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马很安静,马夫不时将一桶桶刚蒸好的黑豆倒进食槽中,旁边水槽里也灌满清水。
冀州本土的马匹大多是用麦秆喂食,但这一批草原上来的军马要求较高,普通的麦秆养不出好马,必须用上等食料,冀州没有牧草,就只能用黑豆。
所以养骑兵耗费极大,平均要六户人家才能养一名骑兵,更不用说还有别的军种。
如果不是韩非打劫了董卓,如今财大气粗;如果没有甄家在背后全力支持,有了后续持久的力量,光凭韩非一个人,根本就养不起两千余骑兵。
帐篷里,韩非正好遇到了甄遥,他也正背着手探望战马的情况。
“这么晚,二叔还不休息吗?”
甄遥摇摇头笑道:“太兴奋了,反而睡不着。”
也难怪甄遥会兴奋,这一次的买卖完美收官,不单是甄家的影响力要上升一筹,单就这些战马献给了韩非,就足以让他兴奋的睡不着觉了。
他能感觉到韩非对甄家态度的转变。
“一路过来,商队没有受到刁难吧!”韩非又笑问道。
这一次,是甄遥亲自出马,直到战马过了太原,甄遥这才脱离了商队,带着几个甄家伙计,快马赶回了冀州送信。
可以说,这一次,完全是他亲手操刀。
“刁难总是有一些的,不过一切用钱开道,也就有惊无险了,更重要是分成十几批过来,也没有引起路上守军的注意。”说到这里,甄遥又轻蔑一笑道:“其实很多人心里有数,不过看在钱的份上,都装聋作哑罢了。”
冀州很乱,甚至军队找不到归属,更多的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如此一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太过正常了。
韩非点点头,又和甄遥寒暄了几句,透露了一丝的亲热,韩非便离开了这里,上前观察这批战马,战马已经配备了马鞍。不过都是直筒鞍,并有绳套放脚,一侧还有上马的小蹬,可以说,很是粗鄙,但如今的骑兵配置。也就这样。
虽然韩非知道高桥型马鞍和马镫,但现在不能用,他的骑兵还没训练起来,北方狼族的骑兵要远远强于大汉(除了西凉铁骑),公孙瓒麾下骑兵能力也相当之强,一旦传出去,这就使敌军如虎添翼。
一旦到了并州。将少不得和北方狼族打交道。
不过,可以考虑使用马蹄铁,韩非注意到,战马四蹄都是用兽皮包裹,这样虽然可以保护马蹄,但行走非常不便,也容易脱落,从保护战马的角度上说。完全可以使用马蹄铁。
这批战马对韩非意义非常,有了这批战马,他便可以建立起一支强大的骑兵,无论冲击敌阵,还是远距离突袭,都将拥有极大的优势,可以说。他麾下军队的战斗力,因为这支骑兵而飞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使他将来立足并州,乃至与天下诸侯逐鹿,也有了一定的资本。
说实话。他现在对甄家很是感激。
难怪,难怪历史上刘备要仰仗糜家,曹操要重用卫家,刘焉刘璋父子也重用贾家……没有东海糜家,就凭刘备的屡战屡败,早就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之中,哪还有后来的三国鼎立;没有卫家的支持,曹操又哪有陈留起兵之事?没有贾家的帮助,刘焉父子怎可能在益州站稳脚步?
虽然商人重利,但他们也会为利而去搏命!
马克思说过,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目着被绞死的危险。
用在汉末,同样适用。
早在迎马之前,韩非便准备好了练马场。
这座练马场实际上就是原来冀州的一处军营,位于邺城的西北面,是一片占地五六千余亩的旷野,四周修建有围栏,地面平整,在马场西面,另有一处占地百亩的建筑,有军营、马厩和食料库。
说起来也是有点可笑,韩馥当初建立这处军营,本来也是为训练骑兵的,可是他对军事一知半解,也没找对了门路,虽然开辟了一座军营,但实际上,他的战马只有三百余匹,还是他花高价从幽州买来的,也不是什么上好的战马,只是幽州本地的马,为此,无论是刘虞还是公孙瓒,都在他手上狠狠地捞了一笔。
为了充门面,韩馥又在冀州本地弄了五百余匹畜力马混杂在其中,对外号称有千骑……现在想想,韩非就觉得有点可笑,这面子问题,果然是世族士子的通病。事实上畜力马也可用作军马,比如送信、载物,以及士兵普通骑乘行军等等。但要上战场鏖战,畜力马就差得太远,无论是度、耐力、拼杀力和冲刺能力,都远远比不上真正的战马。
一方面固然是品种不行,另一方面,冀州之地也养不出良马,所以大街小巷,到处是劣马充斥于市。
可就是这样,这三百战马、五百余匹畜马中的上品,也被韩馥宝贝般养着,投入了大量的财力,这几个月的剿匪乃至清河郡的平乱,韩非几次用到了这三百的骑兵,但一旦事后,就被韩馥给以各种的理由要了回去。
宝贝的不行!
随着四千余匹战马进驻马场,练马场内顿时热闹起来。
韩非站在马场边,注视着马场内的忙碌,心中也是激动不已。
韩非远远地注视着一同前来的柯比能,在路上,他从甄遥那里意外得到一个消息,这四千余匹战马都已被阉割,没有一匹种马,鲜卑人不肯把种马卖给他们。
这让韩非心中着实有些不悦,尽管他能理解鲜卑人不愿种马外流,但这个结果还是让他失望,他原准备在并州自己繁殖战马,现在计划被打乱了。
看来,只能以后自己到草原上去抢了啊!
时已入秋,落叶零星,在地面上铺了薄薄地一层,柯比能扫开了一处落叶,在趴在土上细细地嗅闻,这时,他的一名随从端来一箕马料,是刚刚蒸好黑豆,他随手抓起一把,放在口中细细咀嚼,却摇了摇头。
韩非见状,便缓缓走了上去,笑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柯比能连忙行一礼,“这些战马世代生活在草原之上,早已习惯了那边的水土,我很担心它们不适应冀州水土,会出现生病死亡。”
这句话勾起了韩非的担忧,这才是他最怕的事。他连忙问道:“现在如何?”
“冀州土地,虽然和草原上的土地有所差别,但差别却不是很大,战马虽然说很娇贵,但适应一段时间,想必还能适应过来,问题倒不是很大。但是,这些食料有问题。”柯比能说着,抓过一把黑豆,在手掌上摊开,笑道:“养马如养孩,不能太娇宠,也不能太粗糙,光吃黑豆,这些马就太娇贵了,将来行军打仗没有黑豆可吃,它们就会出问题,毕竟,它们在草原上更多的是在吃草,黑豆……鲜卑人不富裕,还真吃不起。草原上的草,可没有黑豆精细……我的意思是想说,将军不防加入一些粗杂之物,混合黑豆喂养。”
韩非略一思索,也觉得柯比能说的在理,便点了点头,问道:“比如说……”
“麦杆。”柯比能回答道:“我观冀州麦田遍地,麦杆当是无尽,这样一来,也是廉价,当是最适合之选。”
“那喂养出来的战马会如何?”韩非不介意喂养的成本,哪怕是全用黑豆养之,韩非也能咬牙忍下,他在意的只是战马的素质。
柯比能笑了,“只会更加的膘壮,毕竟,草原上可没有许多的黑豆,只有牧草。我建议黑豆与粉碎的麦杆五五分,这样喂养出来的战马,膘壮不说,适应能力也强,行军之时,只是青草等物便能短期应付,而不用担心影响战力。”
“另外,将军可以以荒地种植草场,青嫩的牧草,会使战马更有活力。”
韩非不禁为柯比能的到来而感到庆幸,要不是有这知马之人,单凭他那些手下,怕是会为他以后留下重大的隐患,一个处理不好,等待他的就是骑兵的全军覆没。当下,对柯比能不将种马卖给他的怨怼少了几分,真心谢道:“多谢少酋长指点,本将军感激不尽!”
“不用客气,谁让我和太守投缘呢!”一场酒宴,韩非和柯比能吃的可是宾主尽欢,柯比能也觉得韩非这人很合胃口,不比那些他见过的汉人尽的繁文缛节。柯比能爽朗的笑道:“将来将军一定去草原做客,我会把将军当做贵客招待。”
“呵呵,会有那么一天的。”韩非笑道。心里话:那一天,不会远的,而且,我可未必是去做客,而是带着刀枪,去征伐!
柯比能仿佛理解韩非心中的失望,又微微笑道:“再过两年,等我继位了,或许我会卖给将军几匹上好的种马。”(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