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合宫内。
严翊刚进去的那一瞬间,李茵叶便站在了面前跪地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
几乎是李茵叶声音响起的那一刻,严翊便顿住了脚步,“你怎么在这里?”
严翊没有表现的明显,但是李茵叶却能感受到眼前男人的不悦,她自然知道是因为什么,于是立刻道:“回皇上的话,臣妾昨个儿听您说蕙妃病了,想着我进宫时还带了一根老参能补身子,便寻思着拿给蕙妃。”
李茵叶的话一出口,严翊便多看了她两眼,不紧不慢的嗯了声,旋即道:“平身吧。”
李茵叶站起身,莞尔道:“皇上,方才臣妾和蕙妃正在说着您呢,今日也巧,不如您也留下来用午膳吧。”
严翊是想留下来用午膳的,但是他知道要岁杪开口,那比登天还难,也就对李茵叶客气一下,拿人手短所以留她用个午膳,往日她可没这个好心。
严翊看着并不怎么情愿的岁杪,“那朕就不客气了。”
哪怕他笑容转瞬即逝,可他扬起嘴角的那一刻,李茵叶还是清楚的看见了,她垂眸一会儿,方又莞尔道:“皇上,午膳还有一会儿才来,不如您先坐着,臣妾给您沏茶喝。”
说起茶,严翊才念起今日来的目的,他看着岁杪道:“药喝了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
岁杪原本听见他留在这里用膳本就不好的心情瞬间变得更加不好了,“喝了——”
话说到一半,严翊便直接看向了清荷。
“你家主子喝了药没?”
清荷默默的摇头:“回皇上,还没喝。”
岁杪瞪大了眼,看着清荷这个叛主的人,满眼的不可思议。
“把药拿来,”严翊淡淡道。
岁杪连忙揪着想要去端药的清荷,表□□哭无泪,“别别别,我等午膳用完了再喝,我自个儿会喝的。”
清荷有些为难的看着被自家主子扯着的袖口,挣脱不开,她低声道:“娘娘,喝个药而已,不怕的,眼一闭就喝下去了。”
这句话恰好被李茵叶听见了,她眼眸微颤,有些后知后觉为何岁杪笃定皇上会来了,原来是因为药苦,她使小性子不喝药,可李茵叶也清楚,这不喝药的人前提得是他的心上人。
“妹妹怎么这么怕喝药,”李茵叶掩唇笑笑,“为了自己的身子着想,还是要把药喝了。”
岁杪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正欲说些什么的时候,清荷便挣脱了她的手往外走去。
“今日这药,你是怎么都得喝。”
岁杪睁大了眼看着严翊,正准备耍赖皮,却像是被严翊洞悉了想法那般,便听见他嗓音沉沉道:“明日晚闹市街灯,你若乖乖喝药,朕允你去。”
闹市街灯,岁杪往日最想去的,但是因为人太多,若是她出行,太后和先帝定会派一群人保护着,到那时定会惊扰到游玩的人,岁杪每次想到这,便摇摇头说自己也不是那么想去。
可他是怎么知道她想去的!
岁杪抬眸看着严翊,又想起昨夜他哄她喝药时,说带她出宫买好玩的,对比之下,她好像对他这个三哥不甚了解。
清荷正巧端着药进来,惊扰到了岁杪,她便立刻收回了视线,目光带恐惧的看向清荷手中那碗黑乎乎的药。
严翊喉结滚动,旋即转头对着王福道:“呈上来。”
岁杪和李茵叶视线一同往那边看去,只见王福端着一盒极罕见的糖糕,做工繁琐,岁杪也只在那年不知是什么宫宴上吃过一次,那个味道,她到现在都还在回味。
岁杪:“糖糕,三哥,你哪里弄来的糖糕啊!”
“叫御膳房做的,”严翊睨了一脸笑意的岁杪,淡声道:“想吃么?”
岁杪点点头,眼睛里都是对糖糕的执念,像极了缠食的孩童。
“那你便先把药喝了,”严翊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明日的街灯给你去,糖糕也给你。”
李茵叶抬眸,看了眼严翊,抓着帕子的手揪着,她方才是听出了的,他声音虽然听上去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可仔细听着,多少能听出几分宠溺。
岁杪皱着小脸,看着严翊亲自将药端过来,于是只能哼哼唧唧的喝了下去。
最后一口喝完的时候,严翊及时的塞了一块糖糕进她嘴里,才让岁杪的眼泪在下一瞬收了回去。
严翊的手捏着糖糕,塞进她嘴里的那一刻,垂眸看着她,轻声道:“娇气。”
岁杪委屈着一张小脸,正欲同他争口气时,却忽然看见糖糕。
罢了,他也是为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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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膳一用完,严翊便赶着批阅奏折去了,他一走,像是把李茵叶的魂都带走了,于是也没再打扰岁杪,吩咐宫人回恩玉宫。
只是刚回到恩玉宫便听见安嬷嬷叹息一声。
李茵叶:“怎么了?”
安嬷嬷:“皇后娘娘,奴婢是心疼那根参,更心疼你。”
李茵叶自然是知道安嬷嬷的意思,可事情还只是刚开始,谁知道这根参到底是值、还是不值呢。
几乎是这个念头刚从脑海中闪过,李茵叶便得到了这根参带来的价值。
宫门口王福带着一众宫女太监往这边走来,李茵叶抓着袖口的手收紧,她就知道自己没有赌错。
“皇后吉祥,老奴奉皇上的口谕,说是娘娘今日记挂郡主属实有心,故赏了一些东西,命老奴给您送来恩玉宫。”
王福说完,转头向身后的宫女和太监道:“把东西搁里头去,轻手轻脚啊。”
“欸欸,注意脚下,”王福念叨:“摔坏了你可十个脑袋都赔不起。”
王福说完,又回头对着李茵叶笑着道:“皇后娘娘去看看赏赐吧,老奴还得回去复命呢。”
李茵叶莞尔,对着安嬷嬷使了使眼色,后者上前给王福塞了几颗金瓜子,道:“辛苦公公。”
王福:“应该的。”
雪下的极大,李茵叶望着地上厚厚的积雪发呆,直到安嬷嬷出声才将她的思绪牵扯回来,她回眸,一眼便瞧见了殿内桌子上放着的那些赏赐。
她忽然不知道该欢喜还是悲伤,可悲的是她一个皇后,居然要靠讨好妃子才能得到皇上的赏赐,而她若是没讨好那个妃子,居然连夫君的一个眼神都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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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昨夜被皇上“拒之门外”的传言在今日赐了糕点后不攻自破,原本想看热闹看笑话的人,现在都默默的闭起了嘴。
李茵叶还沉浸在皇上给的赏赐里时,忽然传来了一个消息。
皇上封岁杪为贵妃。
李茵叶忽然扯了扯嘴角,心上人果然不同,什么都慢慢来,她虽然进宫就是皇后那又如何,还不是连一个妃子都比不过,他处处为她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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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杪接到圣旨的时候莫名其妙。
“都说了要去江南了,还封我为贵妃做什么?”岁杪道。
清荷:“奴婢倒觉得,皇上这是在保护你呢,娘娘别想这么多了,明晚不是要出去看街灯嘛,我给娘娘挑衣裳去。”
岁杪可最喜欢漂亮衣裳了,她听见清荷的话,立刻从贵妃榻上起身,跟着清荷往里间走去,“好好好,给你也挑一件衣裳,我们穿一样颜色的衣裳。”
清荷惊讶的声音从里间传出:“娘娘,您拿这么大的包裹做什么!”
“别问,”岁杪降低嗓音,软声软气道:“明日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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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福宣完旨便回了承天宫,刚进去,便听见坐在龙椅上的男人问:“读了?”
“回皇上,读了。”
“没闹吧。”
“没有,”王福笑:“贵妃娘娘接完旨便同清荷去挑明晚要出宫的衣裳了。”
严翊垂眸,眉目温柔,嘴角扬起一抹笑,转瞬即逝,旋即道:“你也去找件便衣。”
王福惊了,“皇上您的意思?”
严翊看了他一眼,王福沉默了,然后转身正欲往外走,便倏地想起一件事,旋即立刻转身往严翊那边靠近,低声道:“皇上今早肖吟托人传信进宫,说是丽嫔的父亲礼部尚书.......”
“朕知道了,退下吧。”严翊揉了揉眉心,看着奏折上,礼部尚书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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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岁杪心心念念街灯,所以一晃眼的功夫便到了未时。
岁杪带上了清荷,清荷提着背着一个小包裹举着伞,岁杪走在前头。
清荷:“娘娘,我们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眼瞧着宫门口就到了,岁杪便拽着清荷加速往前,“我们出了这门就自由了。”
清荷闭着眼,内心忐忑的跟着岁杪往前走。
侍卫们照例拦住俩人,“来者何人,出宫所为何事?”
清荷赶忙上前拿着令牌道:“大人,贵妃奉皇上之命,出宫一趟。”
侍卫一看令牌,立刻让行,弯着腰道:“贵妃娘娘请。”
岁杪点点头,正准备抬脚往外走的时候,便听见身后传来男人沉稳的声音,“出个宫而已,背着个包袱做什么?”
岁杪往外走的小步子顿住了,有些僵硬的回头看。
一回头就撞进严翊那对眼眸里,他背后是落日,霞光洒落下来,有光在他肩上跳跃。
岁杪鼓着嘴不敢吱声,却难得见他眉眼微弯,似乎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