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缺的月亮匿在参差不齐的阴云里,月光皎洁的洒下来,光圈忽明忽暗,边疆的夜晚像是寒冬,风很大,刮过来吹的人有些瑟瑟发抖,她就站在凉亭里,四面都是风口。
她抬眸望着天,眼眸低垂。
她大概知道了,晏绪为了替她说话,向太后说了这件事,太后估计是宠爱他的,也愿意帮他,可皇上是宠爱太子的,这种宠爱就是带着盲目的,这也是为何太子这么肆无忌惮,生性贪玩却也没有被废的愿意。
严苓站了许久,直到夜深人静,她方才有些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子,换做任何人,看见晏绪这样,都会说去问候一下,表示感谢,可严苓不是傻子,皇上已经因为她对三皇子责罚了,她身为太子妃,若是这时候还去聊表自己的谢意,那么只会是在害晏绪。
严苓如今能做的,就是当作不知道这件事情,三皇子受罚不是件小事,也不是这两日发生的,她如今才听见自然是因为消息被压下来了,能压下这个消息的,除了皇上就是三皇子亦或者太后,既然会把消息压下来,就是不愿意被更多的人知道。
在异国他乡,她应该要当个识趣的人,而不是独大的人。
严苓的视线从月亮上收回来,她忙了好久好久了,唯独今夜很安静,她这么怕冷的一个人,风这么大,她却宁愿在这里站着,也不愿意回去,可见她内心有多抗拒那个寝宫。
风渐渐大了起来,她看着有些残缺的月亮,脑海中却忽然想起了在邑朝的那个他,她轻而又轻的呢喃道“你过得如何,是不是一点都不后悔错过我,是不是也觉得我没再烦着你,你过得更加的自在了?”
有些自嘲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严苓垂眸苦笑了一下,“也是,谁会像我一样,是个傻瓜,明知道这个选择是错的,却也还是选择来了这里,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什么选择对自己有利,选择错过我,是我不值得你思念。”
“那就祝你开开心心的,过得逍遥自在,择一个良人,择一个你心悦的人,共度余生,”严苓轻而又轻的叹了一口气,像是在这星星寥寥无几的夜晚,将那个人,彻底的藏在了回不去的往事里。
做了一个很潦草的告别。
以至于后来再次想起他,她也觉得,不过如此。
有些人,可能真的只是适合某个岁月里出现,过了那个岁月再往回看,他也不过就是众多叶子里,没什么特色的一片。
她又站了一会儿,这才折回去,往自己寝宫走,几乎是下一刻,她就听见了自己的寝宫里传来了女人说话的声音,看来她出去的这段时间里,那个人的酒醒了,甚至还传了女人助兴。
严苓垂眸,看着自己的影子倒映在窗纱上,也很自觉的没有打扰里面的雅兴,抬脚准备离开,脚刚抬起来的那一刻,她便听见了里间传来了女人摔倒在地的声音,伴随着男人的怒斥,“给本太子滚出去,叫人把太子妃给寻来,不然本太子要了他们的脑袋!”
门立刻被打开了。
晏骦就坐在主位上,正对着门口的位置,身上的衣服很凌乱,可却没有露出一点不该露的皮肤,许是没有料到门就这么开了,她的视线看向了晏骦,那人的视线也迷离的往这边看来。
中间隔着一个跪在地上的女人,她不认识她。
可能是感觉到都没注意到她,于是她立刻爬起来就往门口跑走,殿内响起了晏骦怒斥的声音,“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货色,还想勾引本太子!”
方才那个女人长得还算好看,至少比她见过的他那几个床伴来的好看。
许是心里头就这么想的于是也脱口而出道“我觉得还挺好看的”
“你在说什么废话,”晏骦阴森森的声音响起,“你是我的太子妃,居然还觉得那个蓄意勾引本太子的女人好看,我看你是给鬼迷心窍了,就你这样的人,怎么当太子妃!”
严苓也不知道晏骦怎么了,她不过就是夸了那个女人一句,严苓移开了视线,紧接着,又响起男人的声音,“我不舒服你不知道吗,啊,你还不过来伺候我,我要你这个太子妃有何用!”
本想和他争执几句的严苓顿了顿还是闭嘴了,和这个人说多错多,虽然从来没有伺候过人,但是她至少也被伺候着长大的,于是有样学样的开始伺候晏骦了,谁知,他一会儿挑她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好似她真的有那么差劲似的,严苓忍着脾气,耐着好性子,都按着他的吩咐做了。
晏骦却哪壶不开提哪壶,沉声问道“我听说你在邑朝的时候,有个很喜欢的男子?”
没有给她回答的机会,他又道“叫做元合是吗?”
这个名字从别人的口中读出来,她还是有些不自在,身形微顿,她沉思了一会儿后道“没有。”
“还想骗我,我这几日都听说了不少了,”晏骦轻轻的哼了声,烛火之下,他的侧脸轮廓也算的上数一数二的了,“我和你说,虽然本太子爱玩,可后院也就你一人,你别给本太子传出什么谣言,否则,本太子绝对废了你。”
严苓知道他的意思,就是她和元合的事情,不能让他的名声受损,严苓没有什么心思去和他纠缠,低低的说了句,“知道了,我不会的。”
许是她的模样太过乖巧,他又道“我听说你在邑朝可不是这样的,听闻你性子可活泼了,怎么到了我这里,就焉巴巴的,好像本太子给你喂了什么镇魂药似的。”
他说话好像总是这样,直来直去,严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许是宿醉开始头疼了,他困乏的道;“得了得了,睡去吧,伺候本太子更衣。”
躺下的时候,严苓其实是很抗拒的,也很害怕,毕竟那夜的回忆还牢牢地印记在脑海里,可是今夜,他好像没有动手动脚,一沾上枕头就安静的睡了过去。
安静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的快,一个月之后,她就听见晏骦命人出宫接她,说是皇上临时设了家宴,要她一同进宫,严苓换了身衣裳就坐上马车进宫了。
说是家宴,人却也很多,菜式也不少,没有一样是严苓爱吃的,她吃不惯这边的食物。
家宴也无聊,她坐在了太子的身边,看着他吃的欢快,她却索然无味,一个不小心和晏绪对上了视线,一个月多未见,他似乎瘦了,一双眼眸更加的深邃。
宴席过半,夜深,月亮似乎很圆,她望着月亮发了一会儿呆,皇上似乎是困乏了,先行离开了殿内。
晏骦似乎也知道严苓待不住,挥挥手让车夫先送了严苓回家,自个儿去了皇后的宫里。
车轱辘在四下无人的街上响起辗转声,她坐在马车内,转角的时候,马车忽然停住了,就堵在了一个巷子口里,严苓眼眸微动,视线跟着看向了马车帘子外。
没等她下车,倒是一个高大的身影挤了进来,借着别的地方传来的微弱的光,她看了许久才看清男人是谁。
“你怎么来了?”严苓蹙眉。
那人却是云淡风轻的笑了笑,“就这么不想看见我?”
“我不是这个意思,”严苓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会儿后,想起上次的那件事情,于是轻轻的开口道“你的伤好些了吗?”
“看来也不是不会关心人吗,”那人轻笑了声,“那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关心我一下,我还以为,你是觉得我在自作多情,又或者,你觉得我多管闲事了。”
“我没有觉得你多管闲事,”严苓心中是感谢他的,可是她深知,这样对两个人都不好,“可是我希望你下次别这样了,我的事是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你这样,会让晏骦记恨的。”
似乎是听见了记恨二字,他觉得有些好笑,“他早就恨的我牙痒痒了,不差你这件事,我来不是听你讲道理的,只是有句话想告诉你,你放心就好。”
严苓不解的看向他,“放心什么?”
晏绪却不说话了,离开了马车。
回到了太子府内。
严苓一夜都没睡好,翌日,她出街的时候,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脸庞,站在街上的时候,她愣住了,旋即立刻开了个包厢,静待那人的出现。
门被推开,严苓看着那人,他跪地,轻声道“老臣参见公主,公主吉祥。”
“程知盛,你不是”死了吗?
程知盛笑了,“障眼法罢了,老臣相信皇上会明白的,公主,老臣不宜久留,老臣现在正在和三皇子交好,可他态度不温不火,一直对老臣似乎不大搭理,老臣今日来,是有一事想寻求你的帮助。”
严苓抬眸,“你的意思是,让我”
“为了邑朝,只能放手一搏,公主不妨试试,若是真的成了,邑朝就能一举扳倒边疆,您也无需受气了。”
严苓思量片刻,点了点头,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