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了吗?”
“醒醒,快醒醒。”
是谁的声音这么温柔,是温甜吗?
“醒过来了吗?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森淼睁开双眼,紫色的眼眸里干净澄澈,像是阳光下的一汪水。他没有听清对方的问题,低低地“嗯”了一声,带着点疑惑。
眼神缓缓聚焦,他看着面前的人,眨了眨眼。
好漂亮。
他的头发是金色的,在阳光的照射下周身勾勒出金边,看起来好像天使一样。
“这里是天堂吗?”森淼往下缩了缩身体,声音虚弱。
“噗,这里是皇宫。”星缪听到他天真的问话,忍不住笑出声。
是皇宫啊……他已经回到首都星了吗?
“陆先生在哪里?”森淼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从被子里坐起来,问道。
“你快躺下,你的身体还很虚弱,要好好休养。”星缪立刻伸手过去扶着他让他继续躺下,却被他抓住了手臂。
“陆博士现在应该在研究院,你好好休息才能去见他啊。”星缪揉了下他的银色发丝,柔声道。
“我问的是陆先生,才不是什么博士。”森淼头脑昏沉,小声道。
“好,那你也要养好身体对不对?”
“我想见他,你可以带我出去见他吗?”森淼眼角还红着,因为虚弱整个人都像个易碎品,星缪不由放低了自己的声音。
“等你好了,就可以见到他了。”星缪说。
森淼拉住了星缪的袖子,重复地问了好几遍:“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星缪低笑道:“哥哥怎么会骗你呢?”
森淼脑子里还有些乱,一时之间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他喃喃地喊道:“哥哥。”
“嗯,我是哥哥。”星缪眼睛一酸,笑着道。
蝴蝶已经扇动翅膀飞去了议事厅,弟弟醒了,父亲肯定很快就会过来。
森淼长而卷的睫毛颤了颤,盯着星缪的脸看,小声道:“紫色的……”
“嗯。”星缪牵住了他的手,点了点头。
他们拥有同样颜色的眼睛,不需要更多的佐证,旁人只需看一眼他们的眼睛就能知道他们的关系。
森淼长长的羽睫垂下,往星缪的方向贴了过去,小声问道:“你也是人鱼吗?你有淡紫色的鱼尾巴吗?”
这个秘密他压在心里太久了,没有人可以说,他憋坏了,说出口的时候像是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好像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分担秘密的人。
星缪看着他纯澈的眼眸,缓缓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漂亮的鱼尾巴,但是我身上长了鳞片哦。”他笑着解开衣服上的伪装,拉开衬衣,在他的胸口处有两枚紫色的鳞片,半边重合,看上去就想是一个爱心形状的紫色胎记。
森淼小心翼翼地伸手过去,摸了摸星缪胸前的紫色鳞片,触感冰凉,是真的鳞片!
森淼用另一只手扫过脸颊,是湿润的痕迹。
垂眸看去,床边落下了一颗珍珠。
星缪捡起,将这颗珍珠和之前捡到的放在一起,三颗莹润的珍珠在手心里泛着好看的光泽。
“哥哥。”森淼喊他,像一头小兽一样撞进了他怀里。
“别哭了,父亲很快就会过来,看到你哭的稀里哗啦会以为是哥哥欺负你了。”星缪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脊背,眼尾也湿了。
他比弟弟幸运一些,除了胸口处的鳞片以外,没有其他人鱼的特征。
“父亲?他已经被救回来了吗?”森淼立刻问道。
“不是,我说的父亲,就是妈妈。”星缪温声解释道:“我们的妈妈。”
森淼激动起来,他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为什么这个梦境这么真实呢?
国主就是在此刻回到寝宫的,快速的步伐暴露了他的急切心情。看到森淼醒来,他脚步微顿。
星缪看到了,立刻起身喊道:“父亲,弟弟醒了。”
国主点了点头,快步走到床边坐下,近乎笨拙地伸出手想要触摸森淼的脸颊。
森淼条件反射般的躲开了。
他看着面前陌生的人,眼睛快速地眨动。
“弟弟,这是妈妈。”星缪看着他说道,把手搭在了父亲肩上。
“……”这个称呼卡在了喉咙口,森淼仓皇地将视线转向星缪,眼泪从眼尾不可控制地滚落,几乎失了声。
国主没有再伸手,他看着森淼的眼泪一颗颗的砸下来,心脏像是被车轱辘压过一样。他的手指蜷了下,最终还是放到了一边的权杖上。
妈妈。
这个称呼离森淼太遥远了,他怀揣着对爸爸妈妈的憧憬在海底度过了多少个日夜,就像是一条迷路的小鱼独自游过鲨鱼群,穿过会吃鱼的珊瑚群,游过深海中的裂缝、游过海里纠缠着的海草幕布,只是想要找到他的爸爸妈妈。可是海底没有尽头,他本以为自己永远也无法找到了。
但妈妈现在就在自己眼前。
是妈妈。
妈妈的面容是那么清晰,他几乎可以看到妈妈眼角的细微皱纹,还有柔和慈爱的目光。是他从记事起就想要拥有的一切。
森淼崩溃地抽噎起来,他好怕现在是一场梦,梦醒了就什么都不见了。
他还是那个没有爸爸妈妈的小人鱼,在海底漫无目的地游荡。
国主看着他的眼泪心痛到无以复加,他伸手拍抚着森淼的胸口,声音从未有过的柔软:“…不哭了宝宝,妈妈在这里。不哭了啊。”
他轻柔地哼起童谣,一开始有些不熟悉磕磕绊绊,渐渐地就能流畅的往下哼唱。森淼停下了哭泣,愣愣地听着他哼唱,双眼睁大。
他彻底扑进了国主怀里,用力又绝望,把国主撞得往后仰。国主立刻停下了哼唱,收紧自己的双臂将森淼抱住。
这是一个迟到了十八年的拥抱。
森淼开始发抖,双臂颤抖着抱住了国主的肩背,胸膛贴着不要命地汲取来自妈妈的温暖。
他的声音像是几天没有喝过水的沙漠旅人。
“…妈妈。”
国主差点绷不住自己的表情,手一下一下地顺着他的背:“在,妈妈在呢。”
森淼哭累了,依恋般的在妈妈怀里蹭了蹭,像是害怕妈妈再次离开一样,双手揪住了妈妈的衣摆,靠在妈妈怀里睡了过去。
国主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低下头亲吻森淼的发顶。
星缪在一边看着,用手帕点掉了泪水,伸出双臂抱紧了两人。
“妈妈。”星缪在国主脸颊上落了个吻。
他也有好多年没有喊过这个称呼了,强忍住眼泪,露了个笑容。
“嗯,你们都是妈妈的好孩子。”国主深吸了一口气,终于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
他伪装的实在是太久了。早就忘记了自己也是个心思敏感的ega,他也会笑也会哭。
星缪的额头靠在父亲的颈窝,手心搭在弟弟的肩背,心中是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国主抬手将星缪也揽进自己怀里,说:“我相信,很快我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
陆家得到消息之后就开始推进陆景琛和森淼的婚礼,其实从一开始得到婚约的时候顾韶澜就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只是没想到森淼会突然失踪,现在准备起来也流程也不乱,非常快速地将家里装扮一新。
会场的布置就在别墅外的空地上,她光是布置就准备了几十个版本,在一众首都星名媛们的共同努力下找到了最适合最精美的一种方案。
陆景琛又有了新的任务在忙碌,哪怕是再过几天就要结婚了,也还是天天泡在研究院里,只有晚上回来之后才会和顾韶澜一起研究婚礼的细节。
陆家的请柬采用了古蓝星时期的古老请柬,全部都是纸质的,墨蓝色烫金的请柬每一封都由陆景琛亲笔书写,他没写一张就在心底念一遍森淼的名字,像是把他的那一份也都书写了进去。
他只有疯狂的工作才能把森淼放在一边一小会儿,脑海中被各种数据充斥着,但是森淼偶尔不听话,还是会霸占他的大脑。
想念就像是被困在笼中的小鸟,疯狂地撞击着金属制作的鸟笼,明知撞不坏出不去,却还是用尽所有的力气去撞击去尝试。
陆景琛从未体验过被思念包裹的感觉,对他来说去到遥远的地方,很偶尔才会想家,想念家人。但是森淼是不同的,他的思念就算不想,也会从四肢百骸里漫出来,哪怕是身边刮过一阵风,他也会想,森淼有没有好好穿衣服,千万不要着凉。
他觉得自己可能快疯了。
皇宫中,森淼每天清醒的时间有限,身体渐渐地调理好了,只有腺体处还有些刺疼。
但是他每次清醒过来的时候都会用手触摸腺体上的咬痕,那是陆先生留下的,好像只有这样,对他的思念才会缓解一点。
星缪一直在他身边陪伴着他,森淼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理解了妈妈的做法,这些天他们一直宠着自己,甚至在夜里妈妈还会过来哼着歌谣哄他睡觉。
夜晚来临,森淼窝在被子里等待妈妈到来,他知道妈妈是国主殿下,也知道他每一天都很忙碌,但是他知道妈妈再忙也一定会过来。
很快就传来了脚步声,森淼睁大眼睛往外看,在看到国主的时候甜甜地喊道:“妈妈!”
国主笑着走过去在床沿坐下,“今天精神怎么样?有舒服一些吗?腺体还疼吗?”
一下子抛出了三个问题,森淼按着顺序回答:“很好,很舒服。一点点疼。”
“那就好,后天你就要嫁给陆景琛了。皇宫里有潜伏的危险,妈妈抽不开身没法好好保护你,陆景琛会代替妈妈保护你的。”国主柔声道,手掌抚上森淼的头顶。
“我不要!!”森淼突然就开始掉眼泪,也许是生病了很脆弱也可能是有人宠了他的委屈全部喷涌而出,“我不要嫁给那个什么博士!我只要陆先生!”
国主愣住,动作笨拙地安慰他:“好好。但是陆博士和你的陆先生是一个人啊。”
森淼哭得很凶完全没听见妈妈说的话,他一边哭一边打嗝,整张脸都哭花了,像一只脏兮兮的小野猫。
最近事多,国主现在才想起了陆景琛之前给了他一个红珊瑚手串,而他一直忘了给森淼。他立刻从压缩球中拿出来递给他,想要哄他高兴。
“这是他让我拿给你的。”
结果森淼看到红珊瑚手串之后哭得更凶了。
他已经把这个红珊瑚手串当成了和陆先生的定情信物,现在东西被送回来了是不是代表着他被陆先生放弃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博士:这误会大了!!!#我该怎么办,在线等,急!#
明天继续!
下章预告:婚礼进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