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将军,皇上只封了杜唯则和叶达辰这两个跟叶修安走得最近的,明显是为了给叶修安撑腰。
可是叶修安是主帅,功劳最大,现在还受了重伤,皇上却不提封叶修安,这又是什么缘故?
而且杜唯则从五品一跃而成正一品镇国侯,那叶修安怎么办,直接封公?
皇上的心思真是不可琢磨啊!
朝堂上暗流涌动的时候,杜唯华因为消息不通,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下了朝,众同僚纷纷来恭喜杜家从此发达了,他才像被棒喝一般,懵了。
杜唯则,居然成了侯爷?!
等到听说叶修安半夜被刺杀,身中一箭受了重伤,杜唯华更是浑身颤抖起来。
他们,他们真的胆子这么大?
杜唯华浑浑噩噩地回府,宫中的太监刚好来传旨。
等听到杜唯则被封镇国侯,全家磕头谢恩,仿佛喜不自胜,杜唯则的笑容却淡淡的,真有侯爷的喜怒不形于色了。
杜老爷当然是高兴的,杜家一跃成为侯爵家,他这一辈子的心愿都了了,哪怕在这京城里,以后也能昂首挺胸了。
杜老夫人心里却是晦涩难言,老二做了侯爷,自己的两个儿子怎么都赶不上了,难不成这杜家以后都要由他说了算了?
看着杜老爷满面红光,杜老夫人更是暗暗地发了狠。
罗氏和杜唯成的开心里难免酸酸的,杜家越来越好,却总跟他们没什么关系,这……
客气送走了太监,杜老爷回身一望,皱眉道,“柳芜和羽蘅母女呢?这种大事她们居然不在!”
“老爷,”杜唯则道,“昨日我回来,二弟妹说要去佛前还愿,连夜带着羽蘅去了云化寺,大概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哦,这样啊……”
杜老爷见杜唯则开口维护他们母女,立刻放下不提了,只说要好好布置一下杜唯则的院落,现在是侯爷了,不能马虎。
旁边杜老夫人和杜唯华的眼神却都冷厉起来。
杜唯则也不接杜老爷的茬,脸上一点喜悦都没有,只说叶修安伤重,他要去看望,放下圣旨就走了。
……
叶府里。
大堂里已经挤满了来探望叶大将军的人。
不管是真探望还是打听虚实,众人各怀心思地坐着喝茶,四处飘散的眼神富含深意。
叶府的管家客气地请大家略坐坐就回去,毕竟皇上交代过,“叶大人是国之栋梁,要多休养,早日回朝廷赴任。”
谁还敢违抗皇帝的命令?
只有极少数人可以进入后院,见到叶修安。
比如现在坐在他房间里的秦桓,和煜王。
秦桓和煜王下了朝就直奔叶府,带的礼品装了一马车。
进府一看,叶修安的确虚弱不堪,受伤不轻,躺在床上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秦桓背着手说了几句关心的场面话,问道,“叶将军昨晚可曾看到那些刺客?”
“他们从远处偷袭,射完箭就跑了,下官根本没看见……”
“那是,那是,京兆尹查了半夜,也是什么证据都没有。”
“京兆尹年纪大了,办事不力,父皇早就该换人了!”煜王冷哼一声。
“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抓不到刺客,以后这京城里的安危谁还能保证!”
秦桓也唏嘘,“早上本相听到消息也是吃了一惊,这些贼人太大胆了,竟然敢刺杀朝廷重臣,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叶修安微微咳嗽两声,秦桓又道,“叶大人放心,本相一定会督促京兆尹抓到这些贼人,挖出他们幕后指使之人!”
“秦相认为,是有人故意买.凶.杀.人?”叶老爷道。
“是啊,这种大手笔不像是私怨。”秦桓貌似坦然,但明显话里有话。
你们听明白没有,真的不是我做的啊!
叶老爷不再说话,秦桓和煜王又坐了一会儿就起身离去了。
叶修安目送他们的眼光幽深,叶老爷问,“你怎么看?第一个跑来,难道是为了确认你没死?”
“这也是我奇怪的地方,秦桓似乎很想撇清关系。”
叶老爷也眯了眯眼睛,不是秦桓?还能是谁呢?
叶修安道,“希望一川能抓到他们。”
丞相胡备、端王、定国公等朝中重臣都一一前来探望,给足了这位新起之秀面子。
叶老爷招待完这些人,就闭门谢客,明说叶修安要静养两个月。
大堂里坐着的那些人只好起身告辞。
叶达辰从后面转出来,对叶修安道,“杜大哥来了!”
叶修安起身相迎,杜唯则见他伤势无大碍,总算轻松了一点儿。
“杜大哥,去看过羽蘅了?”
杜唯则点点头,“羽蘅还是没醒,这些日子要麻烦你了。”
“羽蘅本就是为我受的伤,这是我应该做的。听说皇上已经封了杜大哥为镇国侯,恭喜。”
杜唯则随意一摆手,“一川回来了吗?他们查到什么没有?”
“还没有……”
正说着,一川匆匆踏进房,所有人都围了过来。
“怎么样?”
一川灌了一盏茶,脸色却很凝重。
“我们从昨晚查到现在,什么都没查到,这些人就像凭空消失了,居然哪里都找不到踪迹!”
“什么!他们退到哪里去了,有没有人看见过,都没有线索吗?”叶达辰道。
一川沉沉摇头,“昨夜找他们的人很多,如果有人找到了,我们一定会察觉的。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是什么?”
“秦相府的人也在找那些刺客。”
“秦桓也在找?”杜唯则皱眉道。
“对,而且他们也什么都没找到。”
“你确定没看错,是秦桓的人?”
“绝对不会看错,他们动作很小心,生怕被人看见,我们的人跟着他们回了秦相府,看着他们进去才回来的。”
众人都沉默下来,因为他们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是秦桓派人刺杀叶修安,他根本不需要派人去找那些刺客。
而他这么着急派人偷偷出来找,又第一个来看叶修安,恐怕就是想找到证据澄清自己!
杜唯则道,“如果真的不是秦家,那会是谁呢?修安受伤,对谁会有好处?”
眼前的局势更加复杂,人人的笑脸似乎都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叶修安略一沉吟,“既然大家都找不到,那就算了,说不定露娘和鹤娘那里会有发现。一川,你和兄弟们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一川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叶达辰道,“那现在怎么办?”
“照原计划,把户部兵部干的那些好事都呈上去,粮草掺假,兵卒老弱,这些都够秦桓喝一壶的了,想必这次皇上问罪会很痛快。”
……
秦桓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他会这么希望,他真的派人刺杀了叶修安。
京兆尹一直都没找到任何线索,他自己派出去的人也是如此,但满朝文武都认为此事是他所为。
连他自己的门生故吏都是这样想的,煜王还几次抱怨他太不会选时候了。
皇帝更是明里暗里敲打。
秦桓欲哭无泪,想申辩都没办法开口,毕竟皇帝从来没有直接说啊!
杜唯则上了折子,把户部兵部那些小动作通通说了出来,包括乔元武的自大无能和临阵逃脱。
秦桓颜面全无,准备好的一应狡辩手段全都没用。
皇帝大怒,撤了乔元武的驻北将军之职,念他年迈,只让他卸任回家就算完了,原来黑山嘴的守备沈登和江五等千户,全都升了将军补缺位。
至于户部兵部里的大员要员,皇帝当初就放过话,如果在后勤上做手脚一定会严惩不贷,现在更是没什么客气话好讲,一律削职入狱,交给端王慢慢查。
尚书入狱,侍郎补上,侍郎要是查出来不行,那就后面的人继续补上,总之一句话,宁缺毋滥。
朝中一时又陷入了一半人心惶惶,一半看笑话的状态,尤其杜唯华,仿佛又回到了在江陵时的状态。
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每天心惊胆战地下值回家,看到的都是门前排队巴结新侯爷的人。
难道我又一次选错了吗?
外面天翻地覆,羽蘅养伤的这个小院里,却十分宁静。
羽蘅再一次醒来,已经是五天后。
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回到了上一世,苏氏整天耀武扬威,柳芜被杜府所有的人暗地里耻笑。
她又气又急,伸手就想狠狠打苏氏几巴掌,可是怎么都打不到她。
她急出一身汗,热得受不了,周围的一切仿佛都着了火慢慢燃烧殆尽,变成一片空无。
然后她看到前面有个人影,那人影修长挺拔,带着点玩世不恭,却看不清面容。
“你是谁?”
人影转过身来,胸前赫然插着一支箭。
那是……叶修安!
“修安!”
羽蘅猛然惊醒。
刚一睁眼,羽蘅愣了一会儿,这里的一切都是她没见过的。
接着感觉手臂被压着,羽蘅转头一看,趴在她床边睡着的……
居然是柳芜!
柳芜钗环凌乱,似乎累极了,睡得很沉,连羽蘅轻轻帮她整理头发都没有感觉到。
门帘一响,辛柳端着水盆走了进来,见羽蘅醒了惊喜万分,张嘴就要叫!
羽蘅连忙示意小声,指了指柳芜。
辛柳捂住怦怦乱跳的心和控制不住想尖叫的嘴,半天才平静下来,端着粥轻轻坐到了床边。
“小姐,你可算醒了,我们都担心死了!丁大夫说要是再不醒就……我的好小姐,你怎么受这么重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