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们知道了时颜是晏礼的女朋友后,除了方梨思路比较清奇,其他人回过味来都是一脸的震惊惶恐加害怕,生怕这是个钦差大臣,没事儿吹吹枕头风打打小报告,翻译部的日子就水深火热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大家发觉时颜着实太好相处,也就打消了这个担忧。
某天晚上,翻译部加班。
办公室里气氛安静,飘着淡淡的熏香,噼里啪啦的打字声有节奏地响着。
同事甲端着咖啡,从时颜身后路过,幽幽感叹,“资本家果然是冷血无情,连女朋友都要抓来加班啊。”
时颜非常认同地点头。
话音落下,忽然觉得办公室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时颜一抬头,就看到晏礼站在不远处,似笑非笑望着她。
“……”
“你不用每天都来接我的。”最近翻译部加班是常态,因为合约敲定之后,译成目标语言往往是最后一步。
晏礼刚从平城出差回来,本来应该好好休息。
“再忙也要来接你,”男人伸手替她打开副驾驶的门,时颜心中微微一动,忍不住弯了下唇,就听见他道,“不然,怕有人背后说我冷血无情。”
时颜:“……”
可真是太记仇了。
*
一月是申城最冷的时节。
下过一场雪,部门里放假的氛围愈渐浓厚,每天都有人在倒计时。但偏偏年关也是各部门最忙的时间,好在世行用一笔不菲的奖金和年礼,很大程度上稳定了军心。
“哇,世行也太大方了吧?”方梨也是第一次拿世行的年礼,不停地反转着手里的智能机器人,“居然送致星科技最新的产品?我听说就算内部价也要几万啊。”
“我同事不是在隔壁公司嘛,听了我们的年终奖数额已经在写辞职信了。”
“呜呜呜感谢世行感谢晏总!”
“讲真的,就算在申城也没两家公司能开到这个数额的年终奖了,还有平时大大小小的福利——世行是真的很赚钱吧?”
“那是肯定的,你没看外界推测晏总的身家啊,不过我真的很好奇他到底有多少钱……听说住的是滨江几十万一平的大平层?”
“不不不,目前好像是跟他女朋友住在一起。”
“什么?晏总有女朋友?”有人惊呼。
“你2g冲浪吧,他女朋友就是翻译部的时颜,喏,不信问方梨。”
“晏总的女朋友怎么在翻译部啊?他们这种家庭不是应该讲门当户对。”
“你傻呀,谈恋爱和结婚又不一样。”
方梨注意力全集中在小机器人上,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听到她们的话题,“哎,别酸,时颜家也挺有钱的,她住的是星河湾。”
有人好奇,“她家里干嘛的呀?”
这个问题很快便有了答案。
世行最近有意投资旅游业,周二,对方派代表过来商谈。代表刚到,接待处就瞪大了眼睛,想破脑袋也想不出为什么意向合作的接触阶段,时旅集团的一把手就坐进了他们会议室。
据说时旅集团已经培养出了个优秀的接班人,董事长即将退居二线,但这都退居二线了,还……亲自来谈生意?
简直是劳模本模了。
世行这边也没敢怠慢,过来请示晏礼。
“时安平?”晏礼略微思索,合上文件起身,“我过去一趟。”
晏礼知道时安平。
不仅是因为对方是申城旅游业的大佬,也是因为那次梁现婚礼,时安平单独找时颜见了一面。
他是时颜的亲生父亲。
不过时颜却很少提到他,晏礼心中有了大致的推断,只当不知道时安平来的真正目的。会议室中,两人相对而坐,时安平时不时以考量的目光将晏礼上下打量,晏礼假装无事发生,谈笑从容。
很快有人觉出不对劲来。
刘秘书出了会议室就给好友方梨发微信:「会议室气氛好诡异啊,我总感觉时总看晏总的眼神饱含仇恨」
方梨:「仇恨??」
刘秘书:「哎也不是……其实还挺客气的,但客气之下呢,又隐藏着……哎,反正特别像没结婚以前我爸看我老公的眼神」
方梨:「……」
方梨刚想说这是什么比喻,余光忽然看见时颜捧着咖啡走过来,顿时愣住。
都姓时?
方梨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很不可思议,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不过还是犹疑着问,“那个……时颜,你爸爸是不是叫时安平啊?”
时颜愣了下,微微惊讶。方梨更加确信,“卧槽”了一声之后赶紧催她,“你快去会议室看看,时总好像来找晏总了!”
听到这句话,时颜难得的只觉得有一股气往上涌。
她跟时安平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平城,晏礼朋友的婚礼上,时安平很不客气地把晏礼损了一顿,还直言他是惦记上了时家的财产。
反正态度就是反对。
时颜虽然脾气好,但也不是谁的话都听,何况还是时安平。她当时就反驳回去了,完全不知道他现在又来干什么。
不会说什么『乱』起八糟的话吧。
电梯一路上升,时颜心里像是揣了个小炸/『药』,烦躁得不行。
她在心里反复练习一会儿见到时安平要怎么快速表态。
于是,晏礼跟时安平从会议室里出来,就看到时颜往这边走来。
她的个子在女孩儿里算中等,身材纤细,气质温柔,这会儿踩着高跟鞋走得脚下生风,来势汹汹,就像是卯足了劲准备跟谁对着干一场。
势头很足,但无奈时颜确实长了张清纯无害的初恋脸,纯到极致也柔到极致,压根没什么威慑力。这样走过来不像是寻/仇,倒像是幼稚园小朋友即将挥舞小拳头。
以至于,明明知道她为什么生气,为何而来,晏礼还是没忍住笑了一声。
他很快收敛了下唇角,声线里笑意却没散,“你怎么来了?”
时颜鼓了鼓腮帮子,没有说话。
晏礼看起来不像是受了欺负。
但时颜还是有点儿不高兴。
她觉得时安平出现在这里的逻辑可太好理解了。
时颜没说话,往前走了一步,主动牵住了晏礼的手。她拉着晏礼往旁边站站,像是生怕他受了欺负似的。
时安平看在眼里,哭笑不得,“小颜,爸爸只是跟他说几句话,你这么紧张干什么,就算打起来也是爸爸输啊。”
何况方才的言语交锋,他也确实没占到便宜。
时颜被这话说得有些不好意思。
这里的气氛确实不紧张,估计谈话也挺和平。
她知道是自己想多了,但还是觉得时安平做得不对,“爸,你不应该来公司的。”
“爸爸只是想来看看你,”时安平笑了笑,“看到你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他还想说很多话。
比如时颜初一那年,第一次被家里人发现有小男生给她写情书,时安平猜想以往情书她都是直接扔了,没想到那次的小男生颇有头脑,居然把情书夹在了她的试卷里。
于是他跟傅月宜就都看了。
那会儿傅月宜没当一回事,心很大地哈哈大笑,说时颜果然是她的女儿,像她,特别有魅力。他就在一旁酸溜溜地嘀嘀咕咕,末了还一把拎过时颜,要她以后有喜欢的男人,必须先给爸爸过目。
转眼这么长时间过去,他的女儿亭亭玉立,真的有了喜欢的男人,但他却没之前的底气要过目了。
只能乘着商业往来,过来看一眼。
时颜不知道,这样的一句话,也会让人鼻尖泛酸。
时安平这句话有真心实意的喜悦,想来应该是对晏礼很满意。然而又夹杂着叹息和遗憾,像是深深的后悔。
她刚才一路过来,都是把时安平往大反派的角『色』里安排的。可仔细想想,从小到大,时安平在她的世界里永远是温和的那个人,反倒是她,刻意提醒自己站在傅月宜的立场,一度把自己变得敌视而尖锐。
时安平离开之后,时颜总觉得有点儿提不起劲来。
爸爸好像是老了,应该也很后悔当初识人不清吧?但毕竟他做错了事,时颜始终觉得亲情上有一道裂开的缝,更重要的是,傅月宜还没有说原谅。
正出神,忽然脸颊上被谁捏了一下,时颜下意识地捂住,仰头。
“想什么呢?”
“没有……”
“那怎么刚刚还凶巴巴一副要给我讨回公道的样子,现在却快哭了?”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晏礼此刻声线低缓,温柔得不像话。
“就是觉得……爸爸好像老了,”时颜回忆了下时安平刚才的样子,有些消沉,又有些疲惫,看着让人有些心疼。她纠结道,“但是我又不能对他很好,因为他以前对妈妈不好。”
以前长辈常说,父母离婚对孩子会有伤害。
时颜当初没有太深的感觉,这会儿才是真切地体会到两难。
“那是他们之间的事,跟你想怎么对你爸爸无关,你讨厌你爸爸吗?”
“最初的时候确实很讨厌,但是后来知道他没有做过对不起妈妈的事,又觉得他有点……圣母。不喜欢他犹犹豫豫的『性』格。”
“那就顺其自然,不要刻意把自己变凶,”晏礼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时颜,不要太『操』心,会变老的。”
时颜又去捂额头,小声嘀咕道,“哪里老了。”
下一秒,她像是想到了什么,又重新嘀咕道,”你比我还大两岁。”
毕竟对象是自己的老板,还是要注意礼貌的。
时颜这话小小声,像是在暴/政之下小幅度的抗议。
晏礼挑了挑眉,像是对这句反击早有准备,感叹着认同道,“也是啊,再不结婚,我年纪就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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