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娇笑道,“我的爷,光赏她,就不赏我么?”
“哈哈哈,你们都是可人儿,当然都要赏,都要赏!”
杜唯华走进雅间笑道,“叶大人,今日不听书了?”
叶修安一抬头,“哎哟,是杜大人!好久不见,快来坐快来坐,罗衣!快来拜见杜大人!”
房间另一头,原本唱歌的女子依言过来给杜唯华行礼。
她也穿着蓝色薄纱,但却两手环胸护着,似乎很是拘束,只是行动间风情不减,反而因这涩,而添了几分趣味。
“罗衣拜见杜大人。”
罗衣轻轻将杜唯华推到榻边坐下,纤手端了一杯酒送到杜唯华跟前。
“奴敬大人一杯酒。”
杜唯华的喉咙滚了两滚,一时呆了没有去接。
罗衣见杜唯华不动,轻轻抬眼来看,那一双圆润妙目湿漉漉的,犹带着青涩和害羞。
就像一只受惊不安的小鹿。
“杜大人,是奴做得不对吗?”
罗衣将手又抬高了一些,纤纤玉手修长白皙,指尖一点丹蔻是盈盈桃花粉。
杜唯华终于反应过来,接过罗衣的酒喝了,罗衣就势坐在杜唯华身侧,轻轻依偎着他。
“哈哈哈……杜大人,如何?这里怎不比书馆得趣得多?”
杜唯华笑了两声,“是,是,叶大人真有兴致。”
“不瞒杜大人,这地方是我最近才发现的,跟别处地方风味不同!这其中妙处……哈哈哈,杜大人改日亲自试试才能知晓!”
“从前不知,叶大人喜好风花雪月。”
叶修安眨眨眼睛,“我现在才知道,这世间竟有这么多妙事,跟这里比起来,从前办差的时候可真是太苦了,不仅连顿好饭都吃不上,还差点连命都没了!……”
叶修安连声抱怨,“杜大人知道的,我今年才十八!连家都没成,妻儿一概没有!要是现在死了岂不是太不值了!”
杜唯华点头附和,心想这才对嘛,二十来岁的小伙子都是见色起意的。
“叶大人想开了就好,近日朝臣对叶大人多有成见,连皇上都面色不虞,我还怕叶大人心里焦躁……”
“哪儿有的事!”叶修安挥挥手,“杜大人是知道的,京官收点东西不是很正常的么,偏偏那群老古板呱噪!我晓得是我前次鲁莽得罪了他们,不过没关系,这事儿过几天就过去了!”
他又靠近杜唯华低声道,“你没见皇上都留中不发么?我刚得皇上信任,皇上才不会现在罚我呢,杜大人等着看吧!”
叶修安胸有成竹,杜唯华笑得越来越真心。
无知小儿!帝心似海,哪是你这么容易就猜测的?
这次可是你自己找死!
“那臣僚弹劾之事……竟然是真的?”
叶修安随意点点头,“是有这么一回事,别人送了我一株珊瑚,我看那东西实在珍贵,就收下了。”
“果真是章启峦派人送的?”
叶修安正要答话,他身边的红衣女子忽然娇嗔道,“大人……你好坏啊……人家都等了这么久了……”
罗衣似被吓了一跳,手上的筷子都掉了,她匆匆向杜唯华请罪,又重新拿筷子补菜,眼睛却不敢向红衣女子那边看,只是恳求地看着杜唯华。
杜唯华被这么一打岔,刚刚说了什么就给忘了。
叶修安和红衣女子温存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这室内的旖旎气氛更浓。
杜唯华晃了下脑袋,努力保持着神智,终于问出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
“叶大人,你现在上表为章启峦求情,到底有什么用啊?他九族都要被杀,不能饶恕,难道还有好处给你?”
叶修安眯着眼睛笑了一会儿,朝杜唯华勾勾手指。
杜唯华侧耳过去,只听到叶修安悄声说,“说来杜大人可能不信,我上表求情是为了取悦皇上,求得圣心!”
杜唯华脸上的微笑差点分崩离析!
你惹了满殿的群臣和皇上,居然是为了皇上看你更顺眼?
这……
真不知道是你醉了,还是傻了。
叶修安指着杜唯华大笑道,“看看看,我就说吧,你不会信我的!算啦,杜大人,你就等着看吧!”
说完叶修安一搂那红衣女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杜大人,你先坐会儿?我且要去快活啦!”
红衣女子连连娇笑,将叶修安往里间扯,叶修安最后只留下一句。
“杜大人!罗衣可是清倌儿,你温柔点儿!”
旁边的罗衣脸红得都要滴出血来了。
杜唯华一愣,“你,你,你是……”
罗衣已经慌忙跪下,伏在杜唯华的膝头,“求大人不要告诉妈妈!罗衣知道自己服侍的不好,但是……求大人不要跟妈妈说罗衣不好!我……我实在不想挨打了……”
罗衣轻轻哭泣,身子的颤抖沿着杜唯华的膝盖一一传过来,不胜娇弱。
“你放心,我不会说的。起来吧。”
罗衣这才坐起身来,泪痕未干,但看着杜唯华的眼神已经多了几分信赖。
“你是怎么沦落到这里的?”
“我家中本是耕读传世,因我父亲病弱早亡,母亲又悲痛过世,家产都被叔伯们占去了,连我也……也卖到了这种地方……我本来宁死不从,但被妈妈打得怕了……只好从了。”
罗衣轻笑一下,竟如晨露一般动人,“要是客人都像杜大人这样就好了,我……我也不用时时担惊受怕了……”
杜唯华喉中一梗,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又坐了一会儿,杜唯华想着要早点去回禀丞相,起身要走。
罗衣依依不舍地把他送到门口,虽然什么都没说,但眼神已经透露了太多。
一直到杜唯华的身影离开胭脂街,罗衣才返回雅间。
叶修安和宋淼就端坐在刚才的雅间里,哪里还有刚才的放纵。
“走远了么?”
罗衣点点头,“没有被他看出破绽。”
“好,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罗衣福身退下,虽然身姿还是那么娇弱,但那小鹿一般的表情已经没有了。
“杜唯华肯定是为秦桓来打探消息的,你说真话是希望他相信还是希望他不相信?”宋淼道。
“哼,他当然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可是杜唯华我留着还有用,现在还不能让秦桓放弃他,所以真真假假,让他们自己辨去吧,反正不管他们如何反应都不会影响我们后面的计划。”
宋淼点点头,“听说东北边境连降大雪,比往年又冷上许多,我总有个不好的预感,恐怕边境不会太平。”
叶修安轻轻吐了一口气,“我也有此担心。”
正说着,有人来报叶达辰来了。
原来叶达辰下了值,过来找叶修安一起回去。
两人骑马从胭脂街出来,刚转了个角就迎面遇上一个人撞了上来。
“抓小偷!就是他!他偷了我的银袋!”一位大娘气喘吁吁地追过来喊着。
叶达辰还没动身,就又见一人影跳了过来,抓住小偷几下动作,啪的一声就把他摔在地上了。
小偷躺着不动弹了,那人影站直身子道,“光天化日之下还抢钱袋,姑奶奶不教训教训你,你不知道什么叫好歹!”
分明是个女子。
叶达辰一下子僵了,眼前这个抓小偷的女人,正是陈溪南。
“哟,陈姑娘,又在行侠仗义啊?”叶修安凑上前来。
陈溪南往这边一看,竟是叶家兄弟,就有几分尴尬。
敷衍着朝叶修安点了点头,可是往他们身后一瞟,一众胭脂街的女子都在探头看他们,不由沉了脸色。
“你们刚打那里面出来?”
叶达辰顿时腾地红了脸,着急地想解释什么,可是又说不出来。
“对啊!”叶修安坦然应了。
“哼,男人果然都是一个货色!”
陈溪南鄙夷之色越加明显,拖着小偷掉头就走,把钱袋还给大娘,又拖着小偷上衙门了。
叶达辰无比的沮丧。
“叶修安!你怎么能回答是呢?你……你回答问题之前过不过脑子的啊!你怎么能回答是呢!”
“那我们就是从里头出来的啊,难道叫我撒谎吗?”
叶修安恍若无事,径直走了,只留下叶达辰在风中凌乱。
……
第二日下了朝,杜唯华就在一家酒楼里见到了秦桓。
秦桓听完杜唯华的转述后皱起了眉头,思量了片刻问道,“你认为他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杜唯华也在纠结这个事儿。
要说是真话,故意做惹皇上生气的事来讨皇上欢心,这句话怎么听怎么混账;
可要说是假的,收了什么重礼的事他又毫无保留地讲了。
这……
莫非他真的喝醉了?
“秦相,不管他意图如何,收重礼的事一定是真的,盯死这件事,他再怎么想讨皇上欢心都不可能了。”
秦桓又思量了一会儿,“嗯,明日我就安排人重新把他收受贿赂的事奏上去,这一次一定不能让他善了!”
……
京城的冬季风大雪大,纵有炭火烘着,金殿上还是冷得能看到呼出的白气。
皇帝好不容易把淮南的事放下了轻松几天,朝臣们又把叶修安的那件事翻出来弹劾。
这一次比上一次更扎实,收的什么礼,何人所送,何人所见,清清楚楚。
至于何人所送,那不是明摆着的吗?
当然是章启峦!
皇帝在龙椅上换了个姿势,底下的大臣还在唾沫直飞地说着,丝毫不见皇帝不耐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