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今天奶奶有给你送药来吗?”
“有啊,你奶奶还想亲手喂我喝,我记着你的话,假装咳得厉害,她才放下药走了。”
“药呢?”
“我都倒进溺桶了。”
方桐又咳了几声,“我终究是方家的女儿,别看你奶奶不是我亲娘,平时又凶,她心里还是有几分疼我的。”
杜羽蘅背着方桐讽刺一笑。
方桐对自己十分疼爱,人也和善温柔,要说有什么不好,唯一的一点就是太一厢情愿。
她只当自己的全部钱财都给了方家,方家就一定会对她们娘俩好。活生生靠一个弱女子供养着一家老小,哪怕钱都败光了,方桐一句怨言都没有,还时常劝杜羽蘅不要跟方家人计较。
方桐哪里会想到,在她面前表现慈爱的家里人,背地里正在想办法拿她们娘俩去卖钱!
还好今天方桐听了自己的话,没有喝方老太太送来的药。
要想彻底逃离方家,还必须让方桐认识到方家人的真面目!
杜羽蘅听见另外两间房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到厨房烧水给方桐洗脚。
刚出门就被方老太太堵了个结实。
“死丫头,还以为你死在外面了。你卖的野菜钱呢?”
杜羽蘅掏出准备好的二十文钱,“今天就只卖了这么多。”
方老太太接过钱,眯着眼睛打量了杜羽蘅一眼,突然一把在杜羽蘅身上摸索起来,“小贱货,你是不是还藏着钱?别让我知道你偷偷藏钱,不然菩萨也救不了你!”
杜羽蘅任她搜来搜去,只是木木道:“奶奶,我饿了。”
方老太太看真的搜不出别的钱来了,才啐了她一口,“小孩子家家的饿什么饿,哪吃得了那么多东西!明天早点起来煮粥,吃了好去挖野菜卖钱!”
杜羽蘅在黑暗中冷冷一笑,看着方老太太回屋去,自己悄悄进厨房,把白天摘的枇杷叶煮了水给方桐喝下。又烧了水给方桐擦身子,看着方桐睡着,杜羽蘅才坐下休息。
此时其他屋子的油灯也都熄了,杜羽蘅却始终不敢睡。
这是她重生后的第一天,她心里总是隐隐不安,不知道事情会不会跟前世有什么不同。
她从厨房里点了一个炭盆放在门口,又捡了一根趁手的柴火放在手边,自己坐在方桐床前闭目养神。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
杜羽蘅使劲掐了自己一下,清醒过来,心在嗓子眼里砰砰跳个不停。
他们果然还是要动手!
厢房的门轻轻开了一条缝,一个胖胖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居然是王氏!
王氏摸黑走了两步,听了听屋里没声音又走了两步,杜羽蘅冷冷一笑一踢炭盆,烧红的炭落在王氏身上,又铺了满地。
“啊!……”夜空中响起王氏杀猪一样的叫声。滚烫的炭很快点燃了王氏的衣服,她在地上打滚,又被到处的炭烫得到处都伤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捂哪里,只是不住哀嚎。
“婆娘,怎么了怎么了?”门外很快响起了方大力的声音。
杜羽蘅简直要拍手称快了。
好啊,老婆下毒,汉子把风,真是一对狗男女!既然你们夫妻这么齐心,今天少不得要一起收拾你们!
方大力一进门,见婆娘身上有火苗满地打滚,大吃一惊,“婆娘你怎么回事!”
杜羽蘅将溺桶里的东西一股脑往王氏身上一泼,正好熄了她身上的火苗,再拿起柴火棍一顿好打,左一棍右一棍,夫妻俩一人一下,绝对公平。
“该死的小偷!不长眼的畜生!偷到我家来了!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了官老爷都不会怪我!”
方大力嗷嗷乱叫,不住地喊,“羽蘅,羽蘅,是我!我是你舅舅!”
杜羽蘅稍稍一停手,方大力一口气还没喘匀,棍子又落下来了,“还敢冒充我舅舅!你说,你偷看我们家多久了?!”
方大力和王氏都招架不住,躺倒在地只有哼哼的份,外面方老太太终于等不下去了。
“羽蘅啊,你们房里怎么那么吵,哎呀!你快住手,快住手!”
“阿奶,我打小偷呢!这小偷不长眼,还好没偷到你和阿爷房里去。”
方老太太急得心颤,连忙点燃了油灯,再一看地上的方大力夫妻,已没了人样。
“杜羽蘅,你看你干的好事!你连你亲舅舅舅妈都打!”
“哎呀,真是舅舅啊,我还以为是小偷呢!舅舅怎么进来不敲门不吭声啊?”
杜羽蘅睁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将年幼无知演了个十成十。
方老太太一家却哑了嗓子。
怎么说?难道说自己就是偷偷进来做别的?
“羽蘅,这不是你舅舅醒了酒听说你娘不好,要来看看她嘛,怕你们睡着,就没惊动……你说你这孩子也是,干嘛不在床上睡啊。”
“我娘今天咳得厉害,我放心不下……舅娘,你醒了,还好我手快灭了火,不然你就没命了!”
王氏脑中轰鸣,自己现在又伤又臭,还不是你这个贱人做的好事!
她恨不得跳起来狠狠扇杜羽蘅几个耳光,再撕了她的嘴,但是身上疼的不行,说不出别的话来,只顾着一声声嚎叫。
方大力挤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是啊,真要谢谢你啊。”
杜羽蘅微微一蹙眉,“舅娘今天怎么了,中午就忽然一下子跪倒在地,这会又不小心撞到炉子了,是不是腿脚有什么毛病啊?舅舅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