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如线,源源不绝,虽然已想过千万遍,但真的确定时,仍然不可置信。
羽蘅何尝不是如此,“不仅是姜家,秦桓还提出每年送钱,只要他们不攻打大晏。”
“什么!”柳芜大吃一惊,“这是真正的卖国了!”
谁说不是呢!
羽蘅讽刺一笑,“从云梦泽到江陵,从江陵到京城,我说秦家的门生怎么只做卖国谋逆的事儿,原来是跟主子学的。”
“那修安能打败羌羯吗?”
羽蘅摇摇头,“不知道,从那里送一趟信回来不容易,恐怕下一次收到信要等打完仗了。”
如今她除了全力支持和等,已经不能再做什么了。
第二日,羽蘅到济民堂写信给杭释,让他多备一些伤药和药材到前线去,小伙计忽然来报有一位老爷找。
羽蘅请进来一看,居然是钦天监总管叶公方。
叶修安的养父。
羽蘅只远远见了一眼,算是认了认人,这会叶老爷居然自己找上门来,不由得很紧张。
羽蘅行了礼,叶老爷温和地说,“有件事,我考虑了很久,还是来告诉你。”
羽蘅赶紧让座布茶,“叶老爷请说。”
“我手上原有一些专门探听消息的人,交给你用吧。”
“啊?叶老爷的人,我万万不敢用。”
叶公方轻轻一笑,“这些人养着为了什么,想必你也知道,本来是准备等修安回来就交给他的。但没想到皇后直接对你发了难,我想,如果修安在这里,他也会想把这支力量交给你用的,毕竟你安全了他才安心,更何况如今他征战在外,你安全,他才能安全,收下吧。”
说着叶公方递过来一个玉佩,“这是信物。你到映星阁去,把这个交给掌柜的,她会知道怎么做的,那边我已经交代好了。”
羽蘅将玉佩拿在手中,玉佩是暖的,还带着叶老爷的温度。
在她最想要建立自己的消息网时,叶老爷直接给了,这是最大的信任和认可了。
“多谢叶老爷,我一定会好好运用它的。”
叶公方点点头,看羽蘅的眼神如同亲近晚辈,“昨日修安的信你收到了吗?”
“是,收到了。”
“越是大事,越不能急,一步一步必须走稳,才能保证屹立不倒。我老了,你和修安都是好孩子,很出色,放手去做吧。”
羽蘅心中一动,眼角不自觉沁出泪来,除了深深一福,不知该说什么。
叶公方低调几十年把叶修安抚养长大,自己的亲儿子给叶修安当护卫,手边的一切人脉都为了叶修安做准备,可以说是把一切都给了叶修安。
可他还这么温和,这么慷慨,对这样的人,羽蘅只有语言无法说明的佩服和敬重。
叶老爷走后,羽蘅迫不及待地去了映星阁。
映星阁是一间不起眼的香料铺子,在众多华丽富贵的首饰铺、成衣铺中显得很别致,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清清淡淡的香味,很是妥帖。
守铺子的小伙计似乎认识羽蘅,直接把羽蘅引到二楼,端上一杯香茗道,“我去请掌柜的。”
过了会儿,一个相貌平平但打扮精致的女人推门进来。
“见过姑娘,我是映星阁的掌柜,姑娘可以叫我露娘。”
“露娘知道我是谁?”羽蘅将玉佩放到桌子上。
露娘看都不看,“久闻大名,姑娘可称得上是一位奇女子,叶老爷也交代了,露娘一切都愿意听姑娘安排。”
“好,我想问问,映星阁主要通过什么方法收集消息?”
“回姑娘,映星阁做的是贵人的生意,尤其以珍贵难寻的香料为主,所以各府官员的后宅消息都能知道一二。”
“秦相府和朝中大员的府邸呢?”
露娘顿了顿,“以前为怕太惹眼,不敢做得太明显。”
这就是不行了。
“现在如果我要你想办法,可以做到吗?”
露娘咬牙,“可以一试。”
羽蘅转头看她,目光澄澈,“以后我们的路只会越来越难,不能一试,要一定。”
“是。”
“既然你对我有所了解,自然知道济民堂的消息网遍布天下,市井小民、烟花柳巷这些地方也有办法,你的映星阁刚好补上最后一块,将来如果有需要,告诉我就是。”
露娘只是轻轻福身,“姑娘,映星阁现在是你的了。”
羽蘅微微一笑,不再多说,转身走了。
……
乔元武首战失败后,养了五天的伤才出来见人,期间不管谁去看都不肯见,就在营帐里哼哼。
马旭等人私底下没少嘲笑他,说得那么有把握,谁知一动真格的就都怂了。
比他们都怂!
但战场不等人,叶修安必须要开大会讨论决战策略,乔元武只好板着脸坐到了旁边。
这一回,他不敢再出头了,其他秦桓的人更加不敢再逞强,一个个都老实得像个傻子。
叶修安直好笑,“乔将军,马将军,可有什么良策?”
“都听大将军安排!”
“乔将军手下的人最多,我想安排乔将军守中路,直接杀敌,如何?”
乔元武想到又要和那些羌羯疯子面对面,心里就直哆嗦。
“老夫受伤未愈,恐怕不能担此重任。”
“那乔将军手下的将军呢?”
个个都摇头。
叶修安状若惋惜,“这样啊,可是十万人必须守中路,乔将军可愿分兵给其他将军?”
“分兵多少?”
叶修安磨了磨下巴,“最起码八万,乔将军带两万人殿后接应,如何?”
乔元武的戒备心慢慢放下,“兵可以分,但能不能听话,老夫可管不了。”
“将军们自然有办法。”叶修安露齿一笑,牙齿亮得像兽。
后面的排兵布阵,安排得很顺利,中路进攻基本都交给杜唯则,两侧护翼交给马旭和田杉,乔元武殿后,叶修安在大后方指挥。
马旭原本并不乐意,但他和乔元武对了个眼神,就把不乐意的神色压了下来。
杜唯则按照叶修安的命令,把八万人从乔元武手下提前带走。
马旭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对乔元武道,“老将军不担心吗?”
“有什么可担心的,他要就拿去,没本事管住这八万人可不是老夫的错!”
“可是杜唯则毕竟是主要进攻的,要是战事失利,对我们也没好处。”
“他不失利,我们哪儿来的机会立功呢?前面他顶着,等到他顶不住,敌军也会损失惨重,那时我们上,就是收拾残局的好时候。”
马旭点点头,但心里总觉得不对劲。
羌羯人,真的那么好打吗?
乔元武又瞥了一眼马旭,“秦相之前交代过我一件事,听说也交代马将军了,是吗?”
马旭心中一凛,“对,末将记得。”
“决战时机会绝好,要是事成……天大的功劳就落在你我二人身上了!”
马旭顿了一顿,点头道,“是。”
三天后,羌羯军中先吹响号角,发动进攻。
几万人齐步前进,铺天盖地,地动山摇,杜唯则领着八万人守在黑山嘴前,挡在最前面的是沈登和江五。
谁也不知道杜唯则用了什么办法,但此刻这八万人都按照杜唯则的命令牢牢站着,没有一个人想后退。
这场对决注定是艰苦的。
羌羯军一开始还有点保守,但沈登和江五都豁出去了,尤其是江五,早就等着好好灭一灭这些人的威风,此刻兵多粮足,还等什么?
痛快杀吧!
可羌羯人的血性不畏死仍是一座难以翻越的山,沈登和江五顶得住,其他人却顶不住。
这一仗从天亮打到天黑,杜唯则的八万人出动了六万多,连杜唯则自己都亲自上阵了,才勉勉强强抵挡住了攻势,晚上回来时几个将领无人不伤。
杜唯则向众人通报了战况,众人都皱紧了眉头,但还没等说话,杜唯则忽然倒了下去。
“将军!”
叶达辰等人连忙去扶,杜唯则居然晕倒了,军医过来检查后道,“大将军,杜将军身受重伤,恐怕要休养一阵子了。”
“啊!”大家都惊住了,马旭等人更甚。
开战以来,杜唯则的勇猛神武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眼下连他都受了重伤,这仗还怎么打?
叶修安安排卫兵将杜唯则抬回去休息,咬着牙对剩下的将领说,“明天羌羯必定还会来攻,马将军!左翼你不要管了,带着剩下的中路军守住营地!叶达辰,你带着人去守左翼!田将军,如果马将军顶不住了你就带人顶上!”
“是!”叶达辰和田杉领命。
马旭下意识想推脱,可是看一圈众人,比他将位更高的只有乔元武。
马旭只好应下。
第二天的战况,不出意外比一天更惨。
羌羯人虽然也伤亡严重,但他们发现大晏兵不堪一击,第二天的斗志更高。
马旭竭尽全力指挥调动,仍然挡不住,只好派人去通知乔元武准备接应。
谁知亲兵回来禀报,“乔将军不在后方!”
“什么?他人呢?不是让他接应的吗!”
“听说他忽然跑了……田将军已经赶来了!”
这个怂货!
马旭恨得咬牙切齿,却不敢在田杉面前露出半分。
但这一晚,各位将军的脸色很不好看。
因为连败两天,这对士气是很大的打击,如果没有转机出现,恐怕他们就要彻底败了。
沉默良久,叶修安先开口道,“哪位将军还有话说?”
“大将军!”一人出声,是谢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