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子雯的指尖血顺着冰蚕丝的纹路，一点一点的浸入黑漆锦盒。不一会儿，严丝合缝的锦盒“啪嗒”一声竟自动弹开。
谢子雯的神色有些微妙，这锦盒居然是用血来开启。那位护国公主的用意不言自明。
锦盒打开后，里面只放了一张薄薄的纸张。谢子雯打开一看，浓密的眼睫颤了颤，片刻，将薄纸捏在手上，泰然自若的重新合上锦盒。
“你来。”谢子雯招手示意祝云开。
祝云开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那只锦盒，挪了挪脚，大步走了过来。
“你也会做这盒子？”谢子雯摩挲着锦盒边沿，低声问他。
祝云开盯着盒子，嘴里只道，“药丸都在盒子里，我的。”
“什么药丸？”
“给小孩，给小孩炼药。”
有什么东西从脑子一闪而过，谢子雯捏紧了锦盒，压抑着些许紧张，追问，“给小孩的药丸是你炼的？”
“从小就炼，我。炼了好多。盒子装着送出去，只有他能打开。”祝云开缓慢说着，神情像是陷进了回忆中。
“你如今还在炼这种药丸吗？能不能炼一粒给我们看看？”
“为什么？”祝云开摇头，“不能乱吃。”
谢子雯顿了顿，柔声道，“我们不吃。有个小孩吃了药丸差点死了，我们要为他解毒。你能把药丸和解药一起炼出来给我们吗？”
祝云开看了看谢子雯，撇过头不再理会。
谢子雯微叹了口气，笑了笑，没再逼问，举步往觅青的屋子去。
廊下的几个下人这才迎了过来，为首的婢女恭敬的说了觅青的身体情况，特别提到熬药都是祝云开亲手做，他不让别人碰。
谢子雯仔细听着，又嘱咐了几句，挑帘进了屋。
“王妃。”觅青正半倚在床头，静静地看着窗外的鸟语花香，见到谢子雯，没有光彩的眼睛一瞬亮了起来。
谢子雯坐到床沿，仔仔细细的打量她，摸了摸她的额头，欣慰道，“脸色好了许多，再养些日子就能回我身边了吧。”
觅青眼里的震惊一览无余，甚至忘记了要说话。
“怎么，不想伺候我了？”谢子雯眨了眨眼。
“想。王妃，我想回来。”觅青顾不得擦去奔涌而出的眼泪，又哭又笑，“谢谢王妃，谢谢王妃……我以为……”
觅青说着说着，忽然哭到不能自抑。
谢子雯鼻子酸涩，抬首深呼吸了一下，拉着觅青的手轻声道，“在这里，我们也就只有彼此了，怎么会让你们离开呢。”
暖言也在旁边偷偷的抹泪，跟着无声的又哭又笑。
觅青和暖言，在遇到谢子雯之前，她们就是飞影门的一个数字编号，生活中只有严苛的训练和不要命的任务，那时的她们甚至没有喜怒哀乐，当然更加没有自己。
而她们俩也是谢子雯来到这个世界认识的最亲近的人，三人每日相伴，形影不离，这种感情是谢子雯即使在现代也没体会过的。
这种感情，只有她们彼此最为清楚。
慢一步进来的祝云开驻足在门口，好奇又费解地看着三人，尤其是见到觅青抱着谢子雯哭到眼睛红肿时，愕然的张大嘴。
就算是在炼药池最痛苦最难捱的那段时间，祝云开也没见她这样哭过。明明在哭，表情却全然不同，不是痛苦和绝望，是与之相反的，祝云开从没见过的复杂情感。
祝云开看着觅青，心中某处突然被狠狠撞击了一下，泛出难以言喻的情绪和冲动。
谢子雯三人好半晌才平静下来。
暖言倒了热水给谢子雯重新整理仪容，行动不便的觅青就在旁边静静地看，偶尔说笑两句，感觉又回到了当初的时光。
门口的祝云开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直到谢子雯从屋里出来准备离开时，才发现他守在院门口，手上抱着一摞墨迹未干的纸张。
“给你。”祝云开将手中的纸递到谢子雯面前。
谢子雯随手翻了几页，惊讶道，“这些都是药材。做什么用？”
祝云开避过谢子雯的目光，侧过了身，表情有些不自然的别扭，闷声道，“买回来，炼药丸。”
谢子雯猛地抬首，唇边绽开笑意，“好，我即刻安排人采购药材。”
祝云开旋即转身，坐到廊下的炉头旁熬药。日光落在袅袅的烟火气中，将他专注的眉眼染上一层暖色。
谢子雯心情愉悦，回去的路上眼睛里都带着笑意。
暖言不解，“王妃可是觉得祝云开是可用之人？”
谢子雯正了神色，“何止是可用之人，简直是帮了我们大忙。”
“你还记得秦柏文说庶女炼药的事吗？他说乾京城不少人家的庶女从小就被人拿来炼药，许多女孩因此九死一生，即使有活下来的，身体也难免有损伤。
“今日无意中听到祝云开颠三倒四的话，我便怀疑那些女孩吃的药，包括我自己儿时被人喂下的，都是祝云开与他的父亲研制出来的。”
他们，有可能就是造成这一切悲剧的帮凶——炼药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