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为什么当他进来时,等着的人,就变成了何琨瑶?
一旁的明妃看到两人视线交汇,心底更沉,脸色更阴郁。
那边榻上,何琨瑶慢慢恢复了神志,她先是被眼前的场景一惊,又被自己的样子吓了一大跳。
“爹!我怎么了,我到底怎么了……这是谁做的!”
“二小姐,是端王!”侍女愤怒道。
“瑶儿,你想一想,你认真回想一下,你到底怎么来的明妃宫中,谁让你来的?”
何琨瑶努力地想了一下,却忽然将手指向了羽蘅。
“是你,是你!是你害的我,是你带我来的!”
是她?!
忠义侯和侍女都惊了,回头看来。
羽蘅却不动声色,睁着无辜的眼睛道,“我?何小姐会跟着我走?而且,刚才我也没来明妃宫里啊。”
何琨瑶对杜羽蘅的敌意,认识她的人都知道,说杜羽蘅带着他女儿进来的,委实让人难以相信。
“就是你!我一路跟着你,亲眼见你进了明妃宫里!”
“何小姐,你是不是认错了人?你说亲眼看见我进了明妃宫中,那你进殿时,我可在里面?”
何琨瑶这下也迟疑起来。
她进殿时,里头的确没人,她还以为有什么暗室之类的,左右打探了好一会儿,结果不知什么时候就昏倒了。
难道她真的跟错了人?
“我,我……”
“本王刚才在母妃殿中小憩,醒来就成了这个样子,郡主刚才给本王把脉,说本王体内也有迷香。何小姐,可以解释一二吗?”端王适时道。
“解释什么?我怎么知道怎么回事,我才是受害者!”
何琨瑶心中简直作呕!
端王虽说是王爷,但年岁大,且毫无建树,怎么配跟年轻英俊又是大晏功臣的睿王相比?
自己被他居然被他玷污了,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忠义侯也冷哼出声道,“王爷的意思,似乎是小女有意为之?我忠义侯府家的嫡出女儿,虽然不是最尊贵的,但也用不着使这个手段吧!”
端王轻叹一声,“那本王就不知道,何小姐是怎么到母妃宫中来的了。”
这里毕竟是明妃寝宫,端王出现在这里天经地义,何琨瑶却根本说不出来这里的理由。
怎么说,端王都占理。
明妃终于开口道,“侯爷,事已至此,何小姐的名声要紧,端王府会接纳何小姐的,只是这位分……”
“怎么,本侯的嫡出女儿,还要做妾?”忠义侯知道说到正题了。
端王皱眉冷肃道,“本王正妃是父皇亲赐,与本王相敬如宾十几年,生下了本王长女,现在又怀着身孕,地位断然不能动摇。”
何琨瑶仿佛这时才听明白了什么,大喊道,“爹,爹,我不要给端王做妾,我不要进端王府,爹,我不要啊!”
忠义侯被她喊得心乱如麻,恨声道,“瑶儿!事已至此,你还能怎么办!”
这件事都传出去了,现在还有哪个大户人家肯要你啊!
“爹,爹,你帮帮我,我宁愿去做姑子,爹,我求你……”
端王和明妃的脸色却越听越僵硬,想不到何琨瑶居然这么瞧不起他们!
“何小姐不愿意,本王也不想强求。”
“不,不,”忠义侯连忙道,一边使眼色让侍女捂住何琨瑶的嘴。
“瑶儿一时受惊,有些糊涂了,等她清醒会好过来的。但是瑶儿毕竟是我忠义侯的嫡出女儿,这位分……”
明妃收了厌恶的神色,轻轻点头,“何小姐的确和其他侍妾不同,就立为侧妃吧,只在正妃之下,侯爷觉得如何?”
忠义侯沉默半晌,终于无奈答应。
这件事就算定了,羽蘅旁观了一切,始终一句话都没说。
接下来,忠义侯带何琨瑶离开,羽蘅也默默走了。
而在她的背后,明妃和端王注视着她的眼神,都别有深意。
大殿中重新恢复了宁静,母子二人一时沉默不语。
端王自顾自坐下喝茶,嫌弃地挥了挥身上沾染的味道。
“皇儿,如今你连母妃都算计进去了?”明妃的声音里有些苦涩。
端王不在意道,“母妃不要多心,儿臣只是怕你不同意,才自作主张的。”
“皇上已经下旨赐婚,你本就不该起这个念头!真要是被你得手,会引发什么后果你知道吗!”
端王名声毁尽,睿王必定不会善了,连杜羽蘅都会鱼死网破,那他还怎么做这个王爷,怎么去争那个位置!
端王却不甘心地一拍桌子,“只要能够得到她,目前的一切不利局面都会有办法解决,母妃,只有羽蘅才能帮我谋得宝座!”
“可是皇儿,她对你无意,就算委身也不会帮你的!”
“好了母妃!我不想说了,我累了,要休息了。”
端王自顾自离去,只留下明妃一人痛苦难言。
*
羽蘅刚一出宫门,就见到了等候在外头的陆修安。
辛柳站在陆修安身侧,已经将刚才经历的事悄悄告诉了他。
陆修安表面还算镇定,但心里早已震怒交加。
如果不是秦松立,今天这局面会变成什么样子,他连想都不敢想!
“羽蘅!”
陆修安眼睛一直盯着明妃的宫门,见羽蘅一出现,连忙将她牵走。
羽蘅任由陆修安带着她在宫里一路疾走,直等到他终于慢下脚步才轻声开口。
“我没事,辛柳不是都告诉你了吗?”
陆修安也顾不得周围还有没有人,直接一把抱住了羽蘅。
“我想想都害怕,没事也害怕。”
一川和辛柳默默退开,径直去把风。
羽蘅不再说话,静静依在他怀中。
虽然她没事,但陆修安的关心和紧张,依然让她十分幸福。
良久,陆修安道,“端王果然手段阴狠了许多,连以前仁善的表面风度也不伪装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居然会使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以后我会更加小心的。”
“光小心有什么用,没有日夜防贼的道理,依我看,他现在比煜王更危险了。”陆修安很不高兴。
煜王自然不会让他这么患得患失。
羽蘅却轻叹道,“我在想另外一件事,端王既然换了路数,那争那个位置肯定也会更加冒险,这会不会跟他纳陈琼有关?”
“你是说,禁卫军?”陆修安很意外。
端王再怎么疯狂,不可能走那种路子吧?
羽蘅微微点头,“如果陷入绝望,谁又能说他一定不会呢?”
陆修安不再接话,这里毕竟是内宫,不能多说,不过羽蘅的这个猜测,在他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
另一边,本以为胜券在握的秦素丹,却听到了,何琨瑶和端王私会被撞破、何琨瑶入端王府为妾的消息。
她震惊地好长时间说不出话来,呆立在原地,怎么也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发展成这个样子。
“这个没用的蠢货!”
秦素丹狠狠一踢梅树,惊落无数梅花,洒在她身上甚是漂亮,却掩盖不了她脸上的刻薄和嫉恨。
明妃宫中的事很快传开,何琨瑶直接被忠义侯送回了家,端王和忠义侯倒撑着老脸继续等着参加晚宴。
皇帝那里也得到了消息,他听完后脸色阴沉,什么话都没说,半晌重重点点头,似乎决定了什么。
而晚宴,也终于有惊无险地开了。
宴会上,大家不知是不是被白天的事影响,都很规矩。
除了必须行的礼,和必须说的话,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
但煜王例外。
白天的事跟秦家没关系,端王在这大好的日子出了这档子丑事,自然又会被父皇暗地里不喜,煜王想到这点就开心。
宴席过半,见皇帝今天对他还算和颜悦色,煜王接受到秦桓使来的眼色,大着胆子举杯向皇帝祝酒。
“希望父皇身康体健,万年长青,万岁万万岁。”
皇帝果然笑了起来,举杯喝了。
煜王见状信心又满了一分,笑道,“过了年,儿臣就二十七了,是该历练历练了,想向父皇讨个差事学一学,也好早日为父皇分忧。”
“哦?”皇帝有些意外,但也很惊喜,这个儿子长到这么大,还是第一次主动提出要历练。
“你想做什么?”
“儿臣想去吏部,父皇觉得好吗?”
吏部,是六部之首,又是秦家权势笼罩的地盘,的确可以安心学办差。
皇帝满意点头,“好,朕准了。”
“多谢父皇!”煜王喜不自胜。
皇帝接着叹道,“煜王这一说,朕想起一件事,眼看着睿王和煜王两个王爷的大婚在即,必须大办庆祝一番,但婚典之日,没有皇后可不行,尤其是煜王还是她的亲儿子。朕听说皇后最近在宫里很是安分,想来已经反省清楚了,打算让她出来。”
“啊!真的吗,多谢父皇,多谢父皇!”煜王喜上加喜,离座频频下拜。
秦桓也高兴得流下泪来,不住磕头,“皇上圣明,皇上圣明!”
彼时,端王和睿王就分坐在旁边两席,羽蘅凭借准睿王妃的身份坐在陆修安身边。
但皇帝没想过跟任何人商量,也没看他们几人一眼,径直宣布了这个决定。
其意不言而喻。
这天下是朕的天下,后宫是朕的后宫,朕想让皇后出来,她就一定会出来。
端王握着酒杯的手猛然收紧,眼底的愤恨嫉妒闪烁不停,他偷眼朝对面的陆修安看去,见他垂下眼睛面无表情,把一切汹涌的暗流都尽数掩下。
而旁边的杜羽蘅,也同样装作若无其事,却悄悄将手伸过去握住陆修安的手。
端王骤然灌下这杯酒,任酒液滚入喉间,又凉又辣。
好,好的很!
所有人都要跟本王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