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端王归不喜欢,但要是入了府被一个普通小官宦的女儿压一头,何琨瑶还不得跳起来闹啊?
想到这儿,羽蘅喟叹一声,“感觉错过了好多精彩的戏啊。”
“怎么会,我让人打听来给你解闷。”陆修安笑得满是宠溺,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羽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这孩子心性的恶趣味总也改不了。
“除夕赐宴那日,皇上说要让皇后出来,说了是什么时候么?”
陆修安脸上的笑容敛了敛,点了点头,“已经说了,上元节就会参加家宴。”
皇室的规矩,向来是除夕和天下人一起过,所以大宴群臣。
上元和家人过,所以只宴请皇室宗亲。
皇后从上元节参加家宴开始回归众人视线,的确是个好时间。
羽蘅不禁冷笑起来,“皇上已经把一切都算好了。”
她随即看向陆修安,“修安,皇上的心意已经再明显不过,必要保煜王登上太子之位了,你还是不动心么?”
羌羯小王子属意陆修安为未来大晏国君的事,羽蘅早已知晓,但那时修安刚刚回归皇室,心中孺慕之情最重,的确是不想争那个位置的,所以她也就放下不提了。
但如今几个王爷之间的争斗愈演愈烈,端王屡现败势,皇帝偏帮煜王和皇后,修安什么依仗都没有,在朝中的地位却越来越重,在民间的声望越来越高。
长此下去,就算他真的不想争,别人也会认定他在争,从而拼命打压。
若真的束手不动,恐怕君子怀璧,同样难逃一个死字。
陆修安的眼神闪烁起来,他锤着松子的手慢了下来,过了会儿才缓声道,“我还没想好。我何尝不知要是煜王登基,不仅我们有性命之忧,恐怕对江山百姓而言,也是个昏君。但父皇心意决绝,我要是真的站出来,可能就是与父皇决裂,那……”
羽蘅没有答话,她知道这份淡薄的亲情在陆修安的心目中,意义非凡。
陆修安叹道,“要是还有别的皇子就好了。”
“有啊,”羽蘅答道,“听说徐嫔最近很得皇上宠爱,她所出的皇子已经满十二岁了,天资聪颖,博闻强识,而且也很努力,再过十年不见得比三甲差,还有洛嫔和张嫔,后宫中没长成的皇子还有好几个呢。”
羽蘅如数家珍,侃侃而谈,陆修安却渐渐明白了她的意思。
除了端王、煜王、睿王,剩下的皇子都年岁太小,等他们成长起来,自己已经是稳居朝堂十几年的王爷了,且又有军功,必定势力极大,为新君忌惮。
而君弱臣强,历来就是局势不稳的重要原因。
到那时,君臣相斗,或者自己全家被杀安了新君的心,或者自己清君侧架空了新君,这种局面,又是自己可想见到的?
陆修安无声地靠近羽蘅,将头偎到她头边。
“羽蘅,你怎么这么清醒,这么冷静,看得这么远,我自叹不如。”
因为你被亲情蒙蔽了眼睛!
羽蘅心里叹息,嘴上却道,“你曾经说过要跟我一起归隐田园,我们每日出去给人治病,我负责诊脉,你负责提箱子,但这里的事不安置好,我们怎么能安享太平?”
陆修安依偎得更紧些,轻轻吻在羽蘅的如墨青丝上。
“好,我答应你,一定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来。”
*
接下来的几天,羽蘅只叫大家安心过节,尽情放松几天。
毕竟皇后都要放出来了,以后说不准又不得安宁了。
但皇帝的动作并没有因为一年中最大的节日而有所停滞。
他很快就下了旨让煜王主管吏部,秦桓辅助,又同样地以煜王和睿王大婚为理由,告诉大臣不能没有皇后。八壹中文網
羽蘅每日接到消息扫一眼就扔到一旁,自顾自地活动筋骨。
自开春后,天色就少了几分寒彻骨,羽蘅也积极地锻炼起身体来,好为将来做准备,惹得丫鬟时不时地笑着问她,为将来的什么事情做准备啊?
初七那日,陈溪南来柳宅拜年,在柳芜面前格外卖弄,很是恭维了一番,心满意足地拿了一个大红包离开。
可是一进拂玉庭就趴在榻上起不来了,说过节家里好多人爹娘逼着她赔笑脸还不许闹脾气那些小姐夫人们阴阳怪气都想讨好她攀关系要不是她聪明伶俐借这个机会出来恐怕要被困到十五了。
瑞青和澜儿听完这一通抱怨差点被憋死。
羽蘅淡淡瞥她一眼道,“问雁之前说过完年就回来,算算时间应该要出发了,可能十几天就能到京城了。另外上元节那天有灯会看,我想带府里的人出去散散心,你去吗?”
陈溪南登时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眼睛亮晶晶的。
“咱们一起去看灯会?好啊好啊!”
这么多人一起去,肯定好玩!
瑞青和澜儿相视一眼,都为陈溪南的简单好哄笑了起来。
*
相比起除夕,上元节更私密,却也更快乐。
比如民间,除夕这日要和长辈一起吃团圆饭,开祖祠祭祀,晚上还要守岁,随时聆听长辈的教诲。
但上元节就不用了,一家人守着自己的小院子,开开心心地吃了饭,再出去逛一逛花灯会,完完全全是自己的小快乐。
皇宫中也不例外。
相比起除夕夜的一国之君,上元节家宴的皇帝更像个富家翁。
当然,只是像而已,谁也不敢真的把他当富家翁。
不大的偏殿里,皇室宗亲坐了一屋。
都是最亲近的宗亲带着夫人来参加,或是德高望重的老宗亲借机来跟皇帝亲近亲近。
端王妃坐在端王身边,小口小口吃着水果。上一次除夕大宴她没来,这一次家宴是必须出席的,端王也很需要端王妃在众人面前出现,告诉大家端王府一切都好。
只是端王有几分憔悴的脸色和发黑的眼底明明白白地说着实情,他并不好。
因为除夕大宴那日的丑事,端王府和忠义侯府都很有默契地尽快将何琨瑶送进了端王府,成为了瑶侧妃。
虽然时间紧急,礼数不周,但端王府给了不少金银首饰,以示诚心,还表示后面的礼数会一样不少地补全,忠义侯也就没有多话。
但端王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何琨瑶入了府才是阖府不宁的开始。
听说何琨瑶进了府拜见端王和端王妃时就没个好脸色,苦着个面相要跪不跪,还是贴身丫鬟几番催促,她才跪下敬了主母茶。
还好端王妃大度,并没有跟她计较,喝过茶赏过首饰,就把府里的其他女人介绍给她认识,告诫她们要姐妹和顺,一起伺候端王。
可是回了自己的院子,何琨瑶就开始发作了。
一会儿说院子太小,自己带的家具都摆不下,朝向不好,屋子里又潮又闷,根本住不了人;一会儿又说下人不中用,侍女不伶俐,小厮不勤快,比起忠义侯府的下人差多了,要把院子里的人全都换掉;一会儿又说端王府的饭菜不合她胃口,可是她不好让厨子改手艺,只好委屈一点自己在院子里单做。
林林总总,仿佛她才是端王府里的王爷。
府里的人从上到下无一不被她训斥殆尽,无一不到端王和王妃面前来哭诉的。
端王把门一关说要休息,端王妃说要养胎不见人。
这下何琨瑶想找人主持公道也找不到了,只能在院子里发小姐脾气。
只不过她没威风多久,端王的新宠陈琼就找上门去了。
陈琼原本是王府里唯一的侧妃,地位只在王妃之下,又独得王爷的宠爱,在王府里风光无两,除了偶尔需要让一让王妃,其他人根本都不看在眼里。
如今却跳出来个侯爷的女儿,先是主动上门勾引了王爷,然后又仗着家世封了侧妃,现在入了府还摆起天大的架子来了。
摆给谁看的?不就是给她这个宠妾吗!
陈琼拿出一贯的威风和骄横,直接堵到何琨瑶的门上,把“自荐枕席”、“不知廉耻”、“水性杨花”这类的词狠狠骂了一通。
偏偏还不点名道姓,就是故意恶心你!
何琨瑶哪能不明白骂的是她,在院子又发了一通脾气,把刚摆好的器具都摔了一地。
跟过来的嬷嬷和婢女又是好一通劝,将府里这些人的现状说给她听,何琨瑶这才明白了局面。
呵,不就是个得宠的小妾吗,普通官宦人家的出身,也敢在她面前炫耀?
虽然本小姐不喜欢端王,但是也不可能被你压一头!
自那以后,何琨瑶正式跟陈琼杠上。
陈琼每日必要阴阳怪气讽刺一回何琨瑶的不知羞耻,何琨瑶无话反驳只能无能狂怒,撞见谁就跟谁发脾气。
第二日何琨瑶左思右想咽不下这口气,带了一群人去找场子。
这次何琨瑶不斗嘴,改走武力路线,直接让孔武有力的婆子掀了陈琼的屋子。
陈琼哭哭啼啼,委委屈屈,跪在了端王面前。
端王呢?歇在了陈琼屋里。
何琨瑶更加气得发疯了!
因为从她进府以来,端王就没进过她的房!
在何琨瑶和陈琼之间,即使陈琼的出身、年纪都比不上何琨瑶,端王依然选择了陈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