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时欢这一句打了温只颜一个猝不及防!
她抿住唇,镇定地问,“江何深连这个也告诉你?”
时欢站直身,眼神冷漠地看着她,风经过吹动她鬓边的发丝。
她本就是清冷的长相和气质,现在彻底冷下来,像一杯冰水,哪怕是在盛夏时节的青城,也让人觉得刺骨冰凉。
“……”
温只颜仰起下巴,“没错,我是在江何深面前说了你的事情,但你也不用一副我对不起你的态度,因为我从来不觉得我有错。”
她就做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保持着她温家大小姐一如既往的骄傲。
可当触及到时欢深渊古井似的眼神,心尖却像触电了似的,猛地一颤。
她忍不住高声道,“我没有污蔑你,我说的难道不是实话?”
“当年带你走的人,是江家大少爷江知祈吧?你现在跟江何深在一起,应该没有告诉他这件事吧?你是不是拿江何深当江知祈的替身?”
“我没有揭穿你,给你留了余地,我哪儿对不起你了?”
“更何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如果你没有先做出来,别人想抓你的把柄也抓不到,就算我有跟江何深说了什么,也是你立身不正在先,要怪,就怪你自己!”
温只颜说了这么多话,时欢却从头到尾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依旧站在墙边,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而时欢的没有反应,让温只颜愈发焦躁。
让她有种,她在被时欢睥睨,她已经沦为温诗梦那样的人,已经不配再平视时欢的感觉。
温只颜的自尊受不了,她不想承认自己阴暗的一面,竭尽全力地证明自己没有对不起时欢,她跟她是平等的。
“时欢,我对你问心无愧,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小梦从小对你不好,而我一直都在保护你。”
她列举着过去。
“小时候我们一起上马术课,小梦在你的马上做手脚,害你坠马,也是我替你教训她,你可以讨厌小梦,但你不能讨厌我!”
“我们之间会落得今天这个局面,也是你先辜负我的,我对你仁至义尽!”
时欢终于忍不住,短促地冷笑两声。
“温只颜。”
她问她,“你这么喜欢追忆过去,怎么只字不提,你占据的,是原本属于我的身份这件事?”
温只颜的呼吸一滞!
“你对我仁至义尽?”时欢觉得可笑,“身为既得利益者,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时欢不用长篇大论,一句“身份”,就能让温只颜从“理直气壮”到“眼神闪烁”!
时欢脸色依旧是苍白的,就衬得眼睛很黑,慢慢地道:“何况,你那是对我好吗?”
“你只是想在‘拯救’我的时候,获得凌驾在我之上的快感,因为在你的潜意识里,我比你‘高贵’,所以施舍我,能让你觉得,就算我才是真正的温家大小姐,也要依靠你才能过得好。”
“你以为,我真的看不出你的心思吗?”
“……”
温只颜的嘴唇抿得紧紧。
最隐秘,最不可告人的心思就这么被揭露出来,她第一反应就是反驳,“我没有。”
她合紧后牙,“我没有这么想,从来没有,我也没有占据你的身份。”
她反复强调,“我出生就是温家大小姐,众所周知,温家只有一个大小姐,是你回来得太晚,事已成定局,什么都改变不了。”
“是改变不了,还是为了遮羞温尚杰和温沁所以不得不将错就错?”时欢紧接着她的话问,“要不我们现在就去公开,正好那个包厢里都是圈内人,让大家来评评理?”
温只颜立时呵斥:“你疯了吗?!”
时欢笑:“看,你不敢。”
温只颜:“……”
时欢嘴角一泛,既嘲又讽:“是,你一出生就成了温家大小姐,你已经习惯温家大小姐的光环,所以,你敢说,当年我回来,你没有危机感?”
温只颜呼吸渐渐失去秩序,这次说不出话的人,是她。
时欢眼睛红着,表情冷着,她早就看穿她了。
她当然是有危机感的,她怕她抢走她的身份,抢走她所拥有的东西,包括身份、地位、光环、荣誉,还有,未婚夫。
比起温诗梦,温只颜对她确实很好,而这个‘好’的前提是,她不能比她优秀,不然她就会警惕,会害怕,会迫不及待地打压她。
昨天时欢在马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就让温只颜觉得刺眼了——她这样一个被去姓改名的“下等人”,怎么能比温家大小姐出彩?
不能的。
所以才有了后来,温只颜帮温诗梦指控时欢违规,要求废除时欢的成绩,失败之后,她向江何深揭穿她的过去,无非就是想离间她跟江何深,最好江何深能甩了她。
她想看时欢跌落泥地爬不起来,像以前那样,只能仰视着她。
“温只颜,我在温家两年,一开始你们觉得我孤僻,冷傲,不合群,是捂不热的石头,认为自己对我很好,所以在我‘反咬你们一口’后,骂我没心没肺、谎话连篇、不识好歹。”
“实际上,你们才是虚情假意,蛇鼠一窝,狼心狗肺。”
天际蓦地阴下来,北风贴着脚踝打了个转儿,寒意爬上温只颜的身体,她抠紧手心。
“早就撕破脸,何必再做戏。”时欢一点表情都没有,“指责我?温沁不配,你也不配,温尚杰那个人渣,我更是见一次恶心一次。”
“离我远点,温大小姐。”
“否则哪天我真的回去,温尚杰都要给我让路,到时候,你又情何以堪呢?”
……
江何深找到时欢的时候,时欢躲在一个没有光的死角。
她一手扶着墙,一手抓着自己胸口的衣服,不停干呕:“呕——”
“呕——”
江何深眉心一抽,快步跑向她,抚上时欢的后背:“你怎么了?”
时欢看都没看,反手推开江何深,又控制不住生理反应地呕了一下。
她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很恶心,比当初在柏林被卢克强迫吃下一块生肉还要恶心。
“呕!”
江何深脸色难看,对夏特助伸手:“水!”
夏特助马上拧开矿泉水递给他,江何深拿到时欢面前,时欢还想推开他,但被江何深抓住手,时欢挣扎得更加用力。
她此刻的眼神空洞,没有聚焦,就像陷在另一个世界里,她在那个世界抗拒所有人。
“时欢。”江何深喊她的名字。
但时欢现在听不见,她眼前朦胧,如同笼罩一层水雾,什么都看不清。
她只能闻到腐肉的味道,只能看到死去的动物尸体被虫蝇围绕,她想吐,可没吃什么东西,胃里空空的,呕也只能呕出酸水,她抗拒地推开所有东西。
走开,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