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厚高高的宫墙外,羽蘅等人一起在清风楼好好吃了一顿就各自回家了。
叶达辰送陈溪南回去,杜唯则自己走,陆修安送羽蘅和柳芜一程。
她们都很默契地让陆修安和羽蘅共处一个马车,连柳芜都不管不问。
羽蘅半是开心半是羞,握着陆修安的手上了车。
四下无人,陆修安终于可以一把搂住眼馋了一天的温香软玉,如墨青丝散出的清香在陆修安鼻子前慢慢萦绕。
羽蘅回抱了他一会儿,才轻轻推一推他。
“好了。”
“不要,再抱会儿。”
“外头还有人呢,别让人看笑话了。”
“谁敢笑话?外面没人了,都是木头。”
一川翻了个白眼,对对对,我们全是木头。
羽蘅又推了推,“再不放手就到杜府了,咱们还说话吗?”
陆修安依依不舍地又摩挲了一会儿,才放开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你娶回家,我好光明正大地抱着,想抱多久抱多久。”
羽蘅想着那个画面,又脸热起来。
“堂堂王爷,成天就围着女子打转,难道当着下人的面也这样没规矩?”
“是别的女子也就罢了,本王不见得瞧上眼!可是郡主嘛……”
陆修安不老实地用手指绕着她的一缕青丝,眼中缱绻难释,浓情密布。
“谁让郡主长得美,人又聪明,这小脑瓜一发动,男子都比不上。”
羽蘅轻轻白他一眼,媚意顿生,似嗔似喜。
“连你也比不上?”
“我?我可不是寻常男子,是这天底下独一无二最配得上你的人!”
自恋又无赖,玩世不恭一如从前。
羽蘅掌不住笑了,香软红唇在陆修安脸上落下轻轻一吻。
“今日宫里的事,你怎么看?”
陆修安眯着眼,十分享受羽蘅的主动。
“是明妃动的手脚吧,不过明妃一定不会用这么轻的毒。是被你换了?”
“你倒聪明。”羽蘅依到他怀里。
“明妃本要下毒,如果真让她得逞,煜王就算不死也会重伤,搞不好就直接退出太子之争了。”
“所以你就换掉了毒药?今天煜王到底中没中毒,真的看不出来。”
羽蘅清丽的小脸微微一笑,盈盈美目里闪着的,是点点精光。
“我换的药,本身无毒,但能让人沾酒即醉,且无色无味,剂量很小,所以不管是谁都查不出来。”
陆修安思量了一下,“你为什么换药我明白,如果煜王一下子就倒了,端王下一个动手要除的人只会是我。可是为什么要换成这种药呢?”
“因为我也不想让煜王和皇后好过啊!”
“现在煜王当众出了丑,皇帝不满,皇后生气,但他们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其中必然有问题,他们要怀疑,第一个对象肯定是明妃和端王。”
“最好的就是他们狗咬狗,自相残杀,我们就能多一分平安。”
陆修安恍然大悟,高兴溢于言表,对羽蘅也不吝称赞。
“我就说吧,我的王妃是天下独一份的,任何女子都比不上。”
羽蘅又白了他一眼,将他的狼爪子打下去。
“不过今天动了手的可不止明妃一个人,皇后娘娘也做了很多准备。”
“哦?有针对你的吗?”
羽蘅轻轻点头,陆修安眼神一凛,认真起来。
“皇后带秦素丹进宫,是想讨好太后和皇上,把她和煜王的婚事定下来。另外,她还找赵壶要了一味毒药……”
“赵壶?济民堂原先那个管事?”
羽蘅点点头,见陆修安紧张地脸都皱了,心下一甜,又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
“你放心,石子明提前打听到了赵壶的住处,听到了皇后给他传的话,所以我早就把药换掉了。”
“今日皇后本来眼巴巴想看着我出事,但没想到出丑的却是煜王,皇后当时意外至极,看我的眼神恨不得要吃人。”
陆修安还是不放心,“可是赵壶不除始终是个隐患,谁知道他下次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所以,今晚皇后肯定会迁怒于他,我要赶在这个机会解决掉这个隐患,你要一起去吗?”
羽蘅还是笑盈盈的,似乎今日在生死之关走过的人不是她。
陆修安敲了敲车厢,“一川,掉头!”
*
此时的赵壶,正在接受皇后心腹的斥责。
“赵壶,你不是说你的药一定会灵的吗?今天那个杜羽蘅一点事情都没有,皇后娘娘很不高兴!”
赵壶大吃一惊,胖胖的身子微微发抖。
“不可能!我的药不会有问题的!只要放了就会中毒而死……”
赵壶慌忙住口,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小太监的面色一变,眼中狰狞顿显。
“娘娘明明只是吩咐你让她当众发疯,谁让你下毒弄死她的!还说一定会中毒而死,她从头到尾都好好的!”
“你这个废物!又蠢又不听话!要你有何用!”
赵壶更加慌张,如果皇后真的不想用他了,那可不是荣华富贵的事。
那是命的事儿啊!
“公公,也不能全怪我啊,我的药已经给你们了,说不定是你们宫里的人失手了呢?我的药真的没问题的!”
“什么!”
小太监狠狠一巴掌抽了过去,赵壶立刻摇晃着摔倒在地,嘴里含糊不清。
接着拳打脚踢如暴风雨来临,赵壶只能抱头蜷缩成一团,根本没办法反击。
小太监把今天在宫里受的气通通发泄到赵壶身上。
“你自己无能还要怪到我们头上来?”
“要不是你,娘娘今天会被训斥吗,咱家会受气吗,都是你这个废物的错!”
小太监一直打到自己没了力气,才停下手脚,见赵壶缩在地上已经没了动静,也不管他到底死了没有,转身就走。
这种没用了的废物,娘娘会清理干净不留隐患的。
等到院子里没有任何声音,赵壶才小心翼翼地探头看了看,接着坐正了长出一口气。
“嘶……啊……”赵壶一顿龇牙咧嘴。
浑身上下哪里都疼,他看了看护着头的手臂,已经青紫一片,碰到就疼。
这些没根的东西,下手真狠!
但没时间养伤了,眼下逃命要紧!
赵壶从怀里掏出随身的药瓶,倒出一颗吞下,回房间把剩下的值钱东西打了包袱,连夜往外逃。
可是他每走一步都会加剧浑身的疼痛,很快就觉得头晕眼花,连路都看不清了。
“小兔崽子,没毛的东西,你们等着!等赵爷东山再起,自然让你们好看!居然敢说我的药不灵,说我无用,瞎了你们的狗眼!……”
赵壶嘴里骂骂咧咧的。
但身体的感觉立刻就不对了。
他的喉咙发哑发紧,腿脚发软,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成一片。
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呼吸不过来了。
“不,不对,这不是……来人,救命,救命,救救我!”
他用尽全身力气,以为在大叫求助,但其实只如蚊蝇细声一般,没人听得见。
他扶着墙拼命往巷子口挪,希望路过的好心人能看见他,救救他,哪怕爬!他也要爬出去!
过了不知多久,终于有一个清凌凌的女声轻轻对他道,“你怎么了?”
“救命,救命!救救我!我中毒了!”赵壶徒劳地张着嘴,没有任何声音,眼前一片模糊。
“感觉喘不上气吗,说不出话吗,是不是觉得快死了?”
赵壶拼命点头。
“原来,你真的准备毒死我啊。要是你听了皇后的话多好,现在你就只是发疯,不是要死了。”清凌凌的女声有些叹息。
什么?她在说什么?她知道皇后?
赵壶开始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
“你是不是奇怪为什么你的药不管用了?是我派人换掉了。”
“你准备的毒药,我放进了你随身的药瓶里,你刚才是不是吃了?”
什么?!不,不可能……
赵壶心下巨震,但无人能知了。
“希望你的药效快一些,不然等会那些杀手来了,你还要再受苦。赵师叔。”
忽然有一个男声靠近,“羽蘅快走,有人来了!”
羽蘅……杜羽蘅!
她是杜羽蘅!
害他身败名裂、一无所有的杜羽蘅!
赵壶使劲睁大了眼睛,终于看清了快速离去的两个背影,其中娇小的那个果然是杜羽蘅。
可是他走不了喊不了,很快也看不见了。
他的身后,有几个黑衣人静静包围过来……
*
羽蘅和陆修安刚躲好,那些黑衣人就摸索着过来了。
这里地方偏僻,周围正好都没人,黑衣人见赵壶就趴在巷子口,身边还有一个包袱,明白他是要逃跑。
为首的黑衣人上去检查了一下,赵壶竟然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了。
不用他们来,赵壶也活不过今晚了。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很快就抛到脑后,接着从小腿上抽出匕首,快准狠地捅进赵壶的心脏。
一刀毙命!
赵壶死得透透的了。
黑衣人拿起包袱,再一挥手,几个人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暗里。
羽蘅和陆修安等他们走后,才静静地从另一条路离开,穿过几条小巷,转到大路上,进了马车。
陆修安一直紧紧地握着羽蘅的手,怕她害怕或者胆怯。
可是羽蘅始终很平静,连看着黑衣人结果了赵壶都没有颤抖一下。
陆修安更加担心。
她不会是都憋在心里了吧。
等上了马车,羽蘅才像累了一样闭上眼睛,轻轻靠向陆修安怀里,呢喃着开了口。
“这是死在我手上的第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