,脸上表情变得有些古怪,最终只淡淡说了一句,天意如此。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唯有青黛若有所思,对秦雪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你最近心思浮动,不会真的傻到在等着谁吧?”说完,她停了一下,挑了眉梢,问,“是谢锦归?”
秦雪垂眸,抿嘴不语。
“行,你也真是会挑人。”青黛意味深长的一笑,“倒也不怪你一眼就挑中了他。只是你拒绝在先,因果轮回,以后也别再有什么遗憾了。”
秦雪被她笑得心里发毛,好像自己真的做下了什么追悔莫及的事,追问道:“你这话何意?”
青黛眸光一转,却是对她道,“如今你不再是我星月客栈的人,要去要留随你的自由。若是要留下来,还请姑娘赚足了房钱再来。”
一道震天响的惊雷就在此时炸响,窗外暴雨如注。秦雪被唬得脚下一软,瘫倒在地上。她愣愣地看着青黛离去的背影,回想从琼夕进门后的事,疑是做了一个不太真实的梦。
又半月后,秦雪最终被星月客栈的人客气的请出了门,琼夕和青黛甚至都没再露面。
秦雪被掳掠出乾京后在星月客栈住了有大半年的时间,虽然也在暗自筹划着要离开这里,可如今真的出了门,眼见苍茫大地,却是两眼一抹黑,不知该去往何处。
卫图山虽然离南陆国不远,但来往行商之人服饰各异,鱼龙混杂,并不局限在大周人和南陆人。
秦雪一介弱女子,人生地不熟,又于人情世故半点不懂,再加上害怕再次被人抓走,不敢暴露自己的面容,也不敢随意靠近人群。最后靠着几包干粮,在一处废弃的院子硬捱了五日。
就在秦雪支撑不住,想要再次返回星月客栈时,废弃院子的主人却寻到了此处。
来人衣饰华丽,为首的女子像大户人家的管事,言谈举止颇有风仪。看到狼狈不堪的秦雪后,并没有强行将她赶走,还好心的对她说此处院子潮湿阴冷,不便住人,若是秦雪无处可去,倒可以去主子的另一所宅子做个仆从,如此,吃住也就有了依靠。
此时的秦雪一身脏乱,饥饿难耐,见有人雪中送炭,八分谨慎在逆境之下也只剩两分,千恩万谢之后就跟着女子上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