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过后,薛以辞就进组了。
他本来打算十一月份再进组的,这次拍戏的地点在南方,他不能随时回来,江淼淼最近忙着备考天天泡在学校图书馆里,只有周末的时候才会回来一趟。
管家年纪大了难免有疏忽的地方,最重要的是江枝瑶重新给江重雪找了个做饭的阿姨,他不放心。
可最后还是进了组。
江重雪对于其他方面几乎是宠溺般的纵容,唯独演戏从不含糊,有着不太符合他性格的认真。
在薛以辞的印象里,江重雪对这些都没兴趣。
薛以辞向来不会拒绝江重雪的要求,所以离开是必然的。
《黎明》的剧本比《第七天》要简单得多,可是其中内容却不比《第七天》少。
《黎明》讲述的是一对新婚夫妇在战争爆发之际,毅然放弃了婚礼,各自前往不同的前线保卫祖国,最后却在战争中失联,故事分为两条线,以不同视角讲述了两个人的故事,最后失去对方联系的丈夫终身未娶,一直守在曾经结婚的老房子里,就是为了等待妻子回来。
为了她回来的时候有家可回。
可是等到战争结束,进入和平年代,丈夫已白发苍苍也未能等到对方。
最后丈夫病重即将身亡,住院的主治医生通过他手里攥着的结婚照认出了他的身份。
原来主治医生就是妻子的儿子。
主治医生连忙回家找自己的母亲,听到消息的母亲赶到医院,也依旧未能见到丈夫最后一面。
丈夫只给妻子留下了一段话。
“本来一直牵挂着你是因为怕你没人照顾,如今你有了儿子,儿子还如此有出息,你后继有人,晚年也有人照顾,我就放心了。”
“我们的结婚照我就带走了,你不要把你结过婚的事告诉你丈夫,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他等了一辈子的人,终究不是他的了。
妻子哭得肝肠寸断。
其实儿子是妻子在战争中收养的孤儿。
妻子也终身未嫁,她找了丈夫一辈子,可是丈夫因为战争毁去容貌,拿着结婚时的照片根本就找不到人。
后来妻子得了老年痴呆,谁也不记得了,可是每天都要拿着照片对儿子说。
“你见过我丈夫吗?你要是见到过这个人,能不能请你告诉他,他的玉秀在等他回家。”
故事最后的结局是,丈夫卸甲归田,没有接受任何军衔,只想要回当初的院子。
可是院子早就在战火中消失了。
那个地方也盖起了别的房子。
最后上司无奈的给他找了一处布景很相似却不在原地的院子。
丈夫每天守在院子前看着远方的路。
一对母子经过院子去了对面的楼。
“您好,请问张明华还住在这里吗?”老妇人颤颤巍巍的问。
“不认识,您找错地方了吧,这个人我们没见过。”
“这样啊,谢谢啊。”老人宝贝的收回照片。
“我明明记得就是这里的,他为什么不在呢?”老妇人不停的碎碎念,儿子在一旁轻声安慰。
老人羡慕极了,他也希望有一天妻子能回来。
他没能认出来,毕竟已经过去六十多年了,老人对妻子的记忆还停留在一头秀发,一身罗裙的年轻模样,哪能认出来呢?
老人站起身,转身进了院子,关了门。
老妇人被儿子搀扶着路过,似有所感的望过去,也只能从门缝里看到一个步履蹒跚的身影罢了。
他们这一辈子好像总是在错过。
他熬过了黎明前最黑暗的夜晚,却倒在了黎明前。
他未能见到他的太阳。
.........
因为题材的特殊,所有角色都是素颜出镜,因为早期拍过一次,第二次拍总归还是熟练一些。
第一幕自然是婚礼。
沈越希换好衣服,稍微抹了一点口脂就走出化妆间。
薛以辞穿着老式的西装,头发也是极具代表性,不过胜在脸能打,倒也挺好看。
“阿雪虽然对所有人都很温和,但是他的温和是带着屏障的,他总是与其他人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从未高高在上的俯视,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他温和中的漠然,他也从不开口求人。”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开口找我帮忙,他也是我看着长大的,算是我半个弟弟,他都开口了,我没道理不答应。”
“只是我很好奇,你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江枝瑶说阿雪学会包养小明星了,跟我哭诉到了大半夜,说阿雪被人带坏了,她要弄死季绥这个小兔崽子。”
“你们不会在正儿八经谈恋爱吧?”
“有问题吗?”
“没有,你们高兴就好,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沈越希没打算管这件事,江枝瑶都不管,她管什么。
“不是说你跟阿姐关系不好吗?经常吵架。”
“怎么会,我跟她可是骨灰级的闺蜜,只是她老是拿以前的黑历史威胁我,是可忍孰不可忍,你应该明白,我们这个行业对形象有多看重,她要是把我的黑历史全抖出去了,那我干脆退圈吧。”
“江枝瑶这个混球!”沈越希咬牙切齿。
“我跟你说,她以后跟你说什么你都别信,都是假的。”沈越希回头说了一句。
这样子毫无说服力,最起码薛以辞是不信的,但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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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重雪独自在家,外面的花园寒冷刺骨,花房里温暖如春,壁炉里的木炭烧得滚烫,两只猫趴在壁炉旁睡得正香。
江重雪靠着沙发假寐,旁边的桌子上是分好类的药。
薛以辞已经离开快两个月了,十一月份的北方经常大雪不断,这种天气江重雪是万万不能出门的。
即使是壁炉里的火烧得再旺,江重雪还是觉得冷,身体怎么也暖不了。
最近咳嗽也越来越严重,咳出的血沫里还带着微小的血肉,前几天去医院复查,医生说他器官衰竭得愈发厉害了,尤其是肺部。
他剩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
江重雪呼吸变得很重,睡觉的时间越来越长。
“咳咳咳....”他突然弓起身子剧烈的咳嗽,管家听到动静立刻跑了进来,熟练的找到药喂给江重雪,这次尤其的严重,最后水都咽不下去。
管家最后只能使用喷雾,可效果甚微。
江重雪弯着腰,红色的血滴落在地毯上,他一愣,摸了摸鼻子,一看,指尖满是血。
“少爷....”管家声音颤抖。
江重雪擦干净鼻血,出奇的冷静。
“不要告诉别人。”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早已药石无医,出现什么状况都不值得惊讶了。”
江重雪许久才平复下来,他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的雪。
他应该撑不到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