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一匹白马绝尘而来,白马银枪乌金甲,此人正是白景祥,澧州侯白若萧之子白景祥。几天前,徐中年在军营之中讲原州城的事对白景祥分析了一番后白景祥决定速回原州陪同者金剑侠、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徐中年知道无论自己多么讨厌权争,但澧州侯是白景祥的父亲,做人一定不可不忠不孝,不忠不孝之人如何保国倒不如说是卖国的好。白景祥五人快马加鞭不知道一路上累死了多少匹快马,每到一处地方他们都要买马。白景祥先是来到澧州,发现所有城都是城门紧闭,不容任何人初入,他以为是父亲做的安排。当到了单阳城他才发现城已经是别人的了,他心中道:“父亲呢?妹妹呢?”
他已经不是当年无忧无虑的小公子了,他经历过生死,心中已经比之前更坚韧了,他对金剑侠道:“大伯,如今城已经不是我们的了,我们赶紧去原州或许能在哪里找到父亲,不过妹妹一定不会被父亲带去原州,妹妹现在在哪里呢?”
金剑侠道:“你父亲不是那种做事不想退路的人,所以你妹妹你大可放心,首要的是找到你父亲。”
胖头陀道:“没错,澧州侯这么精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们赶紧火速离开澧州,刚到澧州的一处郊外,他们几人的胯下马有累到了,几人徒步来到一处农庄,隐约听到一丝马鸣,他们几人便随马鸣之声来到一处农园。一个老人家看见一位少将军和几位不太一般的人,他盯着白景祥心想:“好一位气度不凡的年轻将军。”
于是问道:“将军恕老头子有礼了你们这是从何处来?”
白景祥一拱手道:“打扰老伯了,说实话我们的确不是无故拜访,我们听到您这里有丝丝马鸣声,所以我们便赶了过来。”
那老人道:“这是我养的一匹马在嘶鸣,但是不知为何今日突然叫嚷的厉害。”
金剑侠喜道:“那老人家,能否让我们见一见此马?”
老人家将他们带到一间马棚,金剑侠等人一见此马,眼中放光。金剑侠道:“宝马良驹啊。”
老人家道:“英雄识此马?”
金剑侠道:“如此好马怎会不识得。”
老人家道:“我这匹马,浑身练似价白,头至尾长一丈,踢至脊高八尺,四蹄矫健,身体健硕,眼中放光,鬃毛冉冉,是一匹日行千里,夜走八百的宝马,其名唤作‘千里走龙驹’。”
金剑侠道:“真是一头千里兽。”
白景祥走上前去抚摸着马身,高兴的眼泪都快留下来了,英雄爱马,自古有之,何况相马之术他也略懂一二。金剑侠道:“老人家,你能否将这匹马卖给我们?”
老人家道:“我这马从小养到大,骑一骑都舍不得哪里会卖。”
金剑侠道:“老人家,你只管开价,多少钱我们也愿意出。”
老人家摆摆手道:“不卖,不卖,就是你们杀了我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我心意也不会变的,抢去的东西也终究不会是自己的。”
金剑侠道:“老人家哪里话,君子不夺人所爱,我们怎么强迫您呢?”
胖头陀道:“没错,我们就算偷那也不能抢啊。”
金剑侠道:“混账话。”
铁面生赶紧把胖头陀推了出去,铁面生面具下的脸差点要笑抽了,道:“五弟,可真有你的。”
胖头陀自知语失也笑了起来。几人商讨不定,一位小姑娘提着菜篮子走了进来,道:“爹,家里来客人了吗?”
铁面生、胖头陀向小姑娘施礼,小姑娘也回了礼。小姑娘向马棚走过来,她一眼看见了白景祥,道:“小侯爷。”
白景祥听到有人叫他,扭头一看道:“原来是你。”
小姑娘道:“没错,是我,我是玉儿。”
白景祥道:“你......怎么......难道你家在这里?”
玉儿道:“是的,这里是我的家。”
白景祥道:“原来......那你......”玉儿道:“你看我们这烂草破屋,自然没有钱,所以我想趁年轻多赚些钱让爹爹老来好好享福,所以就跑到你们家里做了丫鬟。”
那老人家道:“这......”玉儿道:“爹,这就是我做丫鬟的那家人的儿子。”
老人家道:“这年轻人玉树临风、一表人才难不成就是澧州的少侯爷。”
白景祥谦逊道:“老伯过奖了。”
然后转头问道:“玉儿姑娘,你可知单阳城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玉儿道:“侯爷有一天突然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说他有事要离开澧州,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所以便发送银两让我们都各自归家。”
白景祥道:“那我妹妹蔹儿呢?”
玉儿道:“小公主我们都不知道,我们也就知道这些事情。”
白景祥道:“是啊,父亲做事一向谨慎的。”
玉儿道:“小侯爷怎么到我们这里来了?”
白景祥道:“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就到了这里。”
玉儿眼睛痴痴地望着白景祥道:“这样啊。”
金剑侠见此情状心中想:“这匹马得来不废功夫了。”
金剑侠道:“景祥,你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谈,我们还是去买几匹马赶紧走吧。”
白景祥先是一愣,接着道:“好。”
于是对玉儿道:“玉儿,我要走了,我们改日再见吧。”
他看着玉儿,还是如当初看见的玉儿一样,只不过当时她穿的是丫鬟衣服,如今换上了农家小姑娘的衣服更显利落素净。玉儿忽然道:“买马?买什么马?”
金剑侠道:“玉儿姑娘,因为景祥要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他......他需要一匹快马。”
玉儿道:“我们家就有马呀。”
她看着老人家道:“爹。”
老人家心中:“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我这乖女儿可真是人傻心善,就这样三言两语就被骗了,哎呦,我就知道今天这马鸣怪得很。”
老人家道:“是呀,我们家有马。”
玉儿一跺脚道:“有马还不赶紧牵出来。”
老人家欲哭无泪,道:“我这……”金剑侠一看老人家属实为难,心中暗喜:“看我在给你加把火。”
于是道:“老人家,不用了,我们找地方去买匹好马便是,也就耽误些时日。”
玉儿一听,菜篮子一丢,老人家见状低头不语,像是犯了错的孩子,玉儿走进马棚,她不懂马,自然难以牵动,老人见状道:“罢了,罢了,这匹马,我就送给小侯爷了,就当赠有缘人了。”
金剑侠道:“那多谢老人家了。”
老人家欲哭无泪道:“真是钱没赚到,还赔上匹宝马,这宝马可是我的心血呀。”
玉儿看老人家慢吞吞地便道:“你想要女儿还是要你这马?”
老人家道:“马虽宝马,可是也比不上我的宝贝女儿呀。”
金剑侠等人都笑了起来,只有白景祥还有些不好意思。老人家又从屋中取出一套马鞍给马配上,边把缰绳递到白景祥手中道:“年轻人,宝马赠英雄,你可不要负我一片心意。”
金剑侠担心白景祥见了老人家如此割爱不会接受连忙道:“放心吧老人家,这孩子一定回善待这匹马的。”
金剑侠顺手接过缰绳,向他们使了一个眼色,便牵着马,其他人推着白景祥走了出来,玉儿也追了出来。白景祥上了马道:“大伯赠马之恩改日必当回报。”
金剑侠道:“善待此马,你快去吧,剩下的事交给我们来处理,你先行一步,我们随后就到。”
白景祥骑马而去,玉儿叫住了白景祥道:“小侯爷。”
白景祥拨转马头道:“玉儿姑娘,我已不是侯爷了,你就不用叫我小侯爷了。”
玉儿道:“是,白公子。”
话音刚落,白景祥策马而去。玉儿紧追几步从脖颈上摘下一枚玉佩,大声道:“白公子,你的玉…….”她以为白景祥听不到了,只听一阵嘹亮的声音传来,道:“烦请玉儿姑娘替我戴着吧。”
玉儿欣喜道:“知道了。”
老人家见此状更是想哭哭不出来的感觉,低声道:“这年头,这都叫什么事。”
胖头陀在旁边道:“老人家马都走远了你就别伤心了。”
铁面生道:“儿女情长,你个死头陀懂什么?”
胖头陀笑着道:“四哥说的是,四哥说的是。”
银枪乌甲绝尘马,少年英雄气冲天。金剑侠和老人家一同向院中走去,胖头陀看着老人家暗暗发笑,铁面生笑道:“你笑什么?”
胖头陀道:“我笑那老头儿吹他的宝马,现在好了,吹着吹着没了,看样子还要搭上自己的宝贝闺女。”
铁面生差点儿也被气笑了,一拳打在胖头陀背上道:“你搁着儿说什么风凉话,老人家能将此马赠予你贤侄你还哂笑,况且我看玉儿姑娘心地善良、申明事理,做你贤侄媳妇你不乐意?”
胖头陀笑着道:“四哥说的是,四哥说的是,我这不是高兴嘛。”
白景祥离开澧州一路北上,日夜兼程,恰好与董掌柜这路人擦肩而过。白景祥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一直向前奔去,走了一段路程他看到前面躺着很多尸体,于是一提缰绳,“吁”了一声,千里走龙驹前蹄腾空长嘶一声后重重踏在地上。白景祥翻身下马,来到尸体旁边一看冷汗直流,这都是他认识的人,可是这死状却奇惨无比,他又翻起远处的一具尸体,白景祥道:“陈玘大哥。”
陈玘缓缓睁开了眼睛道:“少……少侯爷。”
白景祥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玘道:“是……楔,董……。”
白景祥猛然想到与他擦肩而过的那路人,马车后面跟着五位黑衣人,他低声道:“是他们?我替你们报仇。”
陈玘死死拉住他道:“不……”努力地摇摇头,然后顺手一指旁边的无头尸,白景祥一看目瞪口呆,他放下陈玘,缓缓走过去双腿发软,跪了下去。死者已逝,生者已矣,在战场上的锻炼终归是有用的,他捡起地上的剑双指一夹,三尺长剑断为两截,道:“我白景祥折剑为誓,不报此仇绝不为人。”
陈玘咳嗽两声,白景祥赶忙起身又来到陈玘身旁,道:“陈玘哥。”
陈玘道:“不……要……去,听……话。”
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话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白景祥痴痴地看着面前的人,都是曾经互相陪伴过的人,但是现在却阴阳两隔,尤是杀父之仇没齿难忘,战场上的历练让他更加坚毅,坚毅到近乎冷血,他的冷血不是无情而是情太多。正如一个多情的人无力挽回自己所珍重的东西时,除了不可割舍的悲伤还有一种让人无法理解的绝情,平淡的绝情,不知道这样的绝情是否是因为击垮了他认为自己无所不能的防线而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悲哀。白景祥放下陈玘的尸体,缓缓地站了起来,此时金剑侠、银刀客、铁面生、胖头陀风尘仆仆地赶来,他们也遇到了董掌柜、昏鬼等一行人。昏鬼余光瞥了瞥他们,低声道:“是他们,金剑侠、银刀客、长枪圣、铁面生、胖头陀?”
刀螳道:“鬼哥,枪圣已经死了。”
黑蟾道:“毕竟也是名满江湖的人。”
金剑侠也只瞥了他们一眼便一闪而过,金剑侠低声道:“杀气内敛,他们刚刚一定经历了一场生死之战。”
胖头陀道:“是不是咱家那小子?要不我回去拦住他们。”
铁面生道:“不会,景祥做事还是沉得住气的,前途未知,我们还是抓紧赶路。”
金剑侠道:“没错。”
四匹快马奔走一段路程,看到前面矗立这一人,胖头陀眼尖道:“景祥。”
然后又看到白景祥周围都是躺着的尸体,四人翻身下马,走到白景祥身边,看到都是自己认识的人,金剑侠又看了看远处的一具无头尸瞬间明白了这里的一切,他猜想一定与刚才那路人有关,道:“节哀顺便。”
白景祥道:“此仇不报枉为人。”
金剑侠道:“很好,但是你此时报仇还太早,而且你也要衡量自己的能力,对吧?”
白景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金剑侠道:“很好,说明你还没有迷失自我。”
胖头陀道:“有我们还怕帮不得景祥报仇?”
此时无人回答他的问题。金剑侠看着白景祥道:”景祥。”
白景祥转过身来道:“大伯。”
金剑侠道:“你欲报仇非此法不可为之。”
白景祥疑惑地看着金剑侠道:“大伯,什么法?难道是我的枪法还不够精纯。”
金剑侠道:“这倒不是你枪法的问题,此法是‘养势’。”
白景祥道:“养势?”
金剑侠道:“一个人武功再高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你不能保证你身在江湖的每一刻都是安宁太平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身立江湖最不可战胜的武功就是智慧。”
白景祥点点头。铁面生道:“不错,真正的武功是算出来的,正如料敌先机,贵在一个‘料’字,倘若一个人练武不求甚解,那境界也仅仅是强身健体,杀人都不一定派得上用场。”
银刀客道:“天下第一的武功可不仅仅是练出来的,那是悟出来的。”
胖头陀道:“听你们这些读书人说话真他娘文雅,就直说吧,怎么养势?”
金剑侠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景祥需要在军伍当中立足,因为眼下有个这样的机会,抓住这个机会便是景祥的‘养势’之法。”
胖头陀道:“拉拢江湖好汉卖命不也能成吗?”
铁面生道:“非也,非也,说白了景祥没有这样的实力,他跟他父亲还不同,他父亲再难也是个侯爷有一方天下也没断了财路,但是他父亲做错了事情所以他的一切绝对不会被景祥继承,景祥如今什么都没有,空有一身好武艺。幸好近来在沙场上打出了名气,所以立身军伍是一个上乘的选择,不但可以培养自己的势亦可磨练自己的智,打磨自己的武功,此乃一举三得之法。”
胖头陀道:“听上去到是不错,可是这天下谁是皇帝,我们也不知道啊。”
铁面生道:“这不重要,皇帝终归会有的,这与我们无关。”
胖头陀道:“不错,不错,与我们无关。”
说罢看向白景祥。白景祥道:“大伯、二伯、四叔、五叔我同意你们说的。”
铁面生点点头道:“很好,能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处境而后动要比盲目冲动带来的结果更有价值。”
金剑侠道:“现在我们把他们的尸体处理一下吧。”
白景祥道:“不用了大伯,人死一具臭皮囊,只要他们的灵魂永远在我心里他们就没有死。”
铁面生道:“说得不错,灵魂还活着那他就没有死。”
金剑侠道:“天葬。”
白景祥盯着远处的无头尸看了很久,他没有再走过去,那只不过是一副臭皮囊,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的血腥味不是太好闻,他似乎要将这里的所有血腥味吸到自己的肺里,留存在自己的体内,强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他努力在这样的味道下辨识前方的路,一条真正属于他的路。五个人五匹马,其中有一匹乃绝世好马载着一位少将军,少年英才,风华正茂,气吞山河,势贯长虹,存移山开路之志,生擒龙伏虎之胆,习纵横江湖之艺,成天下无双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