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姜将军是故意等在这里了。”来人嗓音温润,竟出奇的悦耳,“就是不知将军是否愿意割爱?”他的目光缓缓移到谢子雯身上。
那目光如一尾吐着信子的毒蛇,谢子雯身上一寒,下意识握紧了姜玄宸的手。
下一刻,男子的身形忽而一顿,右手不自然的从身侧滑过,一抹血痕泅上了衣袖。
男子惊异地看向姜玄宸,后者正随手扔出一块碎石,“咚”地一声落进了旁边的池塘。
“这就是我的回答。”姜玄宸侧身护住谢子雯,俊美无俦的面孔泛起厉色。他本就气质高贵而矜冷,此刻更凸显出不近人情的漠然,“管好你的眼睛!”
“姜将军,既然你已猜到了我的来处,那就不妨告诉你。她——今日我赵广白拿定了!”
“慢着!”
姜玄宸见对方就要动手,冷声喝问道,“赵广白,江湖中人不涉朝堂之争,无论是谁许了你天大的好处,你都得惦量惦量,否则,门派覆灭恐怕只在须臾之间!”
赵广白微微一笑,歪了歪头,饶富兴味道,“早就听闻姜将军智多近妖,你既已猜到了我的来处,自然也不难猜出我背后的人是谁。”
他话音微顿,见姜玄宸面色冷然,并没有接话的打算,又道,“事到如今,若你还不知自己的枕边人是谁,我都要怀疑你是在故意装傻了。她与你本就不是同路人,更不该搅合进你的生活。与其将自己陷入无穷无尽的麻烦中,不若早早放手,从此路归路,桥归桥……”
姜玄宸面无表情中倏而泛出一丝微带嘲讽的笑容,目光中透出冰冷慑人的审视。
“没有她,你的——”
“你是什么东西,到我面前来撒野!”姜玄宸冷然打断对方的喋喋不休,“我给你时间留你说话,可不是让你多嘴。”
赵广白轻浮的笑意僵在脸上,继而隐没在阴鸷的眉眼中。
“你能救她一次两次,还能救她无数次?”
下一刻他猝然出手,身形宛如一片轻羽,在清风再次刮过竹林时飘了过去,手中的一抹银光擦着姜玄宸的鬓发一掠而过。
谢子雯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姜玄宸抱着她落定到了竹林中的另一块山石上,才后知后觉他们已打斗了一个回合。
赵广白负手站在原来的位置,神色未变,只有站在他后面的那些下属能看到有血从后背浸出,在青衫上留下湿漉漉的痕迹。
赵广白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刚才那一瞬间,他甚至连肌肉都感受到了刀锋的寒意,但那其实只是姜玄宸指尖划出的劲力。
果然是从那个老头子刀山火海中滚出来的,武功路数就不一般。
赵广白的脸色沉了几分,心里权衡了少顷,重新将目光投向谢子雯。
“谢三小姐,这段时间的追杀想必不好受吧。但是只要你还活着,这样的追杀将永无止境,总有一天你会落到某个人手里,不是我,也会是其他人。若你真心对姜将军,就不该把他也拉入这泥沼。”
“况且——”赵广白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姜将军把你带在身边,也未必就是对你好。”
赵广白说完话,眼角余光观察着姜玄宸的反应。令他失望又捉摸不透的是,对方竟纹丝不动,波澜不惊,甚至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谢子雯也像是没听见他的挑拨离间,双眸冷静得惊人。在无声的微笑中只问了一句话:“你,你们,为何要抓我?”
赵广白略显意外的挑了眉,目光在她身上足足凝固了片刻,眼神异常复杂。
“漓山飞禽每三十年一次大预言,上一次的预言中说,‘乾坤倒移,阴阳易位,天随人愿,起死回生。’”
赵广白眯着眼梢打量着谢子雯的神色,“多方传言,那预言中的起死回生,指的就是你。难道,谢三小姐竟是不知吗?”
“起死回生指的是我?”谢子雯极其缓慢的重复了一遍,唇角扬了起来,带出一个讥诮的笑容,“所以,你们所有人要抓我就是因为这个?”
赵广白一脸审视的看着她,没有应话。
谢子雯唇角的笑容逐渐扩大,肩膀微微的抖动,最终不可抑制地笑出声来。
……现场所有人都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注视着她。这是受刺激疯傻了?
唯有姜玄宸理解谢子雯此时的荒谬感。在她以前生活的地方,应该不会听到这样的预言,即使有,也不会有人相信。
姜玄宸借着衣袖的遮挡,以指为笔在谢子雯手上写了几个字,“确有其事。”
谢子雯的笑声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的写下疑问:“曾经有过?”
姜玄宸轻轻捏了捏她的指尖肯定了她的疑问,又写:“想想你是怎么来的。”
谢子雯哑然,心里突然一紧,像是被无形的利爪猛地扼住了咽喉。
再也笑不出来了。
谢子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如今的自己已然成为了各方妖魔鬼怪争抢的唐僧肉,除非有一呼百应的人否认这传言有误,异或是自己强大的无人能匹敌,否则,真要应了赵广白说的那句“追杀将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