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对于江重雪有了一个目标这件事薛以辞心里还算是高兴的。
即使他认为这样腐朽的国家其实没有拯救的必要，而且只要有他在，境外盘踞的怪物就不敢靠近。
可他就是喜欢这样有鲜活气的江重雪。
所以愿意与他一起将这个这个国家腐朽的制度剔除。
他刚认识江重雪的时候，江重雪除了服从命令好像什么都不会去做。
对于死亡他也不在意。
“你就没有活下来的动力或者理由吗？”有时候薛以辞会这么问。
江重雪熟练的给他铐上手铐，说：“像我这样的人就像一件消耗品，谁也不知道我下一秒会不会死，所以没有活下来的理由反而会让我轻松一些。”
“你总是执着于问我这些问题，我不是普通人，也无法像普通人那样，很多问题我只能这样回答你。”
“这已经是你这个月第十九次出逃了，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江重雪看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颗糖剥开塞到薛以辞嘴里。
青苹果味的糖在薛以辞口中化开，酸味刺激着他的味蕾。
今天的糖不太甜。
薛以辞想。
这是他们认识第二年。
研究院那边不遗余力的分析他身体数据。
可是两年过去了除了知道他基因序列与普通人不一样之外，什么也没发现。
“江重雪，我可以成为你活下来的理由吗？”薛以辞问。
周围的风突然静止了，月光透过树叶间的缝隙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凉意爬上江重雪苍白的指尖，他很久都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两人走在四季森林中，两顾无言。
不知道走了多久，森林中夜晚的风总是凉爽的，吹得树叶沙沙作响，天空坠兔收光，天际渐渐泛起鱼肚白。
初晨的山巅被阳光染上炫目的云霞，橙红色一直向上浸染天穹。
两人穿过树丛，研究院逐渐出现在眼前。
江重雪没有第一时间喊人来接收薛以辞。
他转过头，太阳落在了身后，他此刻逆着光，让薛以辞看不清他的神情。
“你不应该对我说这样的话。”
“你就不怕我因此纠缠你一辈子吗？”
薛以辞闻言，眉眼一点点弯下来，身上带着江重雪偶尔羡慕的少年气，总会让人想起古代小说里鲜衣怒马的少年，恣意盎然，纵马过山河，山河不甚多。
只听见他说。
“那么我求之不得。”
一改旁人面前的漫不经心，此时带着炽热而赤诚的感情，浓烈得就像埋在地里度过了几十上百年时光的雕花酒，一打开便能闻到浓郁的香气。
春风吹过也经久不散。
江重雪看着他，那双总是冷着的双眸也被阳光染上暖色，就像上好的欧泊，清澈透亮，就连这林间初起的晨雾也不能阻挡这点微光。
“薛以辞……”
江重雪开口了，声音如凛冽的冷泉，带着不可忽视的穿透力。
可是他只是叫了他的名字就再也不说半个字。
薛以辞有些失望。
最后江重雪通知研究院的人出来接他。
薛以辞跟着研究院的人走进研究院。
他回头看了一眼江重雪，只见他依旧站在那。
就这一眼便是薛以辞未来三年最后一眼。
这三年期间，薛以辞离开研究院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他坐在四季森林最高的树上看林间泛起晨雾，待露珠挂上睫毛，寒意侵蚀骨髓，那个人也没有来找他。
那一句话就像神话传说中划出银河的发簪，从此两人之间多了一条跨不过去的鸿沟。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却足以让一个人改变。
再次看到江重雪的时候，他已经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了。
不再有人叫他十三号。
当初那个随口一提的名字成为了身份的象征。
不会有人在无人的地方叫着这个名字，然后在心里窃喜，他的名字是他取的，只有他这么叫，算不算是打上烙印。
薛以辞坐在屋顶上看着下方的人，那人依旧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好像什么也没变。
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薛以辞突然觉得，世界万事百无聊赖，所有的兴致一瞬间降到了谷底。
他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这不像他的作风，要是放在以前，薛以辞是不介意强取豪夺的，或者直接控制他的思想和大脑，让他成为自己的所有物，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变得听话乖巧。
可是这样做了之后呢？
薛以辞突然想不出他们的结局会是什么。
江重雪和宋星迟一起离开，两人背影都看起来无比贴合，军部也传了不少关于他们两个的风言风语。
薛以辞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嫉妒。
他嫉妒可以光明正大待在他身边的人，嫉妒别人看到他们任何一个都会想到另一个人，就好像他们才是一对。
于是被嫉妒灼烧灵魂日夜不安的神明把阿卡莱斯帝国最年轻的上将堵在了暗处的角落。八壹中文網
两人身量相差无几，这样正对着，距离极近，鼻尖相抵，呼吸缠绵。
明明想要质问，一开口气势总是显得不那么足，或许从一开始他没有像别人一样解决掉他的时候，他就注定赢不了了。
“江重雪，我的喜欢就让你这么避之不及吗？”
“或者你觉得我喜欢你是一件让你觉得很难堪的事，难堪到你躲我三年。”
一向以极为高傲的姿态游戏人间的神明，第一次在一个普通人面前红了眼眶。
当初被打开的雕花酒似乎在经历了三年蹉跎之后，香气也被凛冽的风吹散了。
薛以辞的出现让江重雪感到诧异，还没等他问话，对面的人就开口了，明明是异常强势的姿态，质问的时候声音却带着哭腔。
他从不记得眼前这个人原来也会哭。
江重雪手指慢慢弯曲，最后自暴自弃的叹了一声，他伸手搂住薛以辞的腰，另一只手攀上他的脖子，凑过去，两人距离更近了。
薛以辞一愣，随即抚上江重雪的手背，最后转变姿势两人十指相扣，薛以辞将他的手摁在头顶，越吻越深，气息也愈发紊乱。
阴影角落里无人经过，树荫斑驳。
江重雪靠着墙，垂着眸，眼角染上颜色，眸光潋滟，唇色变深，上面还残留着牙印。
“为什么躲我？”薛以辞抵着江重雪，愈发委屈。
“想不明白。”江重雪靠着他的肩，说。
“现在呢？”
“明白了，一看到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