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都说绿眼睛是诺曼家族财富,权力与地位的象征。
好像也的确如此,几乎每一任诺曼家族的掌权人都是祖母绿色的眼睛,这双眼睛漂亮如冬日森林里幽深的湖水,带着凛冽的寒意。
可是谁也不知道,在诺曼家族内部,这样的漂亮眼睛就像诅咒,如附骨之蛆,怎么也摆脱不了的诅咒。
……
在江重雪死之后诺曼家族与江家也一直保持着合作关系,而薛家本家也终于举家迁回了帝都。
很多家族如临大敌,蛋糕本来就小,其中一大部分分给了如日中天的江家,剩下的一部分他们也吃不到多少,结果又来了一个庞然大物。
好在薛家似乎对他们的生意不感兴趣,只是象征性的投资了一部分。
作为薛家唯一继承人的薛以辞平日里也是深居简出,对所有事情都不感兴趣,活得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
对此薛父不敢说不敢骂也不敢打,生怕这唯一的儿子想不开。
对此很多人劝薛父还年轻再生一个,不然薛家恐怕要断了香火。
对此薛父嗤之以鼻。
他们家族几代人的财富可以让全家人过几百辈子衣食无忧的生活,就算他以后老了动不了也有足够的钱养老。
所以薛以辞对生意感不感兴趣其实没那么重要,钱财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他百年之后,黄土一盖谁还管生前事?
至于香火?随缘吧,能延续多久就延续多久,有的事情强求不来。
他现在比较担心的就是,自己白发人送黑发人。
“阿辞还是把自己关在家里吗?”江枝瑶问温妮莎。
“你不用担心,没自杀说明还能活一段时间。”温妮莎对此倒是看得开。
江枝瑶被这一番话给吓到了。
看江枝瑶的表情,温妮莎笑了笑说:“这对我们家族的人来说很正常。”
“很多人都说绿色眼睛是我们家族财富,地位,权力的象征,可是对我们来说并非如此。”
“家族内并非所有人都是绿色眼睛,只有直系家族才可能遗传这样的眼睛。”
“而遗传了这样的眼睛也就意味着也同样遗传了家族遗传性精神病。”
“人的基因太过于复杂,即使到了今天,我们也未能从中得知这两者有什么样的关系。”
“家族遗传性精神病并不严重,只要前期看心理医生,吃药控制住,成年之后就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一般遗传了的人智商都很高,很多东西对我们来说很简单,看一遍就会,在艺术上面也会比普通人更具有创造力。”
所以诺曼家族的掌权人都是绿眼睛,并不是因为血统,而是因为他们有足够的能力,足够聪明,可以给家族带来巨大的利益。
“这听起来很不错对吧。”温妮莎喝了一口茶问江枝瑶。
江枝瑶点点头。
“可是到后中晚年,精神崩溃的例子比比皆是,自残,自杀,甚至暴起伤人的例子也不少。”
温妮莎话锋一转,江枝瑶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最后居然会变成这样。
“所以家族的掌权人基本都在五十岁以前就退休,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等待自己的结局。”
“我们的人生就像是在向神明提前透支,而我们无法拒绝这样的提前透支。”
“我想要避免我的孩子步入我的后尘,于是我想着如果和别国的人结婚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最后还是失望了,莫兰迪出生时依旧有着一双绿色的眼睛。”
“为此我很焦虑,后来患上了抑郁症,差点就抱着莫兰迪从医院的楼上跳了下去,如果不是我丈夫及时赶到,我们已经躺在坟墓里了。”
“再后来我独自回国接受治疗,莫兰迪留在了m国,他九岁那年的秋天来我这里度假,我母亲很喜欢他,他也很喜欢庄园,而我的抑郁症也好得差不多了,我开始积极的陪着他,想要弥补我曾经错过的时间,弥补我作为母亲的失职。”
“按照惯例,我每个月都会带他去看心理医生,这很顺利,他也很听话,一直都很配合医生的工作。”
“直到他十二岁时表现出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残忍和冷漠,我开始每个星期都会让心理医生来给他治疗。”
江枝瑶安静的聆听温妮莎的话。
十二岁的薛以辞是个漂亮的小男孩,所有人见了他都会感叹这是神明的恩赐。
他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稳重还非常有礼貌,不会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他的爱好是制作标本,庄园内有个专门存放标本的房间,他力求完美,制作的标本更是专业级水平。
只是制作标本的手段和他冷静的情绪让温妮莎有些担心,于是请了一位权威心理医生给薛以辞做开导。
起初事情进行得非常顺利,薛以辞表现得也不那么冷漠了。
这让温妮莎稍微放下心。
可是没过多久,她出差回来就听说了薛以辞把心理医生从楼上推了下来,心理医生当场摔断了腿,送往医院休养了几个月才好。
“告诉妈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温妮莎温和的看着薛以辞。
兴许是感同身受,她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认为这是薛以辞病情发作才导致伤了人。
在母亲面前薛以辞才有着同龄人的样子,他眼眶一红,埋在母亲的怀里不愿意说话。
这似乎很难以启齿。
温妮莎对此感到不安,于是再三追问之下,薛以辞才告诉了温妮莎答案。
这个答案让温妮莎感到后怕,她紧紧的抱住年幼的儿子,深深自责为什么自己不能早点回来,才会让他经历这样的事情?
自己找的心理医生有炼铜癖,还对自己儿子下了手。
“没事的,以后不用见这些人了。”温妮莎摸着儿子的脸,温声说。
没人可以承受一位母亲的怒火。
温妮莎转头就把心理医生送进了监狱。
具体案例并没有公布,所有人都在猜测温妮莎为什么会发这么大的火。
但没人会因为好奇而公然谈论这件事。
于是这件事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禁忌。
也成了薛以辞的禁忌。
最坏的事当然没有发生,在对方提出一些恶心要求时薛以辞就能猜的出他想要做什么,于是他把人骗到楼梯旁。
没人会相信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会如此的果决。
心理医生刚刚走到楼梯口,就被薛以辞一把推了下去。
薛以辞站在上面听着医生发出惨叫,面无表情。
听到惨叫的佣人跑了进来。
“福尔先生,您这是怎么了?”福尔给别人的印象还不错,风趣幽默,谈吐高雅,也不会看不起别人。
诺曼家族的佣人都挺喜欢他的。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踏空摔下来了。”福尔艰难的解释。
“是我推下去的。”薛以辞突然说,福尔惊恐的看着他。
“福尔先生,您知道怎么制作标本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脸色苍白的福尔,祖母绿的眼睛里满是冷漠。
在他的注视下,福尔感到了恐惧。
“您应该庆幸您的长相让我提不起制作标本的兴趣。”薛以辞说完就转身进了书房。
佣人们手忙脚乱的叫来了救护车。
福尔在抬上救护车的时候突然想起同行跟他说过的一句话。
“不要惹诺曼家族的人,尤其是绿眼睛的,你惹不起。”
…………
“自那之后他很排斥见心理医生,而且他精神很稳定所以我也就没让他见了。”
“本来以为因为这件事他会很排斥同性恋的,我倒是没想到他会喜欢男人。”
“您当初没想过反对吗?”
“想过,当然想过。”
温妮莎当初想了很多种方式拆散他们。
可是薛以辞主动跟她谈起江重雪时,那样的神情,眼神和语气,温妮莎强硬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妈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养在窗台上的那盆玫瑰吗?你当初在我房间窗外的花园里给我种了满园的玫瑰,他们很漂亮,很健康,可我不喜欢,我只喜欢我窗台上的那一朵,哪怕它的颜色并不鲜艳,也许它有一天会枯萎在窗台上。”
“可它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于我而言这个世界上便只有这一朵玫瑰。”
“没有人可以替代。”
“他就是我窗台上那朵玫瑰。”
“我只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