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玉秋在身边,沈晴安反而自在,独自一人缓缓往息梧阁走去。刚穿过影壁,踏上九曲回廊,一道身影撞到沈晴安身上,让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好在一只手撑在朱红色的栏杆上,才算是稳住了身形。侧目看了眼罪魁祸首,是个青衣的小丫鬟,面色慌张慌张。看到沈晴安,小脸顿时惨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求饶:“大小姐饶命,大小姐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
沈晴安看她那副惧怕自己的模样,微微皱了皱眉头,过了片刻才道,“你先起来。”
那丫鬟似乎没想到她会这般,一时愣在那里,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起来回话。”
沈晴安声音稍微大了点,有些窘迫,难道自己真的很吓人吗。“多谢大小姐。”
得了这番话,那名丫鬟才算是唯唯诺诺的起了身,却低垂着头,不敢抬首,仿佛站在她面前是人是洪水野兽一般。沈晴安撇了撇嘴,询问道,“你是哪个院里的人,怎的如此冒失。”
好在,自己没有摔倒。不过看这丫鬟的模样,也不像是那种狂妄之徒。她的话才说完,那个丫鬟又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小姐饶命,奴婢翠禾,是柳姨娘身边的丫鬟,一切都是奴婢的错,跟姨娘没有干系。”
还是个忠心护主的丫鬟,沈晴安唇边泛起一抹笑。不过柳姨娘她还是知道的,前世与自己倒是没什么瓜葛,只知道是个极为温和的人。“你这般匆忙,可是出了什么事?”
瞧翠禾那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似乎有什么心事。翠禾听了这话,忽地抬起头来,沈晴安这才看清她的双眸中盛满了担忧和惊惧,“少……少爷昨晚开始高热不退……姨娘遣人去让沈管家通报大夫人,可是沈管家……”未说完的话被沈晴安挥手咽了回去,一双泪目乞求的望着她。虽然翠禾说的语无伦次,可沈晴安知道,翠禾此行的目的,恐怕是想去求安氏吧。可柳姨娘恐怕是忘记了,这偌大的侯府,安氏最见不得的恐怕就是沈子觉。侯府的庶长子,一直都是安氏的眼中刺,肉中钉。也难怪沈管家会刻意忽视此事,恐怕也是安氏的安排吧。猛地,沈晴安眸色一深,似乎想到了什么,袖下的双手忍不住紧紧攥在一起。她想起来了,沈子觉十一岁那年,高热不退,烧坏了脑子,从此痴痴呆呆的。前世,她对沈子觉没有多大的印象,只记得他总是唯唯诺诺的,不敢同其他人说话,自己也看不起他。那时,他傻了以后,自己还曾嘲讽过。如今想来,一切都是安氏的主意了。刻意不让人去请大夫,也导致了沈子觉的痴傻。难道,这一辈子,也会如此?想到此处,沈晴安眉心紧皱,又看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翠禾,突然说道,“这会儿恐怕大夫人也忙得很,你不如去求老夫人。”
沈子觉虽然是个庶出的,可好歹是大房的长子,老夫人自然不希望他出什么事,只会尽心的去救他。翠禾听了她这番话,一愣,随即也想到了大夫人不待见柳姨娘,猛地朝沈晴安磕了一个响头,“多谢大小姐指点。”
沈晴安看了眼她额头的淤青,淡淡地笑道:“你快去吧,切莫耽误了。”
“是。”
翠禾站起身,朝她行了一礼,朝着静安堂的方向匆匆而去。希望,还来得及吧。沈晴安眉目一转,施施然离去。不过沈晴安恐怕没有想到,就是因为自己的一句话,才让沈子觉度过一劫,因而才有了名扬天下的镇国大将军。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待回到息梧阁,便见锦辛迎了过来,不由浅笑。“小姐,怎么只有您一个人?”
锦辛看到她独自一人回来,有些诧异,这去的时候玉秋还陪在身边呢。“回屋里,我有事跟你说,”沈晴安也不解释。“小姐,您明天真的要带我去赏花宴?”
得知明日小姐要去赏花宴,且还要带着自己。锦辛不由瞪大双眼,显然有些不敢置信。最近这些突如其来的消息太多,让她实在有些吃不消。沈晴安笑而不语,惹得一旁的锦辛只能干着急,忍不住将求救的目光投向方嬷嬷。“你这丫头,小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方嬷嬷看了眼端坐在美人椅上的沈晴安,再看了一眼锦辛焦急的模样,面上忍不住泛起笑意。有了方嬷嬷这番话,锦辛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低垂着头,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以为小姐会带玉秋姐姐去呢。”
毕竟她只是小姐身边的粗使丫鬟,这种事情要是在往常哪里轮得到她呀。“玉秋恐怕是没时间去了。”
提到玉秋,方嬷嬷冷哼一声。玉秋在静安堂触怒老祖宗,受了家法,如今被关押在柴房反省。这事儿早已传遍了整个侯府上下。恐怕也只有锦辛不知道了。“那就好。”
锦辛暗暗咋舌,如果玉秋知道自己顶替了她的位置,恐怕又要恼怒了。不过想到可以伺候小姐,就算受着责备她也是愿意的。“都早些下去歇息吧。”
明日也不知道会生出些什么事端,还得先养精蓄锐,等着明天吧。昏黄的烛光照在沈晴安的侧脸上,双眸微微阖上,卷翘的睫毛如同扇贝一般。“今晚我给小姐守夜。”
既然玉秋有事,那肯定不能守夜了。“你也下去歇着,明天可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伺候小姐,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唯你是问。”
方嬷嬷摆摆手,示意她也赶紧下去歇息,以免误了明天的大事,而且她自己也有些话要同小姐说的。“是!”
锦辛重重一点头,朝着沈晴安行了一礼后,这才退下。“锦辛性子单纯,还需要方嬷嬷你多教导。”
沈晴安张开双眸,定定地看向方嬷嬷。方嬷嬷看着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眸,心中又是宽慰又是担忧。她宽慰的是小姐终于懂事了,也开始懂得后宅的争乱了。可她也担忧,一夕之间,小姐就像变了一个人,任谁都会有想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