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简舟三人站定后,一齐朝着皇上行礼。
其他进士只有羡慕的份儿。
见慕辞瞧着那位状元郎,慕如意默不作声。
实际上。
慕辞是在看宋简舟的状元服。
她不禁想,言之哥哥要是穿上这衣服,一定很好看。
在她的记忆中,他唯一一次穿红色,就是在大婚那日。
至于宋简舟长什么模样,俊俏不俊俏,都不是慕辞所在意的。
但在别人看来,安阳公主就是在关注状元郎。
座中的杨怀山微微一瞟,假装不经意。
他继而又望向温瑾昀。
清俊温和的温太傅,此时不知在想些什么,目光淡然如水。
宋简舟三人入座后,慕珏铮就赏了他们一壶佳酿。
三人又起身谢恩。
慕辞那边早已收回目光。
婢女绿烟侍立在她身后,看似颔首低眉,却还能瞥见,那新科状元总是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
司徒敏看到这些个读书人,并无多大兴致。
要不是父亲近日身体不适,缺席了琼林宴,她也不必参加这宴会。
席间,一个面容和善的武将与她攀谈起来。
“我与你父是挚交,算起来,少将军今年也有二十了吧?”
司徒敏微微一笑。
“已经二十一了。”
那人又将她上下扫了一眼。
“二十一……照理说,这亲事也该定了。
“你母亲当年怀你的时候,也才十六。
“就算和少将军同辈之人,也鲜少……”
司徒敏以前很抵触成亲。
她认为,女子也可以像男子一样,手握刀剑,保家卫国。
因此,只要有人提起这事儿,她就觉得烦躁。
而如今不同了,她有了钦慕的男子。
听到同样的一番话,她不禁在脑海中描绘出他们的未来。
那武将还在苦口婆心时,司徒敏就忍不住偷瞄了眼另一边的墨亦辰。
他们三人坐得近。
刚才那发话,想必王爷也听到了。
她笑笑,自我调侃道。
“您说的在理。但就如父亲打趣我的那样,就怕我这样的女子,无人敢娶。”
说罢,她又看向了墨亦辰。
后者对他们之间的谈话没兴趣,只顾喝酒、看歌舞。
司徒敏的个性很洒脱。
可是,初次遇上感情之事,她也重新回到芳心初动得的年纪似的,在试探中犹犹豫豫,不敢逾越。
“王爷,您觉得呢?”
她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
墨亦辰刚一口酒入喉,眼中有几分不解。
“本王觉得什么?”
司徒敏看不到他对自己的在意。
她不想自讨没趣,又扯开了话题。
“王爷觉得这些舞姬跳得如何?”
墨亦辰回了句,“差强人意吧。”
他是个粗人,本就不懂得欣赏这些扭来扭去的东西。
不过这些花花绿绿的,倒也挺下酒。
美人,可比不上美酒。
这次琼林宴,萧定山也参加了。
他是皇上的亲外祖父,又曾在朝中有很高的声望。
是以,尽管早已不在朝中为官,他这一出现,仍然不少人敬着他。
慕珏铮还亲自敬了外祖父一杯。
前者年纪不大,喝起酒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殿内人数众多,慕辞也是在慕珏铮敬酒时,才注意到这位外祖父。
他已是满头华发,却不显苍老。
那双眼睛就像鹰隼一般,凌厉、洞悉人心。
“不怒自威”四个字,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她前世死得早,对这位外祖父没什么印象。
后来做了孤魂野鬼,偶尔跟着昭阳姐姐飘荡到萧家,也鲜少见到他。
说来也奇怪。
哪怕辞了官,他还总有事忙。
前世,外祖父病逝后,一大半的产业都留给了昭阳姐姐。
所以她对这位外祖父并无好感。
实际上,萧老夫人是和萧定山一块儿入宫的。
前几日,太后就从太庙回来了,现住在原来的乾宁宫。
而此时,萧老夫人就在乾宁宫内。
老夫人疼爱慕卿卿这个外孙女,不忍心看她吃苦。
之前为了慕卿卿和离的事,老夫人就常去太庙找太后。
后来听说慕卿卿被废了公主的尊号,她更是急得寝食难安。
奈何太后以需要专心祈福为由,对她拒而不见。
甚至连回宫这样的大事,也是一切从简,甚为低调。
今天琼林宴,太后不爱这等热闹,就在乾宁宫躲清净。
哪成想,她那执着不已的母亲,到现在都不放过她。
母女俩待在内殿,只有玉蝉嬷嬷一人伺候着。
萧老夫人眼眶红红的,整张脸蕴含着担忧之色。
“……卿卿可是你的女儿,你怎么都不知道心疼的?
“她那婆母刻薄于她,她娘家兄弟不为她讨公道,反倒因此责罚她,难道合该她人善被人欺吗?
“这些年,到底发生什么了?说好了,那温太傅是卿卿的驸马,他怎么又转头去娶安阳了?
“还有,就算不是温太傅,怎么也轮不到那一事无成的左聂啊。
“一个驸马,竟然还敢学人家养外室,他实在无耻。
“卿卿要与他和离,你们为什么不同意?”
萧家地处偏僻,消息闭塞。
萧老夫人有太多的困惑,都得不到解答。
太后也不想再提起过去的事,一直在转动着佛珠,强迫自己镇定冷静。
不一会儿,萧老夫人又旧事重提。
“你贵为太后,又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了,难道还要做爹娘的为你操心吗?
“当年也是这样。
“安阳还那么小,你都能眼睁睁看着她被送去洛城。
“那一路多凶险啊。
“要不是你父亲派人暗中保护,她哪能安全抵达洛城?
“她小小年纪就开起了书画斋,也是你父亲往里头贴银子,花重金买下她的画。
“好在,书画斋后来有了起色……”
太后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些事。
她盯着萧老夫人,一脸诧异地问。
“父亲暗中帮过安阳?”
老夫人点点头。
“这都是过去的事儿了。
“后来你父亲被那些仇家盯得紧,我们也没能力去帮衬什么。”
太后燃起了些许希望。
安阳不是一直觉得,当年在洛城时,没人关心她、在乎她吗。
其实还是有的。
说不定,借着父亲,安阳还愿意认她。
太后放下佛珠,脸色紧张地问。
“母亲,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
老夫人皱眉回忆,旋即回道。
“你父亲做事,向来低调保密。
“大概是没其他人知道了。”
太后又着急追问,“当年派出去的那些护卫,以及父亲买下的画,这些还在吗?”
老夫人不明所以。
“你问这些,难道很要紧吗?”
“要紧的!”太后情绪激动。
她现在最遗憾的,就是没能取得安阳的谅解。
“这些事,得去问你父亲。”
然后,老夫人的脸色略显沉重。
“不过,你父亲年纪大了,最近病得越来越重,有些事,他想提前安排,就比如他名下那些产业,我认为,几个外孙中,卿卿应该多得一些……”
听到这话,太后面露不虞。
母亲他们向来疼爱卿卿,不知道她的真面目,想多给她,无可厚非。
可事实上,她根本就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