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暴的气流冲击着周身经络,那像是来自地狱的烈火炙烤着自己的意识,要把自己焚烧进无边炼狱。
那时候秦无衣的师傅眼看自己的徒儿要有生命之忧,拼着本就重伤不治的身体,为徒弟渡尽最后一点修为用来压制秦无衣的异状,整整十个时辰,秦无衣一身修为化为灰烬,全身经脉断裂,从清神境跌落凡尘,自此变为一介布衣。
而秦无衣的师傅也因此伤势加重,全凭一身精气撑着。
五日后撒手人寰。
修为尽废的秦无衣,整日消沉,意志溃散,每天坐在村落旁的小河边上,有时看着水里的鱼儿游来游去,看到鱼儿在水中吐着小泡泡慢慢冒出水中傻笑着,有时躺在大石头上仰望烈日的天空,晚上时分看那天空中的繁星点点陷入沉思。
那段时间的秦无衣就像是一个憨傻的痴儿,不与外界交流,也不与人说话,村里的人说他怎么好端端的变成了傻子,放在以往,肯定毒舌般的回击,如今却是如同木头般反射性的微笑。
就是以往时常被偷看的王寡妇咒骂他:小驴犊子。也让他失去了斗嘴的心思。久而久之,村里的人也就习以为常,不再搭理秦无衣。
只是所有人都不知道,就在他们嘲笑秦无衣的时候,这个傻子还在用尽一切办法尝试的重修功法以期望修复筋脉。
坐在床上的秦无衣回过神来,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明月,温柔的月光照耀着这神州大地,尽情的为这人世间夜晚的寒冷送去力所能及的温暖。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秦无衣犹如无数个夜晚一样,再次盘腿坐在床上继续修炼《太上玄天功》。
引导万物生机进入体内,当一股暖流从周身毛孔进入筋脉之时,遇到断裂的筋脉后又溃散开来,经过坚持不懈的修炼,虽然有些许筋脉接续,但还是太慢,而且无法容纳这股气流。
无奈叹气。
因为无法修习《太上玄天功》,几年来秦无衣就只能加强肉身力量的锻造,以《太上玄天功》的精妙,竟然也重修至道家所谓的凝神境。
此时的秦无衣虽说以道家体系为凝神境。但似乎又不准确,因为没有一种修行体系可以形容他这种状况。
以纯肉身容纳气机,不引入经脉,不引入五脏六腑,也不借外力,只是利用自身的骨骼和血肉进行气机锤炼。
秦无衣给这种修习唤做“武道”。
三千大道,九百旁门,想要走出一条不同的路,创出一条不同的修炼之法何其艰难。而秦无衣自创的武道没有前人探索,又或者有过探索,都没有成功,并没有留下任何有用的修炼法门。
因此修炼起来特别困难,精进缓慢。他参考道家,佛门的境界划分,将武道分为武夫和武王,而后面境界还没有触及也就无从谈起。
佛门以《不动明王经》锤炼肉身,若能修至罗汉境,则修成金身法相,是为金身罗汉。秦无衣触类旁通,以道家无上功法《太上玄天功》修习肉身,大成后以太清神光护体,是为武王。
尽管秦无衣天纵之才,毕竟道家体系自成一家,单纯的按照道家修行方式,用道家功法修习,终究是无法兼容。
而道家玉虚宫的无上仙法《元始仙经》的修炼法门亦是不外传之秘,秦无衣无法借鉴。
碧游宫的先天符箓《通天神符》,亦无从得知。
因此,秦无衣只能依靠师傅传给他的《太上玄天功》来摸索武道之路。
当秦无衣从修炼中清醒,站在窗口看向外面。东方的星空升起微微透亮的阳光照亮又一清晨。
突然,十分刺耳的争吵声从隔壁厢房传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我当初说什么来着?让你不要骄纵妄为,不要飞扬跋扈。本就不懂的讨阁内众多长老欢心,如今可倒好,你为云梦阁带来了多少危险。整个阁内都对你怨声载道,致使阁内危机四伏。这还不算,如今我出门不到月旬,刚一回来,就听说你昨日差点遭了毒手。不是姐姐说你,你也该收起你那性子,也不想想,凭你的三脚猫功夫,自己几斤几两不自知?”女子尖酸刻薄的说道。
秦无衣揉了揉凌乱的头发,依旧穿着昨日已经破碎的衣服,双眼通红、脸上写满了疲惫。
走进厢房前院,随即就听到一个声音略显娇媚的女人在说话,秦无衣非常肯定这不是云小音的声音。
虽然昨天与云小音说话不多,不欢而散,但两者的区别还是非常明显。
云小音的声音清脆欢快,不带有娇柔造作。犹如清晨刚出窝的小喜鹊,叽叽喳喳很纯粹。
秦无衣刚推开门,便看到一名女子,身曲线玲珑,一头金银簪花尽显华贵。柔顺飘逸的长发披在脑后,从其侧面很容易看出,被丝滑昂贵的衣料包裹着的迷人身段尽显丰腴。动人的娇弱摄人心魄。
而其旁边紧跟着一名男子,身着一席白衣,脸色白净无尘,文质彬彬的气质,略显阴柔的眼神带有一丝丝妩媚,让见惯了粗犷豪放的秦无衣心生厌恶。
而这人隐隐约约散发出的一丝气息竟然与十年前偶然遇到的黑衣人有几分相似。
秦无衣定神看着旁边的云小音,惊愕中带有戏谑。
昨天初次见面,英姿勃发、活脱脱一副假小子,此时却是一身闺房装扮,衣服凌乱,头发蓬松的散落。看着秦无衣的目光偷投来,脸色微红,一双原本犹如明月般纯净的眼神慌忙躲避,两只小手揉搓着衣角,羞涩至极,憨态可掬的模样惹得秦无衣笑容灿烂。
“萧潇,本姑娘的事还轮不到你管,怎么着?出门一个月又换了新欢?是之前的不够威武雄壮还是你见异思迁另改喜好?”云小音针锋相对道。
萧潇闻言,看了一眼秦无衣面不改色的说道:“呵,我这个郎君有什么不好?相貌堂堂、仪表得体;总比你找的这个衣衫破落、双眼无神,走路腿都挺不直的虚弱汉子威猛的多吧?”
云小音顿时大怒,同时还有些心虚,看着自己的模样,哪里还有一点端庄优雅的样子。虽然自认是绝顶美人,比起萧潇也是不见丝毫胆怯。
可唯独在刚起床就被这个“白莲花”撞见还一顿嘲讽。
不但如此,自己老爹找来的这个衣冠禽兽,毫无违和的闯了进来,全身上下还穿着昨日的衣服,阁内没给他准备一身像样的衣物?好巧不巧的赶来给本姑娘添堵。心里更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秦无衣,暗忖:“天不佑我。”
秦无衣自打记事起,从来就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眼看这名叫萧潇的女子对其冷嘲热讽的,但秉持着自认为君子的道义也打算忍了这一时之辱。
可没想到一句:“虚弱汉子”击中了作为男人最后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