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人。”王忠嗣骑着马,靠近车窗叫了一声,“马上就要到俞林城了。”
顾若薇闻言,探头朝前方看去。
一座崭新呈现标准正方形的城池出现在眼前,城墙上的箭垛至少三十二个,城墙本身用的夯土看起来,也另有玄机。
“怎么和龙朔古城的城墙,颜色不一样?”
叶之璟都不必看,直接道:“俞林本是小城,跟着彭家一起,是新建设起来的,光建完就花了七年,建城的夯土按比例添加了沙与石灰,较普通夯土更为坚实,可达到刀锥不入的程度。”
光用听的,就能知道,建造它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顾若薇咂舌:“五家沟算不上抵御匈奴的一线,彭家耗费这么多建了新城,有意思啊,是防谁呢?”
当然是放自己人,要么是西北其他的军团,要么,是京都派来的兵马。
彭俊就只剩把“我要造反”四个字刻在脑门上走街串巷了。
不过从他做的事来看,就是他这么做了,路过看见的人,也只会很淡定地说一句“我早就知道了”。
“京中对此没有异议?”顾若薇又问,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每一个人揪住了大书特书?
叶之璟握住顾若薇的手,帮她把窗子放下。
西北风沙实在太大。
“京中并无多少人知道此事。”他说道,“彭将军一直用的是修缮的名义,挪用的银两也合理。”
一家独大,又所隔甚远,京都派的官员没能及时从账本上发现端倪,况且除非亲眼来见,不然光在信里面,也很难说清,到底是新建的,还是人家修补出来的。
车队稍走近一些,顾若薇更能体会到崭新城墙技术上的压制,土质匀润,细腻,密实又坚固。
“我也想要......”顾若薇酸溜溜。
看看人家的城,再看看自己的,心里不平衡不是一点点。
“你说干掉彭俊的话,这座城——”
“咳。”叶之璟咳嗽了一下。
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听驾马的声音,应该是昨日催促挑衅过顾若薇的小队长。
顾若薇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当面重复了一遍:“你说干掉彭俊的话,这座城会不会就归我了。”
声音还不小。
小队长差点儿从马上跌下去,稳住身形之后,又惊又怒地看向车窗,这个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说就算了,还在自己面前说,是在挑衅他们彭家吗?
她竟敢如此狂妄!
不过再多不满他只敢放在心里面,却是万万不敢再当着顾若薇的面表露出来。
元灵作为金蝉寺的执客僧,辈分高,人脉广,拿他自己来说,都是对方看着长大的,逢年过节,还少不得跟着家里人去寺里祈福跪拜。
平日里谁家有个三病两痛不够钱看大夫,就去寺里诊脉,灾荒年,金蝉寺施粥布衣,和他们共渡难关,可以说没有一个百姓,没受过金蝉寺的恩惠。
倘若说百姓们对彭家是惧,那对金蝉寺,就是敬。
悠悠之口,连彭家也要退避几分,遑若寺中武僧的棍棒,也不是吃素的。
小队长越想脸色越青,气愤难当,想不通为何金蝉寺会护着一个京都来的女人。
“彭百户有事儿?”王忠嗣策马拦在他和马车之间,问道。
看见王忠嗣,就想起昨日,大约是自己催促了千牛卫,才导致那位顾大人耍性子非要留宿,小队长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对王忠嗣道:“俞林城就快到了,城外另有迎接之人,想通知一声顾大人。”
顾若薇如此大张旗鼓地来五家沟,彭家不可能不知道,更不可能装作不知道,因此特意派了人出城迎接,以此来彰显他们的“诚意”。
隔着车壁,小队长的话说给王忠嗣听,也是说给顾若薇听。
等顾若薇从马车上下来一看,巧了不是,来接他的,就是之前拍卖会上晕过去的彭良松。
“顾大人。”彭良松到顾若薇地面前,行了一个大礼,正准备拍马屁,瞥见了顾若薇身后的叶之璟。
马屁直接憋回去,彭良松脸都憋红了,他们倒是得到过消息,说男人跟着顾若薇一起从京都来的西北,但是同车而乘,两人的关系明显很不一般......那男人拍卖义仓时拼命和自己竞价,是不是也是有顾若薇在背后指使?
顾若薇像是没有看见彭良松望向自己身后的眼神,笑道:“彭副使的身体还没好透彻?”
“大人说的哪里的话。”彭良松讪笑两声。
“那怎么脸这么红?”
“下官这是因为能够前来迎接大人,太过激动。”
“原来如此。”
“哈哈哈哈。”
两人相视一笑,心里互相咒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