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糟糕的事情出现了!
六个雷管,只响了五下,有一个没响。
“咋办,延强叔?”王满银满脸担心的问。
“还能咋办,等着……啥时候响了啥时候再过去……”王延强倒见怪不怪。搞爆破的,中途遇到意外情况很正常。
听到他们的谈话,剩余人才意识到有一個雷管出问题了。
这时,王俊祥问了个啥问题:“要一直不响呢?”
“那我就派你去排爆!”王延强笑着回答。
“我可不敢……”
这家伙缩着脑袋,连连摆手,模样看起来比王满银还怂。
“那你问个毬,怎么咱们村的年轻人,一个比一个日怂。都别想了……咱们下扎几盘方旗,等会由我来排哑炮!”
说这话时,王延强没有丝毫犹豫。
出现哑炮一般有两种情况,第一是导火索里的炸药不均匀,造成燃烧过程中熄灭或者阴燃。
这也是最危险的……如果人背时的时候,刚过去排除,结果雷管爆了。
还有一种则是导火索和雷管接触不良,危险性稍小。只要排爆时注意不让两者产生接触即可。
王延强当然知道有危险,不过刚才安装炸药他全程参与,只有自己才知道大概情况。
让其他人去,他也不放心。
扎方棋在石圪节公社附近很流行,属于田间地头磨洋工的最佳选择。
要不怎么有人戏谑称“一盘棋,一袋烟。两盘棋,磨半天”。
这种游戏不需要做什么准备,随便捡个料姜石在地上画出方格就行。分为五方、七方……两种玩法类似,无非棋盘格数不同。
六个人,两两配对正好。
王满银挑了王延强对局,刚开始他还担心哑炮,有些心不在焉。不过很快就沉浸在棋盘当中。
双方你来我往,互相有输有赢。
连下了几局后,王延强采出声问:“满银,几局了?”
“有十几局吧?”
具体多少局,王满银也没有仔细数,不过感觉时间不短了。
“不下了,我去排爆。”王延强说着,把手中土疙瘩往地上一扔。
“延强叔,要不再等等?说不定马上响了。”
王满银有些担心的问。“不等了,时间足够,要响早响了……”
接下来,王延强让其他人在安全地带等候,自己则小心翼翼朝采石区域走去。
目送对方走远,王满银几人同样提心吊胆。八壹中文網
没办法,这是要人命的事情。
王清明更是双手举起不断作揖,口中小声念叨着:“龙王爷、三清祖老,你们在上睁眼瞧。让延强平平安安排除哑炮,来年我给你们蒸上枣子糕!枣子糕,甜又甜,观音菩萨保平安!”
王满银听得无语:啥时候了,这人还整链子嘴拜神。
不过大家注意力都集中在远处,也没人责怪王清明不合时宜的话语了。
倒是王延强凑到未爆的雷管前看了一眼,随即破口大骂道:“四号位是谁负责引爆的,我日你先人!”
“咋了,咋了?好像是俊翔哥!”王满银仔细回忆一下,出声回答道。
“这个怂日的,根本就没点着,刚才吓老子一身冷汗。”王延强看着完整的导火索,彻底松了口气。
“你不是交代过,说没点着,也要一起返回吗?”王俊祥弱弱辩解道。
“你没点着,刚才给我们说一声呀,净耽误时间。”王延强说着话,重新划了根火柴,然后急速返回。
“着急忙慌的,我以为点着了,”
训练时王俊祥做的挺好,结果一见真章就怕了。当时他看身边几个导火索呲呲直冒烟,吓得忙把烟头往上一戳,跟着往回跑。
至于是否点燃,他也没看清楚。
……
好在这次没出什么差错,又伴随着一声爆炸,炸石工作完美收工。
接着,众人把两辆毛驴车赶到崖畔下装石头。
这个时候,王满银再次显示出能耐。他一人抱起百十斤的石头,接二连三扔。
土路不好走,两辆车子最多装上千斤石头。
路上遇到坑坑洼洼,毛驴根本拉不动,还需要几个人撅着屁股在后边推车。
四五里路,六个人愣是折腾了个小时。
等王满银他们抵达工地卸车的时候,赵建海出现了,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各位社员们,为了给大家加油打气,我特意作了一首诗歌,名字叫《劳动者最美》。以此赞美咱们罐子村光荣而伟大的劳动者!”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赵建海已经用高亢的声音朗诵道:“啊,寒冬去了,春天来了!罐子村二队社员们的胸膛挺起来了,罐子村二队社员们的热情高涨起来了!……我们站在高高的山梁上,遥望着东方……”
诗写得不错,不过从赵干事嘴里念出来咋听都别扭,就好像故意来恶心大家的。
王满银感觉牙齿直发麻,刚搬起的石头差点脱手。
旁边的王延强也撇了撇嘴,低声道:“这个白鸡屎,净整这些毬没用的。刚才哑炮就应该让他排……”
黄土高原的农作物种植和北方大部分地区一样,一般两年三熟。收了麦子、豌豆、油菜后,再种上糜子、荞面、玉米等秋季农作物。所以有俗语叫“糜黄种麦,麦黄种糜”。
另外,一般生产队还会预留些春地。
等天气暖和的时候,种上豆类、红薯、洋芋什么的。
罐子村二队有五十几户,男女劳力一百多口。
现在春耕备播已经开始,除了工地上留有几十号人外,剩余劳力都被派到农田里忙乎。所以二队现在几乎看不到闲人,倒让赵建海的行为显得特别耀眼。
他富有感情的一首诗读完,大家该干啥干啥,一个鼓掌的都没有。
赵建海讪讪放下纸,又装模作样找王连顺问了几句工程的问题,才灰溜溜离开。
两车石头卸完,差不多也到吃饭的时间。
王寿长早带着村里几个婆姨,挑着荆条筐和木桶来到工地上。
中午洋芋炖大雁,外加玉米窝窝。
一只大雁剁吧剁吧最多六七肉,工地几十号人,一个人能分几块已经相当不错了。
倒是玉米窝窝管够……王连顺安排了四个妇女从早上就开始忙乎,足足蒸了五大荆条筐。
王满银采了半天石头,早饥肠咕咕了。
等盛好了饭菜,他用筷子串了四个玉米窝窝,一屁股坐在黄土地上吃起来。
夹了一块大雁肉放嘴里,齁咸!
这其中自然有他的功劳。
没办法,王满银第一次做风干大雁,没什么经验。害怕把肉做坏,只能往里边多加盐。
不过大家干的都是体力活,吃咸点也好,不然没有劲。
下午休息一个小时,王延强又带着几人去村后放炮炸石。
这次没出现啥意外,六个雷管全部响了。
***
早上王满银刚到工地,正准备找王延强报道呢,就被王连顺给叫到旁边。
“满银,我找知青们借了几张肉票。你在供销社认识人,能不能给咱们二队整点肉。就剩一个大雁了,明天最多能吃一天。”
这年头,如果没有关系,拿着肉票也不一定能买得到肉。
除了逢年过节外,食品站一般每天杀一头猪。
现在人们养猪舍不得喂饲料,猪都比较瘦。
看着长挺大的骨架子,却是个屎包肚子,根本杀不出来肉。一斤毛猪一般能出六两半肉已经算好的。
一头一百五十斤的猪,最多能出百斤肉。
公社那么多家单位,每家都要留下一定的“内部份额”。随便算一下,半头猪就分没了。
能拿到食品站窗口对外出售的,有四五十斤就很不错了。
石圪节公社下边有十几个村子,每个村子几百号人。算下来,每个村子每天能分到二斤肉。
具体到个人头上,连一钱肉都没有。
这还没算各村的知青们……他们手里都分有肉票,自然不会浪费了。
所以如果有哪家人想买肉,都会早早去食品站排队。稍微晚一点,连骨头渣子都见不到。
不过……这只是针对一般人。
“连顺叔,肉肯定能弄来,恐怕弄得不多。”王满银迟疑了一下回答。他找郭朝旺说一声,肯定能批到几斤肉。
这场打土坝大会战最少需要两个月,几斤肉根本是杯水车薪。
倒是自己空间养的那头肥猪,三个多月长有一百多斤,差不多能杀了。
当然,王满银没打算拿出来做贡献。
自己一次弄回这么多肉,根本没办法说清楚来源。推说从食品站弄来的也不行……人家只要打听一下,立刻就能觉察到异常。
还是稍后杀了猪自家慢慢吃。
“那这样,你先多少买一些,其余我再想想办法。不行找几个人去东拉河里捞鱼。那些小鱼刺儿虽然多,但也能让劳力们对付一口。干这么重的活儿,没肉真不行……”
王连顺愁的直挠头皮。
“连顺叔,我想到一个方法。”王满银突然眼睛一亮。
“啥方法,快说?”
“打狼!前几天我带着知青们去狼窝山砍柴,看到崖沟里有狼!”
“这能行吗?狼又不是死东西,一直在那里呆着。再说就算找到狼窝也不行呀,这东西能精能精的,看到人早跑了,哪里给你机会打!”王连顺迟疑了一下,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