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休想!”杜羽然警惕起来,“我的院子小,你这么多人,根本就住不下!”
她院子里可有不少苏姨娘留下的好东西,怎么可能让她们进去!
羽蘅无奈地望向柳芜,“娘,这房子一时半会儿是修不好了,柳宅虽然也没修缮完,但怎么也比这里强,不如我们去柳宅将就一段时间吧。”
辛柳和澜儿等小丫鬟都死死地抿着嘴,生怕自己笑出声来。
柳宅里的一砖一瓦,一柜一几,全都是选了最好的东西,至于镇国侯和睿王府送来的,更是只有上品。
小姐居然说去柳宅“将就”?
恐怕这世上也没几个地方比柳宅更舒适了。
柳芜淡淡地点点头,一副不想跟杜家人说话的模样。
羽蘅笑道,“芸娘,收拾东西,杜泰,赶马车来!”
*
当着杜家人的面,芸娘和辛柳、元翎很快就从废墟里拿出几个大包袱,然后几人坐上马车,扬长而去,只留下目瞪口呆了一晚的杜老爷、杜唯华和杜羽然,在风中凌乱。
柳宅。
早已有人在等着,听到马车声,给羽蘅等人开门的居然是吴娘。
“吴娘,你怎么亲自来了,这点小事。”
吴娘盈盈行礼,扶柳芜下马车。
“主子们住进来第一天,我怎么能不来。”
柳芜轻轻微笑,拍了拍她的手,“羽蘅把你和芸娘的房间都重新按原样修缮好了,以后想住随时可以回来住。”
吴娘闻言和芸娘对视一眼,芸娘连连点头,吴娘也不由自主沁出泪来。
“夫人这样说了,我以后是一定要来叨扰的。”
几人往后院走去,芸娘和丹七、元翎、澜儿、念如去整理包袱和房间,让柳芜早点歇息,羽蘅和吴娘往后园的书房去,辛柳娴熟地倒水煮茶,又把准备好的点心拿出来。
羽蘅很有几分倦意,懒懒地咬着点心问吴娘道,“怎么样了,有消息吗?”
“暂时还没有,只听说城里越来越乱,京兆尹连夜去京畿卫调人了,恐怕要到天亮才会有确切的消息了。”
“嗯,乱点好,越乱就越不容易暴露我们。”
“明天这件事一定又会闹得议论纷纷,小姐还有没有什么要我做的?”
羽蘅撑着下巴想了想,京兆尹的人恐怕要明日才会追到那些庄子,再加上调查背景,怎么也得三四天才能发现那些庄子是谁的。
今晚秦家的计划实在是不大好,连最关键的点都没抓到。真要是放手不管,要是他们功亏一篑怎么办?
端王全身而退,可是她不愿意看到的。
“盯着点京兆尹,要是发现他们查案不顺利,就帮他们一把。”
两个敌人打架,她这个受害者居然要去帮忙,真是世道不公!
吴娘轻轻笑道,“是。”
羽蘅又打了个哈欠,想去体验一下掌柜说的,“最舒服的枕头”和“最柔软的床褥”了。
“太晚了,吴娘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先去睡了,明早没有要紧事不要叫醒我。”
吴娘眼中闪出几分怜爱,送羽蘅回房了。
*
这一晚,羽蘅和柳芜离开了杜府,睡得无比踏实。
只是她们安稳,很多人却都一夜无眠。
京兆尹就不用说了,烟抽了一锅又一锅,抽得房间里烟雾缭绕,恨不得羽化成仙,但送来的消息永远都是,没有最坏,只有更坏。
先是十几个黑衣人抢劫路人,然后是十几个黑衣人到三品、四品大员的府上去偷东西,最后居然是黑衣人跑到永安郡主家里,把郡主住的房子踩塌了?
这些黑衣人到底是要做什么啊!
去追捕的衙役也没有什么好进展。
那些黑衣人倒是没有消失,衙役们和调来的京畿卫们也没丢失目标,但就是追不上!哪怕是训练有素的京畿卫,都始终追不上这些黑衣人。
衙役们说这些黑衣人明显是故意吊着他们往一个地方去,可是他们都追到城外了,黑衣人都没停下。
这么多人,这么多方向,到底是要带到哪儿去啊!
刘大人越想越烦,手里的烟也不香了,转头对师爷道,“几个王爷的府邸,都派人去看过吗?”
师爷恭敬道,“都去看过,秦相、煜王和端王府上都派了人出来打探消息,睿王府的守卫问了下衙役,什么都没说就回去了。”
“咝,睿王一点都没多问?”
“那守卫说,睿王府附近他们会注意的,其他的他们不管。”
刘大人心里惊讶,睿王这是知道与自己无关,打定主意做壁上观了。
“一定要找到黑衣人带他们去的地方,一旦有发现,立刻来通知本官。”
“是。”
*
秦相府,灯火通明。
秦相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煜王却瘫在一旁的小榻上昏昏欲睡。
“舅舅,计划进行的不是挺好的吗,你这么担心做什么?快坐下来吧,转得本王头疼。”
秦桓心里七上八下的,面容冷肃,紧紧皱着眉,听到这话本能地想驳斥。
可是面对的毕竟是煜王,将来的太子,秦桓只好极力压抑怒气,挤出一脸笑来。
“多了这么多黑衣人,还去惊扰了三四品官员的府邸,这怎么算好呢,本相担心,事情最后会不受控制。”
“下面的人不是都回话了吗,那些黑衣人跟咱们的人一样,也是吸引衙役的目光,引他们到端王的庄子上去,只不过动静大了些,既然目的一样,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煜王烦腻地掏了掏耳朵,“要本王说,就该这样动静大一些。抢几个路人的财物算怎么回事,京兆尹随便就糊弄过去了,搞不好根本不会追。现在有这些三品官员的怒气在,本王看京兆尹还能不能和稀泥!”
上次陆修安被刺杀,京兆尹就是这么和稀泥,最后什么人都没抓到,导致他母后受了这么大委屈,这次他说什么都要达到目的。
秦桓微微叹了口气,他何曾不知这样才更稳妥,可是秦家毕竟不比从前,还是小心为上。
最后如果真查出来秦家的痕迹,以皇帝现在对秦家的观感,恐怕又要削掉他一层皮。
但这些担忧,煜王根本不懂,也不在乎。
煜王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本王困了,要去睡了,舅舅也早点休息吧。”
秦桓点点头,吩咐小厮送煜王去客房。
煜王却突然驻足道,“上次留宿秦府时有个侍女……”
秦桓愣了愣,赶紧道,“哦,在的,管家会让她去服侍王爷。”
煜王满意点点头,这才抬步走了。
只剩下秦桓,望着煜王离去的背影,勾起一脸苦笑。
煜王,什么时候才能成为可以共谋事业的王爷呢?
*
如果说秦桓只是稍稍有些担心的话,此刻的端王,简直就是坐立难安了。
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太晚,已经满城里都是黑衣人了。
管家匆匆忙忙地把这一异象告诉他,端王的瞌睡猛地就醒了。
“你说有人故意在衙役面前抢劫,然后把衙役往城外引?”
“是啊王爷,京兆尹的人是这样说的。”管家觉得很奇怪,但也没多想。
端王心中却升起不好的预感,总感觉,这些人的动作是针对自己的。
“让府里的人都出去打探消息,仔细查查那些黑衣人都往哪里去了。”
“王爷,这跟我们没关系吧?”管家还没反应过来。
“快去!另外,之前本王让你把那些人都转移的,做干净了吗?”
“都按王爷的吩咐办好了,做的很隐秘,不会有人发现的。”
端王点点头,起身踱了两步,但还是觉得不踏实。
“也派人往那边去看看,小心一点,别让人发现,要是那个地方也被其他人找到了,那就直接下手,总之,不能被京兆尹的人抓到任何把柄!”
管家这才认真起来,点点头出去了。
身后的端王妃披上衣服,缓步走过来道,“王爷,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你睡吧。”
端王看了她一眼,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肚子上。
自从前几日端王妃去郡主那里诊过脉,说郡主给了她一张助孕的方子,端王就情不自禁地升起几分希望,府中虽然也有庶子,但他已年满三十五,应该有一个嫡子了。
“郡主说过你要宽心,睡去吧,本王有事,要去书房。”
端王没有说实情,端王妃有些黯然,但端王最近几日的体贴也是从前未有过的,端王妃抿嘴笑了笑,回去重新躺下。
这一晚,端王和京兆尹一样,再未闭眼半刻。
源源不断的消息传来,端王的心越来越沉。
京城中黑衣人行动不断,往外带的路线也不同,虽然目前还不知道目的地,但从方向来看,都是往他的庄子上去的。
他果然没猜错,真的是针对他的!
至于背后主使的人——
这还用说吗,结合明妃宫里收到的纸条,最有可能就是秦相!
端王一个人立在昏暗之中,面容正好隐在彻底的阴影里,往日温润仁厚的表情消失殆尽,眉梢眼角反而透出一股阴狠。
良久,端王终于开口唤人,管家匆匆进来。
“王爷?”
“传本王的令,立刻转移,转移不了的就地格杀!”
管家悚然一惊,“王爷,是不是太急了,还没到这一步吧?”
“再慢,本王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端王的声音低沉厚重,带着不常见的嗜血和煞气。
管家打了个激灵,匆匆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