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的村落里,家家户户紧闭着大门,漆黑的夜里,没有一丝光亮。
暴雨还下着,刺骨的寒意吹在人心里直发慌。
云华顾不上打伞,从马车上跳下来,就往家中跑去,一把推开堂屋大门,里面静悄悄的,就连火炉里头也早已没了热气。
云风跟在后头,进屋见着这样,顿时就慌了,云华不管不顾的便去每间屋子找去,大声喊着,“爷爷,奶奶,娘。”
青山将马车停好,也跟着进了屋,只留了云梅跟邱白芷还在车上看顾着昏睡的云泽。
云华浑身湿透的将每间屋子都找了个遍,云风也跑回了自己家。
云梅双手举在头顶,跑到屋里时,还没问清情况,就被浑身湿透跑进来的云华吓了一跳。
“华妹儿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全都淋湿了。”说着就要去找帕子,忽地又说道,“家里怎么不点灯,黑黢黢的,怎么一个人也没瞧见?”
许是意识到的晚了些,这时才慌乱了起来,还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茶碗,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思绪,也引来了一丝动静。
“谁?”云华她们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见青山快速的将黑影处的一人抓了出来。
云华赶紧将屋里的油灯点燃,只见浑身都发抖的云爷子正被青山提在手中。
“爷爷。”云华跟云梅同时惊呼出声。
“华....妹....儿”一声憔悴颤音传来,青山赶紧松手,站在一旁不好意思的直道歉。
云爷子被青山忽地一抓,吓的现在腿还哆嗦着了,这会儿见着真是云华她们,心里先是松了一口气,却又很快的问道,“这人是....?”
云华这时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抓着云爷子的手就急切的询问道,“爷爷,我娘和奶奶呢,还有其他人呢?”
许是离得近了些,云爷子这才在摇曳的油灯中,看清了云华的脸,早已是满脸泪水。
心想肯定是吓着孩子了,便赶紧先将事情说了一遍,“不怕,不怕,没事,没事,你娘和奶奶都在地窖好好待着了,这山上跑下来了狼,还咬伤了人,村长也是怕大家再被袭击,便让大伙儿都躲到地窖去,村子里的壮汉都抄着家伙进山抓狼去了,你娘又一直担心你们突然回来会遇着狼,我便一直在那地窖口守着,一听着动静,我就摸着黑出来看看。”
“狼?”云华听到赵氏和云婆子她们没事,心里的那颗石头也放了下来,她还以为......
云风冲进来的时候,脸色煞白,他回家也是没找着爹娘和云树,这会儿见着云爷子,知道了家人全在地窖里,这才缓过神来。
等到亲眼见着赵氏她们安全的从地窖出来,云华才忍不住哭了出来,一把抱进赵氏怀里,哭的可怜兮兮的。
一旁的莲花见了,赶紧给云华拿了一个干净的帕子过来擦头。八壹中文網
也是这时,云华才发现眼前的莲花,竟然真是她的表姐,一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还是莲花一把将云华拉了出来,“这才多久没见着娘,就哭成这样,你羞不羞啊,赶紧跟我回屋换身干净的衣裳去。”
青山也是这时候站出来说话的,“云姑娘,可要先把令弟搬下来。”
云华身子一颤,看了云风一眼,沉默的点了点头,这才转身抓着赵氏的手,深吸了一口气道,“娘,今日...都怪我没有看好云泽,害他挨了板子,受了伤,不过您放心,已经上过药了,不会伤及性命...”
云华说的有些着急,生怕赵氏会受不住。
“挨板子?他...犯事了?”赵氏一把抓着云华的胳膊,生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见状,云华也只好将今日发生的事情跟大家如实说了一遍。
听完,众人都沉默不语,云爷子紧着眉头,站起身来,嘶哑着声音说道,“我去看看孩子。”
云婆子早就哭红了眼,“这都是什么事啊?”说完,也跟着云爷子去了云泽的屋里。
大伯娘刘氏抱着云树也在云梅的搀扶下赶过去看看。
整个屋子里,此时只有赵氏和莲花还在,云华身上的衣服还滴着水,脸色也有些惨白。
赵氏忍着一直没有哭出来,此时看着眼前有些内疚的云华,她心里更是难受,缓缓站稳了身子,一把抓着云华的手,细声说道,“先去屋子换身衣裳吧,莲花,你去帮着烧些热水抬过来。”
“诶,我这就去。”莲花说完,跟云华默默对视了一眼,便也赶紧去了厨房。
屋内,云华换好一身干净的衣裳,还是轻微咳嗽了起来。
赵氏暖心的给云华倒了碗热水,轻柔的将云华凌乱的发丝挽到耳后,“云华,你实话跟娘说,云泽挨打,是不是因为李梦怜?”
云华一愣,刚刚要抬起喝碗的水,又缓缓放了下去,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轻叹一口气道,“娘,打云泽的是李梦怜的庶妹,可是却并不是因为李梦怜才挨打的,说起来也许是因为我碍了她的眼吧。”
赵氏红着眼睛摇了摇头,“娘搞不懂这些是是非非,娘只想你们姐弟好好活着。”
云华赶紧将碗放到桌边,拉着赵氏的手,细心安慰道,“娘,您放心,以后绝不会再有这样的事发生,我保证。”
赵氏却还是使劲的摇了摇头,“不...孩子你不懂,我们不过平民,哪能去碰强权,你听娘的话,把镇子上的铺子关了吧,咱一家人就老老实实的在家种地,一样也能活的好好的,娘可以养活你们的...”
“不...娘...我不能退。”云华看着赵氏红肿的眼睛,眼眸坚毅,语气坚定的说道,“娘,李兰溪不是善茬,今日若是我退了一步,那下次我可能就真的遇害了,她并不会因为我退步而放过我,相反,我只有更强,才能让她畏惧,畏惧到不敢动我的家人,娘...我真的不能退。”
赵氏哭的不能自已,“可是...你拿什么和她斗,靠李梦怜吗?她走了,她今日送来了莲花,就走了,她若是真的要管你,怎么会不辞而别?”
云华沉静的摇了摇头,询问道,“娘知道今日送我们回村的男子是谁吗?”
赵氏慌乱的摇了摇头,“是谁?”
“是镇长的护卫,今日就是来我家,查看李梦怜在不在的,若是在,我们家,可能都得死。”
“什么?怎么会?”赵氏惊呼的差点就倒了下去。
“那护卫并不会害我们,可是他也保不住我们,只有李梦怜不在这,只有这里找不到李梦怜的任何痕迹,我们就不会有事。”
听到这里,赵氏忽然就明白了一件事,睁着大大的眼睛,捂住嘴,颤抖着牙齿道,“所以根本没有狼,一切都是人为的。”
这句话倒是把云华听懵了,“娘是什么意思,不是说狼还咬伤了人吗?”
赵氏忽地就紧张了起来,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道,“你知道那被咬伤的是谁吗?”
“谁?”
“是...苗壮。”赵氏这才反应过来,这是唯一一个见着李梦怜的外人,平日里李梦怜都谨慎的很,就算见着人了,也是一直低着头,让人瞧不清脸,只唯独这苗壮却是偷摸的见到了李梦怜的真容。
“是吗?他伤哪了?”云华若有所思的问道。
“听说咬的都不成人形了,那眼睛,嘴巴都咬烂了,就是命根子,都给咬没了。”
云华一听,顿时觉得有些恶心,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雪莺的手笔。
“没就没了吧,娘亲只要多嘱咐家里人别乱说话就行,要不然恐怕会引祸上身。”
赵氏这时也明白了一些,将就着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家里人也都嘴紧的很,谁都不想出事,他们心里有数。”
“嗯,那就好。”想了想,云华还是将自己心里所想的事说了出来,“娘,我打算组建一支自己的商队,我要把生意做遍整个大盛国,如此,我才能保护好你们。”
赵氏听完,微微有些发愣,许久后,才平静的说道,“去做吧,想让你弟弟能够安心读书,想找到你爹,都不得不靠你去闯,是娘对不住你。”
云华一头埋进赵氏怀里,轻声道,“守护住你们,才是我最幸福的事,娘,能这么做,我很开心,你不用觉得对不住我,相反,我才应该感激您,一直都这么支持我,从来不因为我是女子,而看低我。”
赵氏总算找回了一丝笑容,轻抚着云华的发丝,柔声道,“女子又如何?你这么能干,是娘的福气才是。”
母女两人谈了会心,便也都松了口气,赵氏也去了云泽的屋子,她今日是得守在那的,两个孩子,她都心疼。
云华出来的时候,村长跟大伯他们已经回来了,雨势也渐渐变小,听云风说,还是青山去山里抓住的狼。
云华一听,还有那么一丝惊讶,没想到还真有狼啊,看来李梦怜她们做的事,还真是严丝缝合啊,就连莲花也亲自送来了,这么大手笔,怎么看都是有人在帮李梦怜。
看来眼下她是不需要再担心李梦怜了,如今,她还是好好想想她的商业之路吧。
一夜的大雨将青石板路洗的干净,似乎也将昨日的种种洗刷了过去。
今日的云家村还是如往常般热闹,村长亲自分了昨日青山抓回来的狼,给每家都分了一点狼肉,只唯独那一身狼皮毛送去了云华家。
大家都知道这是镇长护卫抓的狼,可是到底也是看在云家的面子才去帮的忙,怎么着这狼皮毛送给她家都是应该的,村民们也都没有异议。
只唯独云虎家却是凄凄惨惨,苗兰的爹娘今日也赶了过来,见着儿子被咬的浑身每一块好肉,都气的大声斥骂,抓着苗兰就是一阵毒打,都怪她没有好好看着弟弟,嘴里更是骂着怎么被咬死的不是她这么个赔钱货。
一直老实的云虎这次倒是硬气了一回,直接护住了苗兰,还将老两口跟苗壮都赶了出去,这么惨的一处闹剧,要不是云华忙的很,说不定就会抱一盘瓜子去看戏了。
赵氏跟云婆子还是留在家里忙活,也方便在家里照顾云泽,翠丫她们也每日过来做事,不是剥橘子就是帮忙处理冬笋,云爷子也在家看顾着。
铺子里便正式由云梅跟大伯云河去管了,大伯娘刘氏也跟着去了铺子帮忙,云风仍旧是每日赶着驴车采购和送货。
村里的人不仅可以做梅干菜卖去镇子上的福来酒楼,还能挖了山里的冬笋卖给云华家,一切似乎都走上了正轨,家家户户也都能赚些钱,日子也渐渐好了些。
自从李梦怜离开后,云华便再也没了她的消息,只是她离开时,却给云华留了一沓工整的字帖,云华倒也自觉地每日都练。
家里的地窖里,除了摆的满满当当的橘子罐头跟米酒,还有云华种植的一批新鲜蘑菇,这些都是她打算卖到南方去的。
她想要组建一只属于她自己的商队,也需要更多的自己人,她需要有自己的势力,所以她打算大雪过后,便去一趟最北边的漠沙城,那是唯一一座与外族有贸易往来的城市,虽鱼龙混杂,却也人才济济。
窗外的山似乎更萧条了些,书桌上,云华正写着一行字,“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云华想要去漠沙城的消息,很快就被一直在暗中‘看护’云华的宣萝,第一时间报给了周斯年。
周斯年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喝燕窝,看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没把他呛死,生怕自己又看错了,赶紧又看了一遍,“什么鬼?小包子要去漠沙城?”
那座鬼城,周斯年也是去过的,那里虽然鱼龙混杂,却也是最大的地下赌庄,拍卖的玩意儿,也是稀奇古怪,还有不少西域特有的美人。
当初他也是想去见识一番特有的西域风味,才拉着蒋司南一块儿去的,那时的蒋司南还是位玉树临风的公子哥,可没如今这般邋里邋遢,满脸的络腮胡。
思来想去,周斯年便给宣萝下了一道特殊的命令,想来就当是自己送给云华的礼物了。
而世子周斯越就没周斯年这么闲了,此时他看着手中的书信,神色少有的微微一皱,想了想还是道,“去给那丫头传个信,就说她爹...已经战死沙场,多送些抚恤金过去。”
青雉面色不改的点头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