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疆这边的婚事很奇怪。
红色的嫁衣一穿,喜帕一盖,额头上面点了红点,嘴巴也点了红点,看上去不伦不类,有些难接受,边疆的人喜欢聚在一起,吃着烤肉,生生的肉直接撕下来,血腥味溢出来,刺鼻又难闻。
她被起哄送进了边疆的太子府内。
这里烛火点燃,火光倒影下,她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喜帕下,她的视线看向自己的鞋子,边疆这边的鞋子和邑朝的大有不同,她的眼眶有些酸,思念被她狠狠的压制了下去,耳边响起婢女的声音,“太子妃,你要在这里等太子,不许自己掀盖头,不然在我们这边是不吉利的。”
这点倒是和邑朝很像,她轻声道“知道了。”
紧接着,婢女就开了门推门离开,整个殿内只剩下她一个人,这里也不算是宫殿,就是很普通的一个房间,出去就是大家聚在一起的地方,欢声笑语,隐隐约约能闻到肉质的腥味。
原本就一天没有用膳,她的胃里如今已经空空的了,闻到这个味道只觉得隐隐作呕,她忍着,可胃里却翻滚的难受,眼瞧着快吐了,她将盖头一掀,正欲找个地方呕出来,那一刻,门被人推开了。八壹中文網
进来的是一个高大的男人。
男人穿着墨色的华服,腰间佩戴了一个玉佩,皮肤不算白皙,至少没有邑朝那边的男儿白皙,有些黝黑,棱角分明,脸庞刚毅,身子硬朗。
严苓仅看了一眼,她是见过这人的,于是出于礼貌喊了句“三皇子——”可刚喊出来,胃里翻滚的那股劲是彻底的上来了,她再也没忍住,立刻弯下腰呕了出来。
这副模样,让三皇子顿时站在了原地,有些怔愣,“你、这是看见我就想吐的意思吗?”
严苓自然不是这个意思,她努力的摇摇头,旋即拍着自己的胸口,难受至极的道“三皇子,你先别在意这个,你先帮我倒杯水好吗,我胸口难受。”
三皇子似乎是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于是立刻给严苓倒了一杯水,温热的水喝了下去,她终于感觉舒服多了。
“谢了,三皇子。”严苓说。
三皇子将杯子放在了桌案上,旋即侧眸看着严苓,“别一口一个三皇子了,在邑朝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你就叫我名字吧,”顿了顿,三皇子勾起嘴角笑了笑,“你该不会连我的名字都忘了吧?”
严苓自然没忘,她身上还有他那次来邑朝的时候,给的一块玉佩。
“晏绪。”她说。
“不错,看来你没忘记,”晏绪笑,一会儿,他好似在解释他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怕你无聊,也怕你孤身一人来到陌生的地方,所以来陪陪你。”
他的解释让严苓觉得有些滑稽,可她却没了在邑朝里那种古灵精怪的劲儿,好似一夜之间成熟了不少,她抿了抿唇开口道“你这样,在我们邑朝是不合规矩的,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作甚,但是被太子看见了,总归是不好的。”
“怕他做什么,”晏绪坐在凳子上,笑了笑,“他只顾着享乐,哪里还会记得,里头坐着一个你。”
严苓倒觉得不至于,毕竟怎么说她都是代表邑朝。
可当她露出质疑的时候,晏绪却是笑笑没再说话,用一晚上的陪伴证实了,原来太子真的不会来这里。
天微微亮。
门口传来了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严苓从床上醒了过来,当看见陌生的环境时,她还是缓了好久才缓回神,晏绪已经不在了,也不知道何时走的,身上的被子应该是他帮她盖好的。
她收回思绪看,当她侧过头去的时候,看见的一幕差点吓死了她。
地上睡了一个男人,身边还躺着一个女人,衣衫不整,男人的脸上还有印记,虽然没有见过面,可是严苓却清清楚楚的知道,这个人是谁,是她大婚,却没有来给她掀盖头的夫君。
严苓其实私心里倒是也不想看见他,他不来正合她心意,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看见他的第一面居然是他和别人躺在一起的样子,严苓只觉得晦气,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她就看见那个睡在地上的女人尖叫了一声,“太子妃?”
然后慌张的站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道“太子妃,是太子拉着我伺候的,不是我,你可别怪罪我啊。”
说完,她穿好衣服,立刻往外面走去。
她穿衣服和说话的声音,动静都不小,惊扰到了地上那个酒气冲天的男人,宿醉后的他睁开了眼眸,一双眼血红血红的,他从地上起来,目光就对上了还穿着嫁衣的严苓。
这个嫁衣是邑朝带来的,和边疆这边的比起来,的确要精致不少,加之严苓的皮肤很白皙,红唇紧抿,刚睡醒的模样有些迷离,十足的一个小妖精,可她偏偏没有那份心思,一双眼看上去也无辜的致命。
“没想到你长得这么好看,”坐在地上的男人笑着道,“我还以为邑朝的女人也不过如此,没想到你居然比我们边疆的女人还要好看,这皮肤,一看就娇生惯养。”
他边说,边站起身。
然后朝严苓走去,宿醉后的他好像还有点没醒酒,虽然模样长得好看,可看上去就有种痞子的感觉,哪里有一国储君的威仪,严苓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相反,早在要嫁过来的时候,她就问了嬷嬷很多关于这方面的问题。
自然而然地也知道他如今打算做什么,她坐在床沿上,看着越来越靠近她的男人,不免有些慌张。
“越看你,我就越觉得选对了太子妃,”他笑着往前走,“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我叫晏骦,你的夫君。”
严苓咽了咽口水,往后闪躲。
“躲什么?”晏骦笑得眼睛眯起来,“你越是躲,我越是兴奋,我现在都后悔昨夜没有来和你洞房,不过现在也不急,来吧,太子妃!”
他看上去很恐怖,也很阴郁,是那种经常混迹温柔乡里的阴郁,严苓也不知道那天是怎么过去的,可她就是觉得很恶心,特别是当他身上的酒味刺激到她的时候,她没忍住,委屈的哭了出来,可他却是更开心了。
“邑朝的美人就是不同,啧啧”
不知道过去多久,她被折腾的昏睡过去的时候,她记得他的最后一句话,“你越是这样,我越是开心。”
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了。
她原以为自己是睡到了晚上,可当她从邑朝带来的贴身婢女容宜告诉她,她已经昏睡了两人了,原因竟是她什么都没吃,又被折腾的损耗了不少精力,导致她变成如此。
严苓一双眼呆滞的盯着床顶看,耳边响起容宜哭哭啼啼的声音,紧接着,是容宜摔倒在地的尖叫声,她被吸引了视线,看过去的时候,之间晏骦站在那里,一脸嫌弃的道“真晦气,睡一晚上,躺了两天!”
严苓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针一下一下的刺着,不是因为他而难受,而是因为这个她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有就是容宜被踹了一脚,她觉得心疼,替容宜觉得疼,“太子殿下,是严苓的不是,求太子殿下别拿容宜撒气,我身子不好,太子殿下恕罪。”
晏骦睨了一眼严苓,“快点把你身子调养好,本太子还没尽兴呢,不然迟早废了你这个太子妃!”
说完,晏骦拂袖而去。
容宜抓住了严苓的手,极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自幼伺候严苓,平日里也是娇生惯养的一个公主,如今才嫁过来的第一天就被太子折腾到昏厥过去,足足睡了两日,这两日帮她换衣裳的时候,她身上的印记都带着未干透的血,可见太子用力多深,脖子上都是指甲的血迹印子。
身上没有一块是完好的。
严苓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双眼仿佛透过镜子想看见什么,呆滞无神,心口微酸,她来这里的路上,设想过无数次,晏骦会不尊重自己,但是至少会客气点,可没想到,他居然客气都没客气,一点也都不尊重她,不尊重邑朝。
不难受,不害怕是假的。
她也想哭,可是她不能,她代表的是邑朝,她不能哭,哭了就代表输了。
严苓一直用这句话强撑着自己,她看着镜子中,仅一夜之隔就变成女人的她,心酸又无奈,她伸出手触碰到镜子,指尖上也有他留下来的牙印。
“活下去,”严苓对自己说。
然后她任由容宜替她穿衣打扮,脱去了邑朝的嫁衣,换上了边疆这边的衣服,她从未有那么一刻,那么讨厌过边疆的衣裳,只瞧一眼都觉得恶心,她闭上眼。
衣裳穿好,没有胃口的她喝了点粥,她走出去,恰好和往这边来的晏绪撞上了。
似乎是看见她醒了,他原本有些笑容的脸,在看见她脖子上那些印子时,眉心一蹙,声音变得很冷,“都说你这两日不习惯,水土不服所以不见人,怎么,我如今瞧着,你这是把自己关起来折磨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