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十分的宽敞,布置得也显贵,就连那坐垫都是上等的丝绒锦缎,想来安氏也是花了心思的。车内很安静,无人说话。沈晴安右手撑在额边,双目微阖,面上挂看一抹淡淡的笑意,让人琢磨不透。坐在她对面的沈晴柔见状,反倒有些按捺不住,打破了这份宁静,“姐姐昨夜可是未曾安眠?”
若是以往,沈晴安肯定会不停的在她耳旁唠叨。当然,十有八九是离不开魏时绪的。可今日,她太过安静,让她不得不揣测沈晴安究竟安的什么心。沈晴柔的那点心思了自己早已摸透。沈晴安睁开双眸,打了个呵欠,面上的笑意未减一分,“是没怎么睡好。”
昨夜,确实有些难以入眠。想到今天的宴会上会见到魏时绪,沈晴安的心情就怎么也静不下来。那个曾经伤她如此深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她不知道该用什么心情去面对。说不恨魏时绪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她沈晴安不是圣人,只要想到阳陵侯府和镇国公府都是因为魏时绪和沈晴柔才会灭门,她就不可能让他们安稳的度过这一生。而沈晴柔见她这么一说,眉目间顿时换成关切的模样,“姐姐大病初愈,可要多注意身子呀。”
那副嘴脸,饶是谁看了都不得不感叹沈家二小姐心思纯善。“多谢妹妹挂怀。”
沈晴安施施然一笑,不再多言。“听说今天几位皇子都会去长公主府,姐姐可听说了?”
沈晴柔见她依旧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心中微愤,可面上依旧挂着温婉的笑,故意说出这番话。就算沈晴安再怎么装作对一切都毫不在意。她就不信,提到魏时绪你还能那么的淡定自持。“倒也听说了,不过皇子身份尊贵,岂是我等能够攀比。”
知道沈晴柔这番话就是故意给自己添堵,沈晴安也不恼,只是淡淡地说着。沈晴柔银牙一咬,好歹稳住了心神,笑得有些勉强,嘴上却是附和着道,“那是。”
好你个沈晴安,生了一场病就真的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若不是她早已在息梧阁安插自己的眼线,恐怕真的会以为眼前这个人是被调换过。自此,这一路上两人再也无话。直到马车停下来,沈晴安便也知晓是公主府到了。碧浓早已服侍着沈晴柔下了马车。沈晴安却不及,撩起帘子打量起周遭。巍峨的红墙黛瓦,府门前是御赐的府林军守卫,当真显胄。沈晴安对昭阳长公主魏珂的印象,脑海中已经有些模糊。可她依稀记得魏珂是先帝最为宠爱的嫡女,也是当今陛下的亲姐姐,这座府邸亦是先帝赐给魏珂的大婚之礼。这魏珂也是个厉害的人儿。早些年得先帝恩宠,性子嚣张跋扈惯了,对那些世家子弟可瞧不上分毫。后来也不知为何故,竟瞧上了新科状元,偏偏那状元郎在老家早有家室,也是个痴情的人,对公主的几番刻意示好也没有动心。魏珂见那状元郎油盐不进,娇纵如斯,竟去逼迫那状元郎的发妻写下断绝信,也不知道魏珂使了什么计策,让那名女子亲笔写下断绝信。让状元郎伤心欲绝,休了发妻。后,先帝一道圣旨,魏珂与那状元郎结为秦晋。尔后因为这番秘辛而引发的故事,也是后话了。“小姐,小姐……”锦辛连唤了几声,也得不到回应,心中有些焦急。再看二小姐身边的碧浓眼中浓浓的嘲讽之意,忍不住加大了声音。回忆被锦辛打断,看了眼她面上浮起的红晕,浅笑吟吟,“走吧。”
将手递给锦辛,踩着车凳,轻松的步下马车。沈晴安这厢才下了马车,立马就有公主府的仆役过来为侯府的车马夫引路。亦有身着妃色衣裳的俏丽小婢上前,恭敬的行礼,“是阳陵侯府的二位小姐来了,快请。”
说完,在前方为她们二人引路。沈晴柔对这小婢没多大在意,反而是沈晴安见她颇有礼数,回了个柔和的笑。一路上,都无人说话。前世早已见识过长公主府邸的繁荣,沈晴安倒也没有了兴致。反而是沈晴柔被这难得一见的精致所震惊,显得有些错愕。费了好大的心思才算是稳住心神,强迫自己看起来与往日无异。可当沈晴柔穿过月牙拱门,眼前的一切让她着实大开眼界。现下已是冬日,本该是万物凋零的时节。可这处庭院内繁华似春,各类不属于这个时候的花开得争奇斗艳。难怪那么多削尖了脑袋也想一睹长公主府的赏花宴。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沈晴柔,此刻脸色也变了。沈晴安却不以为意,前世这番景象她是见过的,当初的她也是连连称赞,还惹得旁人笑话。而她也知道长公主府上能有这番瑰丽的景象得益于先帝对她的恩宠。这长公主府上有一处温室,内有各种奇花异草,又有闻名的花匠专心侍弄这些花花草草。即便寒冬腊月,温室内的花草也可盛放。“二位小姐请先在此逛逛,长公主稍后便来。”
那名妃衣小婢说完这番话便离开了。沈晴安听闻这话,毫不客气的寻了处座位坐下。而沈晴柔这才算是收回了震惊的视线,看沈晴安一副淡定的模样,眉心不由皱了皱,开始环视周遭的情形。此刻的庭院已来了不少的人,皆是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大表姐,二表姐,你们可算是来了。”
还在怔忡间,耳畔传来少女满含着惊喜的声音。紧接着一道明亮的身影亲昵的环抱住沈晴柔的手臂。这番动静惹得坐在一旁的沈晴安也忍不住侧目,待她看清来人,眼神中闪过几分难耐的情绪。安青青。左相府的嫡孙女,性情纯良。也是安氏一族中曾经唯一与她真心交好的人。如果后来不发生那些变故,她们或许会相安无事。只可惜,现在的沈晴安已经不再原来的沈晴安,她也如前世那般痴傻,任人摆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