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一辆马车的狭窄车厢里边,胡大富哆哆嗦嗦地紧攥符箓,他紧张慌乱到额头都溢出冷汗,双腿那更是焦躁不安地抖动。 突然间他好像听见外边,传来了什么异样的动静,吓得他赶忙拉开车厢的帘布。 鼓起勇气探头往古月村里面看了过去。 顿时间,惊得他浑身都在发软! 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仿佛看见古月村的上方,有着一个又一个冤魂虚影。那一个个冤魂虚影在他的眼中,是显得那么的清晰。 他甚至在其中看见很多眼熟的面庞,那些面庞本来已经被时间给抹去了。 可是当重新看到他们的时候。 十几二十年前的久远回忆,就再一次浮现上他的脑海,让他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车厢外边。 一众镇海镖局的镖师,以及一些被胡大富雇佣来的车夫,也注意到了里边的不对劲。他们一个个都惊恐莫名地张目眺望,想要从这昏暗的天色之中,看出一个所以然来。 “怎么回事?”
一个镖师努力安抚自己旁边愈发焦躁不安的马儿,他能够清楚的见到马儿的一双眼睛之中,带着惊恐的神色。 这让他既紧张又费解,他迷茫的看着周围的状况,尤其是看着天上的一层阴云,紧张呢喃道:“怎么天,突然就暗了?”
虽然刚才也是处于天黑状态,但是好歹有月光普照下来,能让人勉强看清东西。 可是现在别说是月光了,就连他们一些人手中的火把,火光都显得比较暗淡。 就好像是有什么神秘的力量…… 蒙蔽住那种光线一样。 “里边……里面该不会发生什么奇怪的诡事儿吧?我刚才好像看见那边有一些模糊的人影,但是……又不太确定。”
“喂喂喂……这种时候,你可不要胡言乱语啊!不要说这种话来吓人啊!”
“甄镖主和王镖头该不会遇到什么事吧?”
“嘶!要是他们两个发生意外的话,那我们这些人,该怎么办?!”
“呸呸呸!你家伙乌鸦嘴什么呀!万一他们两个,真的出了什么事儿的话,那可如何是好?”
“咦?是我的错觉吗?怎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飞来了?”
“哪儿?哪儿?”
“你……你们快看!天上那是什么?!”
“……” 突然之间的一声惊呼,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投在了半空之中。 瞬间。 皆是一呆! 紧接着……他们那呆滞的脸庞之上,逐渐浮现出了,一抹抹惊恐的神色。眼眸之中,更是遍布畏惧,紧张到脸皮都得一阵阵抽动。 “鬼!是鬼!”
一个车夫一声嚎叫:“是鬼啊!好多鬼!好多好多鬼啊!!”
只见前方的半空之中,一只又一只的冤魂鬼物,乘着吹刮而来的阴风朝着这边飞来。 汹涌翻腾的阴气形成一层阴云。 将月光都给遮挡住了。 一些镖师手中的火把都被那阵阵阴风给直接吹灭,他们旁边的马匹更是惊慌失措地挣脱缰绳到处乱窜,场面顿时变得一片混乱。 这些镖师们想要努力控制着马匹,但是这些马匹的力量,怎是他们人力,能够抵挡得住的? 而且那朝着这边飞过来的一只只怨魂。 更是把他们给吓得手脚无力。 虽然说这些镖师们,平日里也算是走南闯北,但是眼前这种状况,他们却是从来都没有遇见过。这么多怨魂齐齐涌过来,这谁顶得住啊? 就算是一些心理素质非常好的镖师,此时此刻也是被吓得面色煞白。 在这一刻,他们甚至连自己上半辈子做过什么奇怪的恶事,都给回想了一遍。 一些胆子较小的车夫,更是被吓得直接瘫软在地上,他们胯间一片湿润,尿骚味开始弥漫。 一个镖师惊慌失措地欲要朝着一只飞来的冤魂挥刀斩去,可是很快他就发现这个冤魂居然绕开了自己,朝着自己的身后飞去。 这让他不由得愣了一下。 附近其他的镖师、以及一些车夫,也遇到了这样的状况……他们很是错愕的发现,这些看起来非常吓人的冤魂,好像并不是冲着他们过来的,而是冲着他们身后某处地方过去的! 一众镖师以及车夫急忙回头一看,就发现大量怨魂,朝着商队之中的一辆马车,涌了过去。 那是…… “那是胡老爷的马车!”
一个镖师震惊的叫道:“它们好像是冲着胡老爷去的!”
而他口中的胡老爷,也就是胡大富,此时此刻,已经被吓得屎尿都出来了。 胡大富一只手抓着那张流光涌动的符箓。 不断惊恐地挥舞符箓,口中更是发出连连惊慌大叫声:“别过来啊!你们全部都不要过来啊!不是我的错,不是我的错啊!我当年给你们粮食了,也给你们银子了!”
“大不了……大不了我不把你们的尸骨运到谷源县了!大不了……我给你们一人一具尸骨,都建一个很好的坟!”
“我……我可以每年都给你们祭拜!”
“我甚至……甚至可以花银子,修一座庙出来供奉你们啊!你们不要过来啊!”
胡大富的惊恐大叫撕心裂肺。 听得出来…… 他如今很是恐慌。 不过古月村被害死的村民的冤魂们,却没有一个听他说的这些话。只见,一只冤魂欲要扑向胡大富,然而却在这个时候……胡大富手指中攥着的一张符箓,竟亮起淡淡金光。 那淡淡金光将胡大富那大腹便便的身形都给笼罩其中。 就好像是给他那肥硕的身躯,添增了一层护照一般。 那只古月村的冤魂的双手,触碰到金光的时候,就好像是触碰到炙热的火炉似的。 它发出一声惨叫。 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给撞飞了,出去往后倒飞出,足足十几步开外。 披肩这只怨魂的身躯,穿过一个镖师以及一个车夫,让这两人只觉得自己浑身血液,就好像被注入大量冰水一样。 那种彻骨森冷的感觉。 让他们直打寒颤。 一只只冤魂欲要扑向胡大富,却和最开始的那一只怨魂一样,一个个都被弹飞了出去。 “咦?”
正在撕心裂肺大叫着的胡大富,忽然反应了过来,他错愕的看着那一只只面色怨恨之中又带着忌惮,不敢继续上前的冤魂。 再看了看自己手中那一张,依旧流光涌动的符箓,他立刻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脸上的惊恐畏惧神色顿时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劫后余生一般的小人得志,他脸上咧起恶劣的讥讽笑容:“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这一张符箓,可是我从那个墓穴之中得到的!忘了告诉你们,你们之所以变得这副模样,也是因为我从一个墓穴之中找到了一本经书!那本经书,哪怕是没有法力之人,也能够按照里边的描述去作法!”
他前面的一句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但是后面说的这些话,是压低着声音对着这群怨魂说的,语气之中竟是得瑟与讥讽。 “十几二十年前你们无法奈我何,也是因为我有符箓护体!要不是那本经书上说必须要在恰当时日,还需亲身将里面的枯骨运到特定地点,老子我才不会冒这个险呢!”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要让我特地将你们的尸骨运出去了,原来你们这些家伙已经成气候了,已经有能力置我于死地了。”
“可惜……这一次……老天都站在我胡大富这边!你们这些恶鬼,肯定无法百日行动吧?”
“我想这张符箓足以撑得过我活到明日白天,到时候只要我将你们的枯骨运到谷源县中,你们就再也无法动我半根汗毛了!”
“哈哈哈哈!!”
胡大富得意的说完这些话之后,他的声音逐渐变大了起来:“有本事你们就再过来,碰一碰我看一看?”
“一群冤魂小鬼也想动我胡大富?”
“我呸!!”
胡大富之前,对一众古月村冤魂说的那些话……无论是镖师们还是车夫们,都没有听清楚,他这家伙到底在说些什么。 不过他们还是能够清楚的看见,胡大富手持一张符箓,面对一众恶鬼,都怡然不惧。 反而一副很是得瑟的模样。 一个车夫不在乎自己胯下的湿润,他忍不住暗吞了一口唾沫,震惊呢喃道:“胡老爷他究竟做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多冤魂恶鬼找他的麻烦?而且他那张符箓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
“确实……比我们镇海镖局从一些道士手里买来的符箓,要强太多了。”
一个镖师有些羡慕,但考虑到对方是一方地主豪强,他就打消了心中,那蠢蠢欲动的想法。 “嘶……这些冤魂如果不能找胡老爷的麻烦,该不会来找我们的麻烦吧?!”
“嘘!你小子能不能不要再瞎说了!!”
“咦……快看!那边……那边不是那位什么范道长,还有云姑娘吗?还有甄镖主以及王镖头!他们几个怎么回来了?”
“……” 云九卿无视了周围一众面带惶恐的人的注视,她跟着范道长一起拨开前方一个又一个人,朝着那一大群冤魂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云九卿的目光停留在胡大富手中,那一张看起来很是特殊的符箓之上。 她眼睁睁的看见一只古月村的冤魂,想要攻击胡大富,结果被那符箓给弹飞出去了。 紧接着便是响起胡大富的猖狂笑声。 那笑声在云九卿耳中听起来……属实是太过于刺耳,太过于难听了。 她黑着脸,一步步走了过去。 胡大富忽然注意到有几个人,朝着自己这边走了过来,他诧异地定睛一看就发现……朝他走过来的那几个人,赫然是两个修道者以及两个镖师。见到这几个人之后,他脸上的猖狂笑容,稍微收敛了一点点。 尤其是在他眼中身为修道者的云九卿以及范武,还是给予了他一丢丢的小压力。 毕竟他生怕这两个修道者,会看出什么端倪出来。 他知道他曾经做的事情,可并不是特别的光鲜。 “胡老爷是吧?”
云九卿直勾勾地看着胡大富,她暂时无视了周遭一只只怨气冲天的冤魂。 当云九卿靠近过来之后,胡大富这才注意到,这个女修道者竟如此漂亮!他猛地发现,就连自己逛过最好的青楼之中的花魁,都不如眼前这个女子长得漂亮。 而且对方不仅长得漂亮,还有那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气质,并且还有修道者这一层身份的加持,那就更加让人难以抗拒了。 胡大富强忍内心之中的那种觊觎,他面对云九卿这样的一个问题。 重重地咳嗽了一声,一副浑然不惧万千恶鬼的姿态,挺直腰杆说道:“不错,如果这位姑娘说的胡老爷,乃是我胡大富,那便是了。”
不过,当他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他才忽然发现,自己的胯下竟然也是一片湿润! 而且他还注意到自己的兜裆布里…… 还有几块较为坚硬的物体。 他瞬间面色就变了……他回想起来自己之前,在没有发现手里这一张符箓这么厉害的时候,被一群古月村的冤魂吓得屎尿提出。 想到这里,他对古月村之中的这些冤魂的怨恨,又更深了一分。 他心中不断的骂骂咧咧。 面色憋红如猪肝一般。 “那我没找错人。”
云九卿听到了胡大富的承认之后,她手中不知何时捏着的红玉短剑突然脱手,在这短短不到几步的距离之中,红玉短剑“嗖”的一声,破空而出! 胡大富根本就反应不过来,他只是隐约见到,眼前有一个物体朝自己飞了过来,然后便是“当”的一声,极为激烈碰撞声。 那刺耳的碰撞声,让他的耳膜,都是一阵发鸣,吓得胡大富面色大变。 他眼睁睁的看着一把,悬浮在半空之中的红玉短剑,朝着他刺来! 不过当这把红玉短剑,在触碰到符箓散发出来的金光之后…… 就突然停顿住了。 凝固在半空中。 云九卿一怔,秀眉蹙起:“这破玩意看起来,怎么这么结实?一个身上没有任何法力波动的人,究竟是如何催动这样一张符箓的?”
这时候。 云九卿身后的甄志远与王叔,立即反应过来,他们两个都是目瞪口呆的表情。 很显然他们没想到,这位云姑娘冲着胡老爷一过来,就是对胡老爷下杀手!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这个大腹便便的胡老爷,竟然也有反制的手段? 这种展开…… 着实是让他们没有预料到。 心有余悸的胡大富这才恍惚回过神,他看向云九卿的目光之中,不再带有任何的觊觎神色,有的尽是不解与惊恐:“你……你想干什么?你……你是修道者,你不应该去杀灭这些恶鬼吗?你……你这厮为何对我出手!?”
“因为你这种小人比鬼还要恶毒!”
云九卿的语气之中写满了嫌弃的意味,她手比剑指轻轻一舞动。 红玉短剑在她的操控之下,再一次朝着胡大富,直刺而去! 当! 当! 当! 但是胡大富手中的符箓甚是不凡,这符箓不仅能够驱邪挡煞,竟然还能够抵挡修道者的攻击,这让云九卿的眉头不由越皱越深。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一张什么样的符箓,才能够这么的诡异? 又究竟是怎么样的修道大能,绘制出的这样的一张符箓? 这种符箓,为何会落在这样一个家伙的手里? 一阵又一阵的刺耳碰撞声。 让胡大富有惊又怒。 他心有余悸的看着那一把,飞来飞去的红玉短剑,如同抓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样,紧紧抓着手中的符箓,张口怒气冲冲道:“你竟然想杀我?该死!你这厮就是想杀我!你这个女邪道,杀人可是触犯大周王朝律令的!”
“呵……”云九卿冷冷一笑:“你也配说这样的一句话?”
胡大富一愣,他刚想问自己为什么不配说? 不过下一刻他就立即回过神来。 表情骤变! 该死…… 这两个修道者该不会已经知道,他曾经做过什么事情了吧? 他慌了! 他一只手紧紧攥着符箓,另一只手则是死死地掐住自己的大腿,企图用疼痛感到自己冷静下来。他一双眼眸,直视云九卿,此刻的他已经意识到……这两个修道者彻底威胁到他了。 不仅威胁到了他的生命。 甚至还威胁到了他多年经营的产业。 还威胁到了他全家! 必须…… 杀了他们! 心中升起久违的杀念之后,胡大富瞪着云九卿后边的甄志远,他张口就是对着一众镇海镖局的镖师,嘶声大喊道:“这两个心生歹意的邪道,欲要取我胡大富的性命!今夜何人将这两人斩杀,我胡大富许诺给他一千两纹银!”
“不是杀了两个人才给一千两纹银,而是杀一个就有一千两纹银!杀两个,我胡大富给两千两纹银!两千两纹银,斩杀邪道,护我周全!”
他这声音喊的非常大,几乎所有镖师都听见了。 虽然这一切的发生让众人都知道,这胡大富的心中绝对有鬼。 但是两千两纹银的诱惑力太大了。 这可是两千两啊! 要是能够得到两纹银,完全可以拿五百两银子,跑去南郡郡府买一座大宅子。然后剩下的一千五百两纹银,再取五百两娶几个良家闺女,每日过着如皇帝一般逍遥自在的生活。 剩下的一千两纹银就足以下半辈子衣食无忧,随便拿点去安置一些别的产业。 还能够会惠泽子嗣! 财富自由…… 莫过于此! 嘶! 这如何不心动? 然而。 “两千两?”
云九卿脸上遍布鄙夷不屑,她这一次跟随范道长出来,她爹和她娘可是一人给予她一叠大额银票、以及大量符箓。 以至于她现在兜里别的不多……银子和符箓这两个东西,那绝对是管够的! 云九卿从囊中掏出四张银票。 往身后轻轻一甩。 后边的甄志远还在停留于“两千两”银子的震撼之中,而他旁边的王叔则是眼疾手快,一把将那四张银票给抓住,然后努力定睛一看。 顿时! 见多识广的王叔。 都傻眼了! “四……四……”王叔捧着那四张银票的手都在颤抖,说话的声音更是激动的发抖:“四千……四千两银票?!!”
云九卿开口道:“我不需要你们做什么杀人的事情,你们只需站在原地不动就行。”
王叔急忙拍了一下旁边愣神的甄志远。 甄志远暗吞唾沫,他说话的语气,一样都在颤抖:“镇……镇海镖局,最为痛恨的就是采生折割之徒,最为痛恨的就是为富不仁之人!胡老爷,请……请你别怪我们。”
没办法…… 她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有那么一刻……甄志远他甚至都不想当这个,镇海镖局的东家镖主。他觉得当这位云姑娘、以及这位范道长的狗,都比当一个镖局的镖主,要有前途不知多少倍! 其余的镖师们一个个都觉得自己被大饼砸晕了,“四千两”这三个字砸得他们那叫一个头昏眼花。 虽然说这四千两纹银,不一定能够单独给他们,任意一个人。 但胡老爷许诺的两千两银子,也不可能每个人都有啊! 前者,能够平分四千两银子。 起码,每人能分三十多两!他们走镖一整年,都不一定能存得下那么多! 后者,只有一两个人才能拿到,剩下的人都拿不到。 可能,还会把命送出去。 他们虽然很爱银子。 但不代表不惜命。 于是…… 胡大富傻眼的看着那一个个完全无动于衷的镖师,他没想到自己这个家财万贯的胡老爷,有一日居然会被人用银子给压下来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一个修道者真的能够随随便便,就能掏出几千两银子吗? 胡大富难以理解! 他想不通! “你……你们……”正当他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自己眼前的视野好似被遮挡住,抬头一看就对上了范武面无表情的面庞。 胡大富身子都软下来了,如果云九卿给予他的压力,那范武给予他的就是恐惧! 范武给他带来的那种恐怖的压迫感。 让胡大富就算攥着一张特殊符箓,都觉得完全没有丝毫安全感! 胡大富惊恐道:“你你你……你这道士别乱来!我手里这可是很厉害的符箓!就连这些恶鬼……就连这些恶鬼都能弹飞!!”
“你要是乱来的话!”
“我我我……” 胡大富话说到这里就说不出来了,因为他眼睁睁的范武徒手弹了过来,那蒲扇大手捏成一个虚握的拳头,那捏拳的姿势,似乎并没用力。 然后他就看见范武轻轻地朝着符箓散发的金光敲击了一下。 就这一下! 胡大富听见一道仿佛是鸡蛋壳被敲碎的声音。 他愣了。 他傻了! 手中所持的那一张符箓,所散发出来的金光,忽然之间……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痕。这让胡大富心神巨震,那种感觉不亚于看见自己的万贯家财,突然之间荡然一空似的。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身材极为魁梧的范武,很难想象这么多冤魂恶鬼都无法打破的金光,竟然被此人轻轻一敲就敲裂了! 明明这个家伙旁边的那个女人也是一个修道者,同样是修道者,为何那个女人这么多下,都没有打破? 偏偏只能轻轻一敲就破了?开玩笑也不是这么开的啊! 咔嚓—— 咔嚓—— 胡大富眼睁睁的看着金光之中的裂痕越来越多,他更是感受到自己的手掌,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狠狠的烫了一样。 急忙低头一看,就发现自己手中的那一张特殊符箓,居然在燃起火焰! 它! 着火了! 胡大富知道自己应该把符箓给扔出去,如此一来,才不会被它灼伤手掌……可是他心中更加清楚如果这一张符箓扔出去,那自己就完蛋了。 他可是清清楚楚的见到,那一只只冤魂恶鬼,正虎视眈眈的盯着他! 一旦将自己包围起来的金光消失不见。 自己绝对会被撕成碎片! 他慌了! 他怂了! 胡大富再也绷不住了,他惊慌失措的大喊大叫:“错啦!错啦!我错啦!道长!道长大人!道长爷爷!道长爷爷我错啦!算我求求您,求您千万不要乱来啊!!”
他已经被吓得鼻涕和眼泪都流了出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饶:“是我禽兽!是我年轻的时候不当人!我……我财迷心窍!不!不对!那不是我的真实想法,我是被蛊惑的啊!”
“我……我当年与人一起去倒斗,遇到一座奇怪的墓,那座墓里边的棺材之中没有任何枯骨,就只有几本经书和一些符箓在里面!”
“我和那些人一同平分了几本经书以及符箓,其中……其中我得到的一本经书,叫做《豢人经》!”
“里边尽是一些采生折割的术法,而且那经书还明确的说了,即使体内毫无法力的寻常人,也可使用其中记录的采生折割之法!”
“但……但采生折割的对象,必须是与自己,有一定亲缘关系的人。我出身于古月村之中,古月村里的人或多或少都与我有点亲戚关系。”
“所以……所以我就开始,想办法利用他们。我找人,掘断了古月村的水源。让他们饱受饥荒,然后我再以钱粮对他们利诱。”
“最终害死了他们所有人……” “是我不好!”
“是我禽兽!”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道长爷爷,各位父老乡亲!我错了啊!道长爷爷……鬼爷爷们,饶了我一命吧!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眼睁睁的看着手中的符箓已经燃烧了一半有余,眼睁睁的看着符箓散发而出的金光愈发黯淡,看着金光之上的裂痕愈来愈多。 他一把鼻涕一把泪:“我还可以把我另外的几个倒斗的同伙供出来啊!”
“他们其中一个得了一门易容妙术,我们联手害死了一个县令,让他取而代之当了当地县令。”
“另一个则是得到了一门修道法,他在县城之中开设一座道观,曾让我与另一个替代了县令的人,帮他把另外的一座道观给整垮!”
“最……最后一个,最后一个贪得无厌想要的更多,在十年前,就被我们三个联手杀了。”
胡大富在极端的恐惧,以及惊慌失措的情况下,他可谓是将自己的老底都给抖出来了。 听得云九卿一双眼睛越瞪越大。 她以为只有像郡府付家。那样的大家族才有资格,做这种黑暗到令人反胃之事。 没想到区区几个盗墓贼,因为得到了几本经书、和几张符箓,居然也能够做出来这种事情。 简直是难以言喻! 人神共愤! “哦?”
本来范武对他前面说的这些都没有什么兴趣,但是这个家伙一提到他还有几个同伙,而且他的同伙中似乎还有修道者之后。 范武倒是提起一丢丢兴致:“那个修了道法的修道者,大致是什么水准?”
胡大富暗吞唾沫:“他……他很……很是厉害!他能够将一个濒死之人的魂魄给抽出来,然后将那个魂魄练成恶鬼!我们曾经聚过一次,他坦言说他已经通过那一门道法经书,修到已有一百五十载的多余寿元!”
“他今年已经五十了,说明如今的他如果不出意外,绝对能活过两百岁!”
“哦。”
范武瞬间失去了兴趣。 这玩意儿,一听起来…… 不如一只地府恶鬼。 他兴致乏乏。 看着那摇摇欲坠的金光,范武恶趣味大作似的,脸上挂着一副恶劣的笑容。他虚握着一个拳头,在胡大富满脸惊骇的目光之下,只见范武,再次轻轻敲击了一下。 嗙!!! 金光。 碎了! 胡大富手中的那一张符箓,也在这一刻燃烧殆尽,变成他抓都抓不住的灰烬。 他呆了。 眼见那一张令古月村的冤魂,迟迟不敢再上的符箓,终于是消失不见后。那数以百计的古月村冤魂,纷纷朝着满面惊恐的胡大富涌去。 “不要!你们不要过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胡大富的惊恐惨嚎,听得让一众镖师车夫都觉得毛骨悚然,他们一个个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着那翻涌起伏的一只只冤魂,他们更是被吓得连连继续倒退几步。 不敢靠近胡大富十步以内。 免得被殃及其中。 而且眼前的场面属实是过于残暴,众人也算是能够看得出,这些怨魂的怨气,究竟有多大。 他们亲眼见到大腹便便的胡大富,被拆解成一个个零件碎片。 血肉飞溅! 场面骇人! 他们甚至看见胡大富的灵魂,都被这一群古月村的冤魂,给硬生生地扯了出来。紧接着那胡大富的灵魂,竟然都在发出凄厉的惨叫。 他的灵魂。 也被撕碎! 手刃仇人的感觉让一众古月村的冤魂极为畅快,可是将仇人给撕成碎片之后,它们顿时就陷入了一种茫然的状态。一只只冤魂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该要做什么。 其中。 冤魂之中的那个老叟,亲自来到范武的跟前,颤颤巍巍的跪伏而下:“老……老叟替古月村,多谢恩人您帮助我们,击破胡大富的邪法,让我们得以大仇得报……” “你们的大仇尚未得报。”
范武饶有兴致的说道:“别忘了那个胡大富说过,当年他那四个同伙当中还有两个还活着。如果贫道我没猜错的话,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你们被采生折割之后,强行拉去卖艺的那座县城。”
“我想,你们应该知晓怎么去吧?!”
老叟魂躯一震:“老朽知晓!”
“多谢恩人提醒!!”
也不知是否是因为将胡大富这个主要仇人手刃,一众古月村的冤魂仿佛变得比之前更强些许,它们竟然纠集起来朝着一处方向飞遁而去。 放眼望去,可谓是鬼气,森森阴风阵阵。数以百计的冤魂,在夜间横冲直撞。 这画面要是被寻常的普通人看见。 不得被当场吓傻?! “范道长……如此之多的冤魂,跑去不知多远之外寻仇,它们万一不回来了呢?”
看着那一众古月村冤魂的背影,云九卿担忧道:“万一它们其中有几只化作厉鬼,那就麻烦了。”
“无妨。”
范武回头看了眼,身后没有消失不见的古月村,他说道:“这村子,只要在这里一刻,它们就都得要回来的。”
“原来如此……”云九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两人之间的对话,听得旁边的甄志远与王叔,皆是一阵汗毛直竖! 他们只觉得修道者太可怕了! 随便三言两语,就能够驾驭数以百计的冤魂,去寻找两个人。 而且从他们这对话就能够听得出来。 那两个胡大富的同伙,估摸着,是活不成了。 嘶!! 害怕! …… 时间到了半个时辰后,距离此地并不是特别远的一座县城之中。 县城的道观内。 一个中年道士正打坐闭目养神,然后就在这个时候,他一双眼睛突然睁开,表情也是微微一变:“有阴气?不对劲……怎会有阴气靠近这道观之中?怎会有鬼物如此胆大妄为?”
他豁然起身,取出自己的八卦镜、桃木剑、墨斗绳、法铃铛……等等驱鬼之物。 然后踏出门外,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如果真就一只不长眼的冤魂恶鬼找上门来。 那他不介意把对方给灭掉。 但是…… 当他踏出去的一瞬间。 他人就愣住了。 滔滔鬼气犹如潮水一般,朝着他这一座小小道观扑涌而来,瘆人的阴气更是令他都觉得毛骨悚然。他这一座小道观,在这一刻就好像是,波涛汹涌大海之上的一叶扁舟。 他看见了。 大量冤魂! 中年道士被吓得手中的桃木剑,都掉在了地上,他绝望呢喃:“吾命休矣……” 另一边。 这座县城的一座奢贵府邸之中。 由于一县知县县令是绝无可能,一整天都待在衙门之中的。 所以……冤魂老叟亲自带领着一众古月村冤魂。 寻到了当地知县夜晚居住的府邸! 一个身上毫无官气护体的知县,在这一众冤魂眼里…… 实在是太好辨认了。 …… “已经快要过去一个时辰的时间了。”
云九卿看着尚未消失不见的古月村,她觉得如范道长所说的一样,古月村只要还没有消失不见,那群冤魂就应该不会擅自逃跑。 可是,接近一个时间都还没有回来,它们该不会遇到什么状况了吧? 比方说……错估了那个会道术的同伙的实力? 或者……半路遇上了钦天司? 更倒霉一点……半路遇上了夜间巡游的阴差? 容不得云九卿不瞎想。 毕竟以上这三种事情所发生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咦?”
就在这个时候,云九卿好像察觉到了远处,有什么动静,她立即眺望一看。 “范道长!是古月村那些……那些人!”
云九卿觉得,这种有理智,不瞎害人的冤魂。 应该不能称之为鬼。 反倒是像胡大富这种大活人,这种家伙才应该称之为鬼! “看到了。”
范武随口回应了一句。 在眺望之下,那一众古月村数以百计的冤魂,回到了古月村之中。 老叟刚一回来,就满脸恭敬,向着范武汇报道:“多谢道长指印,我们已经手刃了两位仇人,如今也算是真正的大仇得报。胡大富的家人,本来有冤魂想下手,但被老朽我阻拦了。”
“老朽我觉得,如果对他们的那些家人下手,那我们与胡大富,有何区别?老朽我坚信,自有大周朝廷律法,来惩戒他们。”
说到这里。 老叟好似完全看开了一样,继续向范武说道:“我们在回来的路上商讨了一番,我们觉得,像我们这般存在……若是撞上寻常普通人,只会给予他们带来无边无际的灾祸。”
“我们更不敢保证,在几年乃至十几年之后,我们是否还能保持本心?毕竟归根到底,我们如今,已经不算是人了。”
“我们不愿变成那种,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还请道长超度我们!”
说到这里。 老叟已经向范武跪伏了下来,一众古月村数以百计的冤魂,也是纷纷效仿老叟的这个动作,一只只冤魂朝着范武伏地跪拜。 恳求超度。 说真的。 范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超度冤魂,这让他如何超度这数以百计的冤魂? 用断魔雄剑全砍了? 那……确实也算是另一种独特意义上的超度,但他觉得自己还不至于这么疯癫。 想到这里。 范武取出城隍令,他没有尝试过这玩意能不能唤来附近的阴差,不过他想试一试。 而在他刚升起这样念头的时候,手中的城隍令,竟然散发着诡异的波动,冒着淡淡红光! 见此。 范武若有所感。 范武如口含宪令的一地城隍一般,在城隍令的加持之下,他的身上散发着一种独特的神性,只见他持令一喝:“此地阴差!速速来见!”
这一句。 是命令!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