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华迟疑了几秒，最后重重点头。
刘瑾春满意了，“很好，你想去叫他们归入车队吧。”
“是。”
林锦华走后，顾若薇叹道：“我的人手够用了，你又塞给我百多人，粮食怕是不够吃了。”
“放心吧，粮食他们自己带了一部分，等到了北庭就好了。”
那也不是长久之计啊。
顾若薇刚张嘴，话没说出来，又听刘瑾春道：“这些是我年轻时收养的一些孤儿，他们要么是因战而无家可归，要么是因天灾食不果腹。”
“……”顾若薇道，“是不是孟嘉和你说什么了？”
怎么你们一个个都爱拿孤儿说话，就欺负她有这个死穴呗。
“水递给我。”刘瑾春又咳嗽起来。
顾若薇倒了一杯滚烫的茶水递过去，杯子让刘瑾春攥得紧紧的，像是久行在风雪中的人好不容易遇见热水一样。
静静休息片刻之后，刘瑾春说：“他们自小受命学习识字珠算，无事时常作为编外小吏在各处衙门工作，整套流程极为熟悉。”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看向顾若薇：“明白了吗？”
就是因为明白到不能再明白，所以顾若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俗话说阎王易见小鬼难缠。
此去西北，她和当地盘踞多年的各处世家将军的矛盾必然不可调和。当然，顾若薇也可以选择快刀斩乱麻直接处决一部分官员，来达到杀鸡儆猴的效果。
可对方也能釜底抽薪，直接带着手里的官吏罢工，使顾若薇成为一个光杆司令。
没有相应的情报，没有能用的人手，这边是为何朝廷派了无数个大臣往北庭去，等来的永远只有病故的消息，一次次毫无列外，以至于后来历代皇帝看谁不顺眼，就明升暗降，给指派到北庭去。
读了书，懂衙门的运作，还要忠诚。
没有哪个大臣带去北庭的人可以满足全部的条件。刘瑾春送过来的不是单纯的人手，是一个可以全面替换掉北庭中层管理阶层的机会。
“你确定吗？”顾若薇问刘瑾春，“培养出他们，耗费的心血和资源必不会少，你就这么给了我？”
“不然呢？”刘瑾春反问她，“难道陪着我这个老头子一起坐月子？”
顾若薇：......你真是好记仇一老头。
原本紧绷的气氛放松下来。
“去吧。”刘瑾春对着顾若薇轻轻说道。
“嗯。”顾若薇点了点头，在转过身之后，身后传来了刘瑾春的声音：“好好活着。”
“嗯。”
她没有回头，右手举过头顶挥了挥，算是回答。
来到这个时代整整半年，在初春乍暖还寒之际，顾若薇再次出发了。
带着乌泱泱的车队，两万私兵，十几位随从，上百的车夫以及上百的官吏。
清脆高昂的鹰啼传来。
天上的吱吱划过蓝天，振翅在蔚蓝的天空。
——
日落时分，顾若薇在林锦华的建议下，提前安营扎寨。
“你是背住了一路上的地图？”顾若薇问他。
林锦华道：“下官两年前被派去北庭押送物资。”
“原来如此。”
押送物资是个苦差事，一路过去不说别的，光是坐几个月没减震弹簧的马车都够呛。
“顾大人，膳房的老高说再有半个时辰就能用膳了。”韩子越走过来。
之前在京都，韩子越还会和顾若薇顶嘴吵架，真出来之后，比谁都听话可靠，小脸一绷紧，和当初刚见面时一样。
“是不是麦饼和肉汤，我都闻到味道了。”顾若薇动了动鼻子。
林锦华则吃惊不已，长途跋涉，如此短的时间就能做好饭食？
顾若薇好像听见了他的心声：“老高可是我特意从膳房要过来的，做饭又好又快，走吧，尝尝去。”
“顾大人，请。”林锦华躬身拱手，礼仪一点不差。
礼仪不错，亲近不足。
不急不急，顾若薇眯起眼睛，拉近人与人之间最好的方式，不就是干饭？
那论干饭，还有比她更在行的？
老高站在马车旁，指挥几个小徒弟跑得团团转，忙却不乱。
“快点，这一锅马上熟了，下一锅赶紧抬过来续上。”
顾若薇带着韩子越和林锦华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热火朝天的场面。
远远老高就看见了她，见顾若薇真的来了灶边，赶紧围上来，嘴里惋惜道：“大人，就是运水过来熬汤耽误了些时候，不然能更快。”
林锦华忍不住道：“已经很快了。”
“确实。”顾若薇赞同。
老高笑容满面，从一边的桶里拿出一个木碗，伸手在滚烫的肉汤里直接用碗舀起汤，连勺子都不必。
“您试试味道。”
顾若薇示意林锦华去尝。
春寒料峭，如此低的温度加上长远赶路，没有比喝一碗热汤更大的诱惑了，林锦华朝顾若薇告罪，结果汤碗喝了一口。
就一口，顾若薇都看见他不存在的大耳朵竖起来了。
“味道——十分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