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忠嗣松一口气,顾小姐胆子小,但是至少没有不知所谓的“善良”,假如方才她开口可怜造反的人,他就不确定,以后能毫无芥蒂地听从她的差遣了。
“隆隆隆——”
大量车轮碾压过石板路,太子和五皇子领着余下的御前侍卫过来。
顾若薇见过手推车运粮,运土,运矿石,从没想过它还能运碎肉。
看着打扫战场的太子,五皇子和御前侍卫,以及正和刘瑾春汇报情况的千牛卫将士,顾若薇终于真切感受到了“御史台”三个字的分量,也明白为何旁人听见这三个字,总是大惊失色,谄媚不已。
比起亲生儿子,刘瑾春更得老皇帝信任。
她的眼睛掠过场中的血腥,落在耀眼无比的那把龙椅上面。
奢华的外表下,出乎意料地藏着密道。
顾若薇眯起眼睛,所谓利用密道带着他们一起逃跑,只怕是老皇帝众多计划中一环吧。
裴家军一动,御史台就收到了消息,之后三皇子夺位的种种手段,不论从高手,还是军备,亦或是他自认为买通的宫中侍卫和太监,一步步,其实都是在老皇帝示意下。
正是因为如此,怕死的老皇帝,“不顾安危”地带着他们一起离开。
收买大臣忠心,打压皇子野心。
这就是帝王心术。
今天之后,夺嫡的二位,又该是什么样的心境,什么样的想法?
“下雪了。”
顾若薇抬头,铅灰色的天空中,扬扬洒洒的雪花随着风飘荡,缓缓地落下。雪花是冷的,血是热的。
而原来她之前想得错了,这个冬日要笼罩整个京都的,不是雪,而是血。
......
没有人知道,天子的怒火,需要多少鲜血才能平息,大雪掩盖了整个京都,奴仆们隔上一个时辰就需要去清理一次积雪,否则路就会被冻上。
“外面又在铲雪了。”顾若薇听见声音和众人说道。
孟嘉叹气:“是啊,好些医士都说,今年冬天光铲雪就是了,根本没功夫干别的事情。”
自上次她忽然晕倒之后,为防止再出现这种情况,还发现不急,顾若薇的住处挪到了报鹊台里面。诶长身边必须跟着一个报鹊台的医士才行。
“不光每天干活,还连年宴也取消了。”孟嘉小声说,“大伙儿买了好些东西,准备一块儿吃火锅包饺子,可期待了。”
顾若薇也挺可惜的:“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谁知道三皇子偏生就造反了呢。
“你说,三皇子他们会怎么样?”
孟嘉想了一下,道:“清剿出来的党羽直接株连九族,三皇子本人是皇子,死罪不会有,最大的可能是贬为庶人,发配出去。”
顾若薇点点头,听见雪中传来韩子越的脚步声,示意孟嘉别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让他听见,肯定又要在她耳边嘀咕什么“安安静静”。
韩子越掀开厚厚的门帘走进来。
他看见顾若薇愣了一下,翻过身又掀起门帘看看外面的天色,确定已经看见的是夕阳了,才问道:“你怎么还在这里?”
顾若薇:“......”
以前天天守着她,生怕她出去找叶之璟,现在只想把她往外面赶,和赶晦气东西一样。
哼,谁稀罕。
顾若薇站起来:“别催别催,这就走了。”
她正要抬步离开,报鹊台的一位医士走进来,手上拿着半截窗花。
“顾大人,靠北那面墙的窗花好些都落下来了。”
近段时间风大雪大,雪花积在窗花上,又让屋子里面的暖气一烘,就濡湿了纸张,反复几次,窗花经受不住,就落了下来。
“到时候重新找点浆糊粘上吧,不然这年过得一点儿味儿也没有。”顾若薇说道。
韩子越犹豫了一下:“是不是不妥啊?”
风口浪尖时候,老皇帝心情那么差,要是知道他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万一怪罪下来怎么办。
“又不是可以的,它自己落下来——”
顾若薇眼前一亮,一个绝妙的注意出现在脑海中。
死气沉沉过年关,未来一年大伙儿兴致都不高。试想他们连自己的字都不嫌丑了,可见是有多看重。
“孟嘉,去研一些墨汁过来。”顾若薇说道。
韩子越:“好好的要墨汁干什么?”
顾若薇回他:“我心血来潮练练字不行吗?”
她要做的事情,绝不能说穿,一说穿,就没有意思了。
笔墨纸砚准备齐全,顾若薇拿开本白色的宣纸,“换成红纸给我吧。”
听他这么一说,熟悉她的韩子越立刻反应过来,眼前这人绝对不是单纯地练字,而是要练“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