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过一个来月,云梦泽就传出消息,秋粮几乎绝产,佃户农户都活不下去了。官府态度傲慢,不仅不帮助灾民,反而强行征税,没钱就把家里的东西拖走变卖。
如此一正一反,谁能忍得下去?很快就有农户和衙门的人起了冲突。
一个两个倒还好,十个八个就管不过来了,知县老爷大笔一挥,通通说他们是刁民,要全部通缉,捉拿归案。
这下更好,十里八乡全都上衙门喊冤了,有些乡民更是占了县城外的山头,专门抢劫过往富户的粮食,叫嚣着自成一国,不再认县衙管束了。这小小云梦泽的事,也终于捂不住,捅到了京都皇宫里。
这日早朝上,皇上看完奏本气得摔了折子,恨声道,“湖广那么多人都是干什么吃的?发了大旱不早点上报,还搞出暴民反叛占山为王的事情来了!怎么,朕是给你们擦屁股的不成?”
底下一群文武百官唯唯诺诺不敢出声,就怕被皇帝当成了出头的椽子。
右丞相秦桓更是暗地里恨得咬牙,云梦泽的知县魏之鹏到底怎么回事!自己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他们一定要快点把事情平息下去,他怎么越搞越大,真是个蠢货!
皇帝见众臣不说话,气更不顺了,“你们都哑巴了?到了你们出谋献策的时候,又一个个不说话了!”
一个小官得了秦桓的眼色,上前诺诺道,“启奏陛下,眼下云梦泽什么情况谁都不知道。既然出了叛乱,还是派个钦差去吧,携天子之恩威,必能平息此事。”
“是啊,是啊。”
“派个人好……”
“去了就知道什么情况了。”
秦氏门下官员都跟着附和,又有人按照秦桓的暗示提了几个人。
朝中左丞相胡备平素就和秦氏不对付,见状也使了个眼色,自有门下官员不甘示弱上奏,说湖广巡抚知府知县本来就是秦氏门生,派秦氏的人去岂不是等着营私舞弊,纷纷提名自己的人去当钦差。
两派官员当下在朝堂上吵作一团,不可开交,哄哄闹闹的都没人去管皇帝如何感想了。
皇帝“嚓”的一声将手边的茶盅掷下龙案,清脆的碎裂声伴随着四散的瓷片成功地止住了满朝官员的吵闹。
“要么不说话,要么吵个没完,你们这样子跟个市井泼妇有什么区别?谁声音大谁就能赢吗!”
众臣又唯唯。
皇帝阴沉着脸色缓缓看过去,“将你们说的都写折子呈上来,朕自有决断。湖广叛乱之事,是大事!不管派什么人去都必须尽快平息纷争。别让朕知道你们在底下搞小动作,查出来一律从重从严处置!”
众臣纷纷行礼,口称不敢。
当日早朝散后,折子如雪片一般飞向皇帝的龙案。同时钦天监总管叶公方带着小儿子进了皇宫,逗留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过了两日晚间,一个小太监走进气度恢弘的丞相府向秦桓低声禀报:“娘娘叫奴才来传话,皇上有意选叶修安任钦差去云梦泽,请丞相大人想办法阻止。”
秦桓在书房里踱了几个来回,沉吟道:“叶修安,叶修安,我记得他今年刚刚十七,没有功名,跟朝中人也都没有来往?”
“是,不过……”
“前两日朝堂上吵个没完,皇上对我们都有戒心。他没有根基,也不是哪一派的,倒也不是不行,要是实在僵持不下,说不得还真要让他去。”
“这,这,娘娘不是这个意思……”小太监慌了。八壹中文網
秦桓摆出丞相气度,狠狠瞪了他一眼,“娘娘无非就是怕叶修安借此建功立业,可是云梦泽是咱们的地盘,还怕他一个小小的叶修安?你回去告诉娘娘,不用担心,钦差不是那么好当的,也许出了差错,他叶修安就死在那儿了呢。”
小太监无法,只好答应回去了。
再一日,皇上下旨,选召叶公方之三子叶修安任钦差大臣,代天巡授云梦泽,平息叛乱,以安百姓。所到之处,如同皇帝亲临,遇事急可先办而后奏,总理云梦泽叛乱一切事宜。粮草随后就到,可用湖广驻兵。
领旨当日正好是九月初一,因事情紧急,叶修安接完旨就带着亲随五人另钦差卫队五十余人出发了。
他出发之时,无人送行,京城里一片歌舞升平,太平盛世。
……
而此时千里之外的云梦泽,也不是所有人都吃不上饭,云梦泽最大的青楼“胭脂醉”里就摆着一桌上等的酒席。鸡鸭鱼肉、山珍海鲜,冒尖的米饭白亮发光,显然是粒粒精品,连旁边伴舞陪酒的女姬都被比了下去。
张员外端起一杯上好的女儿红,谄笑着向杭释道:“杭兄弟,你那里还有多少存粮?我全都要了!”
杭释闭眼微笑,似乎十分陶醉,“张员外,这么好的酒宴,说这些无趣的事干什么。我前几日卖给你的米,也没见你拿出来卖,你还要买?不怕砸在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