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客厅只剩下两人，王铁牛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奎，现在事情很麻烦，上面审计局的人比较强硬啊。”
“你这个位置来之不易，一定得赶紧行动起来，坐以待毙是肯定不行的，毕竟我只是个副职，很多事情不能拍板。”
听话听音，几句话一说，李大奎就心领神会。其实这都是老套路，每次求到王铁牛的时候，不管事情大小，总是先摆困难，将整个事情说得异常难办。也只有这样，才能显出办事的时候花费的精力人脉，换句通俗易懂的话说，开口要钱也才师出有名。李大奎是什么人，对于这种事情自然是心领神会。赶忙说道：“这事闹大了，我现在是不知道如何是好，还请王局长指点迷津啊。”
“别慌，有我在，这个天就塌不下去。”
王铁牛微笑着说道，“你和那些混凝土厂的负责人，还有砂石行业的头头脑脑都熟吧？”
李大奎赶忙说道：“这个都熟，有一些没打过交道的也不要紧，雷州集团的雷涛是业界老人，可以帮忙介绍沟通。”
“嗯，那就好，这可是此事的关键。”
王铁牛缓缓说道，“这两天审计局在查内部单据，你放心，我都帮你处理好了。”
“可是我听到风声，过几天审计局要下去走访，然后召开一个行业内的听证会。让大家畅所欲言，揭露行业监管的弊端。”
听到这里，李大奎吓得脸都白了，赶忙说道：“我明白了，明天一大早我就挨家走访，让这些人把嘴闭上。”
“谁要是敢在审计局下来的时候胡说八道，以后保证让他在这个行业消失，王局看这么做行不行？”
王铁牛摇了摇头，说道：“以前这么做肯定没问题，可我听说来了一个过江龙，是东山省叫李海洋的？”
“有，确实有这么个人。”
李大奎赶忙答应道，“这人来了之后盘下了好几个砂石场，雷涛对这人也特别发怵，是个厉害角色。”
“嗯，这就对了，和我了解的情况一致。”
王铁牛说道，“这人不简单，审计局下来后肯定要惹麻烦。”
“他只要联系几个同行，一起曝光砂石行业和混凝土问题，那事情就压不住了。你要做的就是最大化孤立他，让李海洋的话成为孤证。”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大奎只觉得一股寒气从后脊梁骨冒起来，看起来还是人家王局高瞻远瞩，棋看五步。真要是审计局下来了解情况的时候，那些人哪有好话，这么多年受到自己的压榨，那还不得把真实情况说个底儿掉！下一步就是搞公关工作，让这些人都把嘴闭严了，要说以前这事也好办，打几个电话那帮人就得老老实实的。但现在就连李大奎也不敢打这个包票，就是因为李海洋的出现。自从他来了之后，联合媒体行业一起向自己发难，而且兼并了不少厂子，根据雷涛说，和很多砂石行业的同行搞得关系都不错。来这里满打满算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改变了市场的格局，如果听之任之，怕只有死路一条！王铁牛察言观色，知道李大奎现在已经慌了，现在正是让他拿出好处费的时候。“大奎啊，这件事情相当难办，我这个副职已经待了好几年了，一直升不上去。老局长还差两年退休，就是不退居二线。”
“如果要是有点办法的话，我向上面活动活动，很有可能升到正职的位置。到那个时候，这件事情自然迎刃而解啊。”
这话几乎都已经说白了，就是和李大奎要所谓的活动经费，向上跑官。换句话来说，这就是等价交换，我替你平事儿，你给我拿钱，两相情愿，公平合理。李大奎是个多聪明的人，赶忙点头说道：“这个我明白，背靠大树好乘凉嘛，回头我就把茶叶给您送过来。”
王铁牛听到这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微笑，这都是他和李大奎之间的暗语。所谓的茶叶其实就是贿赂，每次送真金白银的时候，李大奎总是把钱放在茶叶罐里，所以只要提到送茶叶，那就等着发财行了。“光是我运动也不够，平日里你对砂石厂和混凝土厂有点太刻薄了，从明天开始，你挨家挨户地去跑，给他们许诺点好处。”
“只要是到时候别乱说话，等到事情平息之后，保证让他们的利润都有保证，可如果谁乱讲话，他的产品就要公事公办了。”
王铁牛的话句句都说在点子上，李大奎连连点头，简直就像是一只正在啄米的母鸡。“好了，我也就说这么多吧，你回去好自为之，最近不要有什么太大的动作。”
王铁牛说着话，把手中的茶杯端了起来，却并不喝，这就表示端茶送客的意思。李大奎赶忙站了起来，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出了门，刚走出几步远，脸就阴沉地和锅底差不了多少。“妈的…吃的灯草灰，放得轻巧屁，你以为应酬不花钱啊！这一家一家地应酬下来，这钱还不得我出！”
这家伙刚一出门就露出了本来嘴脸，气得嘴里骂骂咧咧，其实这也不能怨他小气，在80年代初谈生意就是这么个模式。你不管和谁谈什么事，组局的这一方必须请上一桌，而且这档次还不能低了。虽然李大奎这些年捞了不少钱，可是刚刚被牛小山他们预定了6万块钱，还要准备给王铁牛的茶叶罐贿金，这两项开销就相当可观。改革开放初期，各行各业都属于野蛮生长的状态，砂石厂和混凝土厂良莠不齐，厂家也相当的多。真要是把所有人一个个找来单独宴请，那花的钱还不得心疼死！但是这件事情可不能组团宴请，因为只要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就很有可能引起大家的随声附和，事情就算办砸了。左思右想之下，李大奎又想起了雷涛这个冤大头！对啊！请客的事情可以每次都叫上雷涛，这不就有出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