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安对辛柳的识相很满意,心里决定以后要多赏辛柳银子,手却不老实地挨上了羽蘅的手。
“羽蘅,你瞧瞧这枚戒指怎么样?”
羽蘅轻轻白了她一眼,眼波生媚,却随他往自己手指上套着戒指。
陆修安将这双小手端放在自己的手心里,女子纤细葱白的手指特别好看,因着常年侍弄草药,泛着淡淡药香,不管多名贵的玉戴上去都显得逊色三分。
陆修安将匣里的首饰试了个遍,决定全都买下来。
羽蘅向来不好这些,恐怕不够多,多买一些将来做嫁妆!
陆修安心里暗暗点头,觉得自己十分英明。
忽然羽蘅用肩膀轻轻撞了撞他。
“你看,那是不是羌羯人?”
陆修安转头看去,果然是几个面熟的羌羯人从鸿胪寺里走了出来。
都是昨天迎接的时候见过的。
那几个羌羯人在门口低语几句,兵分两路离开了,陆修安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因为两路羌羯人刚转到市集,就都被人尾随盯上了。
陆修安笑道,“恐怕还要一会儿才会回来,我们继续挑首饰。这些我都喜欢,一会儿让伙计都包起来。”
羽蘅柳眉轻挑,嗔道,“买这么多做什么,我也戴不过来。”
“放着,”陆修安压低声音,“以后做了王妃就有机会戴了。”
一丝红晕爬上羽蘅的脸颊,她轻轻点了点头,只听得陆修安大声道,“伙计!重新换两匣子来!”
门外却迟迟没有动静,隔了好一会儿,小伙计才满头大汗地跑进来。
“对不住!小姐,让您久等了,小的这就给您换。”
“我家小姐说这些全都要了,你再去拿更好的来。”陆修安道。
羽蘅听得楼下似乎吵吵闹闹的,问道,“楼下怎么了?”
小伙计苦着脸,“有两位小姐因为一件首饰吵起来了,小的们不敢劝。”
“哦。”
羽蘅本不在意,忽然听得有一句声音特别大,直接穿到了楼上。
“你这种女子,也就刚好和那个镇国侯相配,一个武夫,一个莽妇!可惜,听说连镇国侯都不要你!”
这声音尖利粗俗,一听就是女子。
而且还莫名有几分熟悉。
羽蘅这下忍不了了。
吵架她不管,但这样贬低杜唯则,她就不能坐视不理!
“伙计,拿到楼下去结账。”
陆修安一听就知道羽蘅是要为杜唯则出气了,微微一笑,连特别化丑的容貌都有几分神采。
这样护短的未来王妃,他怎么看怎么爱!
不过他不方便在人前露面,只是给了羽蘅一个眼神。
你放手去吧,有本王给你撑腰!
羽蘅却漫不经心地挥手走了。
吵个架而已,哪里就需要他来撑腰了?
慢慢下楼,一楼的吵闹还是继续,声音也越来越清晰。
刚才那个声音又说了许多瞧不起杜唯则的话,另一人终于忍不住反驳了。
“何小姐口气这么大,怎么不见你们府中出几个大将军呢?别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
呵,这个声音羽蘅认识!
这不就是跟杜唯则议过亲的杨小姐吗!
最后一段台阶走完,羽蘅转过隔墙看去。
和杨小姐吵架的,果然是忠义侯的小女儿,何琨瑶。
听说忠义侯就想把这个女儿嫁给陆修安,做睿王妃!
想到这儿,羽蘅眼底更冷,嘴角笑意却更深。
“在楼上就听到有人吵架,原来是何小姐,杨小姐!”
何琨瑶转头见是杜羽蘅,心下直道晦气。
上次在云化寺就被她教训了一顿,刚才又说她家人坏话,被她听见,这杜羽蘅怎么就跟自己不对盘!
羽蘅端着手款款走来,周身气质比之上次又尊贵了许多。
何琨瑶再怎么瞧不起她,羽蘅的郡主身份在这儿摆着,只好低头行礼道,“原来是永安郡主,方才我们说话大声了些,吵到郡主了。”
杨小姐上次虽然没有细看杜家人,但也知道杜唯则有个侄女,得了太后的青眼,封了永安郡主。
当下也低头行礼,心下因为刚才的话有些尴尬。
羽蘅轻轻抬手,示意她们免礼,可是一开口就把矛头对准了何琨瑶。
“何三小姐,本郡主刚才好像听到,你说镇国侯是武夫,对吗?”
“这、这……”
“本郡主的二伯武艺高强,兵法娴熟,有勇有谋!在边关出生入死几十仗才赢了羌羯,蒙皇上赐封镇国侯,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区区武夫呢?”
何琨瑶这才变了脸色,连忙挽救,“郡主,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羽蘅又逼近一步,“身为重臣子女,肆意贬低别的大臣,往轻了说是忠义侯教女无方,纵得你在外头胡言乱语;往重了说,是忠义侯心怀怨望,看皇上重用他人,有所不满吧!”
“不不!”何琨瑶慌乱起来,要是自己说的话传出去,真要给侯府惹天大的麻烦了!
“郡主,我真的没有那个意思!是我一时口无遮拦……是我无知,是我乱说话!求郡主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一个无知女子计较!”
何琨瑶急忙行礼,要不是周围有人在看着,她就要跪下来求羽蘅了。
羽蘅漂亮的眸子微眯,里头的光隐晦不明。
“何三小姐知道就好,听说侯爷正在给何三小姐张罗婚事,本郡主奉劝何小姐,多待在家里绣绣花,读读书,准备嫁妆吧。”
“是,是。”
何琨瑶屁都不敢放一个,狠狠咬着牙,带着侍女落荒而逃。
杨小姐目瞪口呆地看完整场大戏,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永安郡主看起来年纪不大,怎么身上的气势这么足!
她二伯镇国侯是不是也这样?
杨小姐又一次庆幸把婚事搅黄了,匆匆行了个礼就走了。
羽蘅在小伙计惊讶的眼神上楼继续选首饰,辛柳和陆修安都悄悄竖起了大拇指。
羽蘅失笑,转头一看桌子,猛地愣了。
“你,你不是要把店买下来吧?”
只见桌子上大大小小摆的全是匣子,金的银的红的蓝的,个个都大放异彩。
陆修安漫不经心,好像不值一提,“我这人比较俗,觉得你戴什么都好看。”
……
羽蘅当然不会真的把所有首饰都买下来。
很快一川就来报,两路羌羯人果真去了端王府和煜王府,而且都受到了热情款待,一直到现在都没出来。
陆修安也就不再等了,陪着羽蘅去集市上随意逛了逛。
这回陆修安是真的把自己当小厮,老实地拎着大小盒子,任劳任怨,倒是羽蘅有些不好意思了,逛了一会就带着他们上清风楼吃饭了。
坐进小阁楼里,如今天气暖和起来,顶楼的风光更加好了。
吴娘被陆修安的乔装吓了一跳,可看他甘心给羽蘅当小厮,又觉得难为可贵,只好撇过一张老脸,假装看不见。
一桌好菜上桌,羽蘅给陆修安夹了一筷子菜。
“你说,煜王和端王会怎么做?”
陆修安看着羽蘅的动作格外舒心,自己也夹了一筷子肉放到羽蘅碗里,狡黠地眨眨眼睛。
“你太瘦了,多吃点肉。我猜啊,他们会……”
煜王府。
门口的小厮似乎早就得到了命令,热情地将羌羯使者迎了进去。
管家也很快出来相见,说煜王正在忙,请使者稍待,并命人上了好茶。
可是使者喝了一盏又一盏,等了足足半个时辰,煜王还没有来。
就在使者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下去的时候,煜王才姗姗来迟,和使者说了两句客套话。
第一次见面,彼此都是试探。
使者送上了礼物,恭维了两句,煜王也赞了一回小王子。
虽然煜王言行举止间满是天朝上国的自矜骄傲,对小王子也隐隐有不屑,但面上都过得去。
使者也就咬牙陪笑了。
临走前,煜王笑道,“后日父皇设宴,本王有心款待王子殿下,也不敢抢先,不过京城繁华,王子殿下可以多逛逛,听说城西的如意玉行很值得一看。”
使者等的就是这句话,心领神会地一笑,转身离去。
而另一边端王府里,另一位使者受到的待遇就好多了。
管家虽然也说端王太忙,但端王并没有让使者等太久就出现了。
端王的温文尔雅和小王子有相似之处,使者明显更有好感。
尤其是端王和气地跟使者说了些家常话,关心了王子殿下是否习惯,让使者对端王的评价更高。
而最后,端王也对使者提起了城中的七凤楼。
陆修安不知道自己猜的居然全中,只是心满意足地看着羽蘅吃饭。
羽蘅放下碗筷,端起茶碗道,“听起来是煜王和端王的行事风格,小王子每个皇子都要接触一下,显然是要广撒网,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陆修安的神情还是那么漫不经心。
“煜王和端王心底里都是瞧不起小王子的,此刻放低身段,不过是为了不让我占尽所有风头。”
“小王子要是只想认识一下未来可能的大晏皇帝,那就作罢,如果真想从哪位王爷手上得到什么……”
“别忘了父皇还看着呢,经历过前段时间的变动,父皇会对王爷和羌羯之间的异动十分敏感。”
“这么说,小王子最后还是会求到你手上?”羽蘅道。
“羌羯是我打败的,进京臣服是我谈下来的,只有我提任何条件,父皇才不会起疑心。”
陆修安轻轻抚上羽蘅柔嫩的小脸,笑得志得意满。
“这个功劳,他们怎么都抢不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