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带着人去熟悉地形了。
县太爷陪笑着送走他们,一转身对刘头使了个眼神。
“那件事情,安排好了吗?今晚一定要一起!”
“安,安排好了。”
刘头偷偷咽了下口水,县太爷扯了扯嘴角,笑容说不出的心狠手辣。
“那就好,做干净点儿!”
“是,是。”
*
没过多久,天就黑透了。
刘头选了几个人继续监视济民堂,自己带着剩下的人往殷家去。
离殷家越近,刘头的心里就越忐忑。
这么多年帮着县太爷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事,刘头深知自己不算个好人。
但杀自己的同僚一家,这是头一回。
转过一个弯,人越来越少了。后头的衙役低声道,“刘头,真要去啊?我,我害怕。”
“是啊,殷老伯是好人,以前照顾过我,他不会乱说话的。”
“刘头,能不能跟县太爷说说,让他们离开陵岛镇不就行了?”
刘头冷喝一声,“你们要是敢去,你们去说!”
后面的人瞬间安静了。
“今天这事儿办不好,不仅是你们,连我的脑袋都保不住!想想你们的妻儿老小,想想你们的前程!”
衙役们不再说话,刘头暗暗叹了一口气,老殷,只能对不住你了!
来到殷家外,院子升起寥寥炊烟,显然是殷问雁正在做饭。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真提着刀杀进去。
老刘头蹲下抽了一袋烟,等着天色完全黑透,等到心硬得像块石头,才站起来吩咐。
“你们去,多捡点干柴来,等会把院门堵死,再进去放把火。明天就说是他们做饭失了火,没人发现,烧死在里面了。”
衙役们对视一眼,这个法子好,总比自己面对面动手强。
不多一会,殷家外头就摆满了干柴。
刘头等到夜深,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差不多了,吩咐一声,“动手!”
一个胆大的衙役点燃了几支木柴,翻进院子里去,将燃着的木柴扔进每间屋子里,然后又将其余的木柴也都堆在屋外和院门口,全部点燃。
火顿时大了起来,火光冲天,连外头的刘头和衙役们都感受到灼人热浪。
“走!撤到巷子口,只要没人出来就行!”
几个人立刻离开,只剩下殷家的火,越烧越大。
*
殷问雁是被呛醒的。
这几日因为心事多,她睡得并不安稳,火势刚起她就被烟呛醒了。
突然一见失了火,殷问雁第一反应是往隔壁房间里扑。
殷老伯住在隔壁。
可是隔壁的火势明显比这里大,殷问雁只觉得四处都热得睁不开眼睛,自己现在就像炉子里的烤鸭。
她把房间所有能找到的水都泼到了隔壁,企图能找到一条路进去救人,可是这点水对于大火来说根本无济于事。
难道今天他们父女俩都要被烧死在这里了吗?
殷问雁的手臂早就烫起了泡,心里越来越绝望。
正在这时,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一个浑圆的身影穿过火海跑了进来。
“殷姑娘,殷姑娘!你没事吧?快跟我走!”
居然是陈溪南!
她披着被水浸湿的衣服被子,一把拉过殷问雁,裹在被子底下就往外跑。
“还有我爹!”
“来不及了!那边火太大了,救不出来了!”
两人又一次穿过火墙,短短的两步路,虽然有湿透的被子挡着,但陈溪南还是觉得火舌随时会吞噬她们。
到了院子里,殷问雁一头从被子底下钻出来,回头望去。
只见整个屋子都已经被笼罩在火海之下,她刚刚躺的床上燃起明火,要是再晚一步,恐怕她也出不来了。
而隔壁那间房,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恐怕爹已经……
“爹啊!”
殷问雁猛地大喊起来,腿一软跪倒在地。
陈溪南一把拉起她,“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还没出去,你看看外面!”
殷问雁顺着陈溪南指的方向看去,院墙内外都是火,大火把院门封得死死的。
“这,怎么会起这么大火?我们怎么出去!”
陈溪南水缸里剩下的水都倒在被子上,重新把殷问雁裹了进来。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你一定要抱紧我!”
屋顶上的砖瓦开始纷纷往下掉,陈溪南纵身而起,脚尖在半空中的瓦上一点,全身再腾高一点,借力掠了出去。
落地后,两人又不自觉回望一眼,只见小屋已经坍塌,融成一片火海,烧了个彻彻底底。
一切都消失在炽热的火焰里。
陈溪南率先回神,揽着殷问雁继续往外走。
“殷姑娘,我们还没有逃出去,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陈溪南带着殷问雁到了早前隐身的地方,拿出包袱里准备好的夜行衣换上。
殷问雁呆呆愣愣的,等陈溪南换好了都还拿着衣服不动手,显然打击太大。
“殷姑娘?”
殷问雁没反应。
陈溪南见状狠了狠心,上手开始强行帮殷问雁脱衣服。
她的动作粗鲁霸道,似乎要借这种方式让殷问雁回神。
“殷问雁!你到底想不想活着?想不想报仇?我救你不是为了让你死在这里的!”
“报仇?”殷问雁的眼睛终于有了点神采。
陈溪南一边帮她换衣服,一边点头。
“我早就告诉过你,他们容不下你的!这火是衙役们放的,我亲眼看着他们堆上干柴,引燃了丢进你们屋子里去的!”
“你到底回神没有!今晚他们肯定还会动手追杀羽蘅,我们还要赶去跟他们会合!”
“郡主,他们还要杀郡主?”殷问雁又道。
“你以为他们是什么人?别说郡主了,皇帝的亲儿子他们都下了多次手了!更何况是你们!”
殷问雁的眼泪忽然就滚了出来。
但她很快抖着手拭去,抖着手穿好衣服。
“陈姑娘,你说怎么做,我今天都听你的。”
陈溪南这才松了一口气,定下心来。
*
今晚夜风很大,天上却乌云蔽月,天地间黑漆漆的一片,让人看不见未来。
正适合杀人放火。
陈溪南和殷问雁一身夜行衣,蒙上口鼻,在安静无人的小路上急匆匆地赶路。
县太爷今晚要办大事,所以街上和城门处都没人守着,这半夜里一个人都看不见。
这会儿倒便宜了她们俩。
陈溪南带着殷问雁,时而穿暗巷,时而飞屋檐,小心翼翼绕过所有可能有人的地方。
眼看城门在望,城中西边忽然传出一阵打闹声。
陈溪南猛然回头一看,那里正是济民堂的方向。
“快走!”
那些人很快就会发现济民堂里没人,她们布下的小陷阱拦不了多久。
陈溪南一把抱起殷问雁,使出全力往城外飞奔而去。
*
济民堂内。
首领面色铁青,手下的人也都蔫头耷脑的。
这小小的济民堂,两层矮楼,到底藏了多少机关!
他们原是分两路攻进来,一路直破大门,一路从后院堵住去路。
结果一扇大门几个人撞了好多次都撞不开,直到肩膀都撞青了也纹丝不动。
不仅是门,前头的窗户都是如此!
难道这房子不是木头做的,而是看起来像木头的铁?
等到他们终于把门都拆散了进去一看。
原来门后和窗户后都用铁棍交叉封死了!
难怪那么难撞开!
从后院进的人倒没遇到这种事,因为他们直接跳墙就进了。
可是一落地,全都龇牙咧嘴的。
首领咬着牙从脚底板拔出两颗钉子,明显感觉到已经在流血了。
可是目力极好的他往院子里一看,整个后院全都铺满了钉子!
不管他们怎么落,跳多远,都一定会受伤的!
“小兔崽子!等会我非放干了你们的血不可!”
一个杀手接收到首领的眼色,老老实实地拿扫帚把地上的钉子扫开,给首领扫出一条路来。
首领走到小楼后门,上前一脚踢开小门,黑暗中一个小包晃动起来,朝首领这里飞来。
可是还没等飞到,这个小包不知撞到了什么,突然破裂开来。
一团白色的烟雾瞬间扑面而来,向首领和他身后弥漫开。
“小心!有毒!”
首领一个蹲身躲了过去。
但他身后的人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或多或少都吸入了一点,最后一个杀手还下意识地舔了舔沾在嘴唇上的。
“甜的?”
首领惊疑不定,继续往里走。
这时,攻大门的那些人刚刚才进来,一个个都揉着肩膀和胳膊,看见首领责难的眼神,头都不敢抬。
一楼主要是药柜和看诊的大堂,地方很开阔,杀手们很快扫荡了一遍,虽然遇到了一些小问题,但很快都有惊无险地躲过了。
首领暗暗松了口气。
这才对嘛!
对方都是些普通人,怎么会坑住他们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
见一楼什么人都没有,首领往楼上一指,“上!”
刚刚出了丑的杀手们都憋着一口气,加快脚步往二楼奔去,一个接着一个,排成一串儿。
眼看着最前头那个杀手,离二楼的地板就差一步了……
“哗!”
楼梯忽然空了!
就在离地板一格的地方,第一块楼梯板被踩破碎裂。
那个杀手一脚踩空,站立不稳向前扑去,刚想撑着站起来……
“哗!”
“哗!”
“哗!”
整个楼梯都依次碎裂开来!
一串杀手全都摔到了地上!
“哎哟,哎哟……”
“好疼啊!”
“他奶奶的,这是什么鬼房子啊!”
喊痛声此起彼伏。
首领恨铁不成钢道,“快起来!不就这么点高度,有那么疼吗!”
“头儿,有,有钉子,兄弟们都被钉子刺伤了……”
“哪儿有钉子,刚才不是都检查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