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幕,着实把我吓得不轻。
那些纸人纸马,一个个栩栩如生,就跟活过来了一样。
我的嘴,好像是被冻僵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你知不知道,这些纸人纸马,是怎么回事?”我问身后的少女。
少女伸出手,将我脑袋往下压了压,提醒我道:“嘘,别说话!”
我俩就这么蹲在半人高的杂草丛中,目光死死盯着我家祖坟的方向。
很快,那些纸人纸马便抬着大红轿子来到了我爸的跟前。
我爸收回了我,重新站起,略显慌张地看着面前的轿子。
“我要的东西,带来了吗?”这时,轿子里传来了一道女人的说话声。
“带了!”我爸说着,掏出那个装着折扇的布包,递了过去。
轿子的布帘掀开一半,从中伸出了一只白皙纤细的玉手,接过布包。
布帘落下,女人似乎检查了下布包里的东西,片刻之后,轿子里再次传出女人的声音。
“好,跟我走吧。”
“等等!”我爸叫住了女人:“我现在,暂时还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女人疑惑地问道。
“我还有点事要处理,你能不能,再给我点时间?”
“只要三天,三天之后,我定会跟你离去!”
我爸说完这番话后,四周的空气陡然间变得安静了下来。
山林间本该有的虫鸣鸟叫,霎时间,全部消失!
万籁俱寂,我甚至感觉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我爸像是在和轿子里的女人进行某种交易。
而交易的结果,是我爸,跟着那女人离开。
从始至终,我都没看到那个女人的长相。
但光凭她出场时的阵势,就给人一种压迫感!
女人,应该是个有身份的大人物!
在我的印象里,我爸一直都只是一介普通的山野村夫,他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
加之方才,我爸在我爷爷房间里拜鬼的一幕,更是令我爸的身份,变得扑朔迷离了起来!
短暂的沉寂过后,轿子里的女人再次开口。
“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但你如何保证,三天之后,我还能找到你?”
我爸自嘲一笑:“你想找到我,不是轻而易举,还需要我跟你保证什么?”
轿子里,传来了女人性感而又妩媚的笑声。
“你留下,是为了那个小家伙吧?”女人停止了笑声。
“当初,三爷为了他,甚至不惜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如今,你也步了三爷的后尘。”
“我是真不明白,你们这对父子,究竟图什么?”
“不图什么,就图个心安理得。”我爸说道。
“呵,心安理得?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话音落下,一股黑气自轿子的两侧弥漫开来,将整个坟地笼罩其中。
一炷香的时间过后,黑气渐渐退去,我看到我爸正跪在轿子面前。
他的整张脸,变得如纸一般惨白,像是熬了几个大夜。
而在那顶大红轿子的两侧,则多出了三盏正亮着幽幽光亮的烛火。
“三日后,我准时来此接你,切莫食言,否则,后果自负。”
说罢,纸人纸马再次动身,抬着轿子,离开了这里。
女人走后,我仍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之中,久久无法回神。
直到身后的少女拿手指戳了我一下,提醒道:“李小山走了,咱们也该下山了。”
我点点头,跟着少女朝山下走去,路上,我问她。
“那女人对我爸做了什么?他脸色怎么变得那么差?”
“她取走了李小山身上的三盏本命灯。”少女轻声道。
“本命灯?什么东西?”我不解道。
少女翻了个白眼:“用你们这种土鳖的话来讲,就是阳火。”
“哦……”我恍然大悟,阳火之说,古早有之。
说的是人身上,天生有三盏阳火,分别在头顶和双肩。
老人们常说,走夜路的时候,如果听到身后有人喊你的名字,千万别回头。
因为一旦回头,就会有小鬼吹灭肩头上的阳火,也就是所谓的鬼吹灯。
寻常人,被吹灭一盏阳火,都会身体抱恙,生一场大病。
被吹灭两盏,更是会有性命之忧。
而被吹灭三章,我还没听说过,有人能够活下来的。
难怪,我爸的脸色,会变得那么难看。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问那少女道:“那我爸是不是会死啊?”
少女摇了摇头说:“不会,那女人不是说了吗?让李小山三天后再来找她。”
“她能这么说,就表示,至少在这三天时间内,李小山不会有事。”
“那三天后呢?”我焦急地询问。
“三天后?他不就跟那女人走了吗。”
“去哪?”
“我怎么知道。”
下了山,回到我家门口,少女没有跟进去。
她说天快亮了,自己得回家去了,否则,她父亲又得教训她了。
我问她明晚还会不会来,她说看情况。
我与她挥手别离,不知为何,看着她离开,我心中有种不舍感。
虽说,我和她只有简短的相处,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清楚。
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感觉特别的心安,特别舒适。
当然,也可能我就是个单纯的老色痞,图人家长得好看罢了。
我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不断回想着今晚看到的那一切。
那女人跟我爸说,我爷爷已经为了我,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而如今,我爸似乎也要为此,步爷爷的后尘。
难道说,我爸也会死吗?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
三天后,她又要带我爸去什么地方?
我心情复杂,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直到院门外传来嘎吱一声,我知道,是我爸回来了。
他先是来了我的房间,就站在门口,没有进来。
我闭眼装睡,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一声虚弱的叹息。
房门再次被关上,我爸拖着沉重的步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黑暗中,我睁开眼,眼眶之中,却已噙满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