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上也并未想到风水的问题上来。
毕竟他原先的思维模式就没有与风水挂钩过。
见状，秦皎兮简单说明了玉池殿的布局，才道：“太医们不是说了皇上体寒积淤么？既如此，这布局虽好却与皇上此刻的身体状况相冲啊！”
这话柳嬷嬷听懂了，只见她愕然抬头四顾一番，继而双眸圆睁：“原来如此！”
就说这一年来皇上为何反反复复犯病，没想到竟是如此原因导致的。
那赶紧搬出来啊还啰嗦什么？
柳嬷嬷有些急了。
没意识到玉池殿风水与皇上病况相冲的时候她还觉着这就是整个宫中最好的地方，最合适皇上修养的地方，但此刻一想起这环境会导致皇上病情加重，她就恨不能立马将皇上挪出去。
老皇上顿时也明白了秦皎兮与伯既明为何要让太子在朝堂一番试探。
说起来，是试探，但更是一种手段。
若一开始他们就建议自己从玉池殿搬出去，虽说不见得会有这么多朝臣反对，但定会有一两个声音跳出来抗议。
尤其是，知晓他这住所与病况相冲的人。
但如果一开始就提出了一个很复杂的要求想要出宫寻个地方调理身子，之后遭到反对再改成从玉池殿搬出来，那么反对的声音就会小很多了。
只要不出宫就不会太折腾不是？
这样一来朝臣会轻易妥协，到时候剩下那个坚持反对的声音就很值得怀疑了。
老皇上轻声咳嗽着：“人老了，脑子是真的不够用了。”
虽然曾经是做科研的脑子，但用来搞政治也不缺，换做年轻时候他也能想到这般手段的，否则丹列国也撑不到今日。
不过现在既然找到了问题源头，他就不会再强撑着。
尤其是伯既明已平安归来。
再看这小子虽然不是他当初记忆中的成年模样，但长成个少年却也比一个七八岁孩子让他更能接受得多。
“明儿你过来！”
老皇上对伯既明招了招手：“你们都退下，朕与明儿说几句话！”
秦皎兮与柳嬷嬷都默默走远了些。
离开老皇上的视线范围，柳嬷嬷终于忍不住，看向秦皎兮道：“公主方才所说那寒湿，可是从神医谷学来的本事？”
秦皎兮点头：“嬷嬷不怀疑我年纪小在神医谷学不到什么本事？”
柳嬷嬷轻笑一声：“老奴可不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人有没有本事可不是看年龄。”
很快，伯既明与老皇上定了接下来的安排，便与秦皎兮一同离开。
柳嬷嬷有些着急：“皇上，您什么时候搬出去？打算搬去哪个殿？需要老奴提前着人去打扫清理一番吗？”
老皇上摇摇头：“不必！”
说是这么说，但能否真搬出去，他竟是没报一点希望。
如今，他只想用自己这残命，替太子钓出部分妄图掌控皇权的势力罢了。
…
秦皎兮与伯既明回到青离殿的时候，商茵已让人准备好午膳。
只是看向伯既明的目光有些迟疑。
“赶紧用膳吧，都快凉了！”
她几番欲言又止得很明显，开口却是让秦皎兮与伯既明先吃饭。
秦皎兮不得不升起戒备，缓缓浅浅的吸气辨别了一下菜饭的味道。
然而并未发现异常。
见她很快拿着筷子开始吃饭，伯既明才不慌不忙跟上她的节奏。
“母妃想说什么？”
商茵并未察觉两小只之间还有这样的默契，斟酌着道：“方才尚书府的嫡女来过青离殿一趟。”
伯既明的筷子顿时悬在了空中。
“母妃何意？”
商茵看向秦皎兮：“母妃倒不是要折腾什么，只是尚书大人那边都已经妥协了，白家千金也甘愿降低身份做一个侧妃，并承诺在你们尚未大婚之前绝不生育子嗣…”
话没说完伯既明已站起身掀了桌子。
“母妃，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秦皎兮猝不及防都吓了一跳。
她不是没听闻过尚书府有意与太子结亲家的事情。
青离殿的嬷嬷刻意在她路过的时候嚼舌根，约莫就是为了让她听见。
所以此事她不意外。
反而伯既明的态度让她觉得很惊讶。
商茵脸上的表情也很惊讶：“明儿，你小时候，可从不会这般忤逆母妃。”
伯既明淡然道：“我小时候，母妃也从未强迫我做任何事！”
商茵眸色黯淡几分，低头看着一地狼藉。
“是么？那明儿可还记得小时候，母妃也曾逼着你做过选择的？”
伯既明挑眉：“母妃想问什么？是想说儿子当年当街砍人，被迫离开诏都城前您逼着我，想让我私底下寻御史道歉？”
“还是说，在丹列国即将被当做质子的时候，您非要让我去求见皇后那次？”
“或者，是五岁那年在宫中与晴悦公主争执一事，您逼着我让她，否则就失去身边的小厮那次？”
商茵脸色变了变：“你…怎么都记得？”
伯既明深吸气：“人从三岁起就有记忆，儿子为何会不记得？”
商茵怔怔看着他的脸：“可是、可是……”
她明明听易尘写信来说，伯既明在丹列国时，忽地某日一觉睡醒，就像是变了个人。
原本从未去过秦相府，却偏偏说与秦相府嫡女早已相识，无论如何都要克服所有困难去救人。
然后就满脑子都只剩下那秦皎兮。
一开始她还不信。
一开始她还以为易尘夸大其词，男孩子嘛，总有一夜长大的时候。
却不想，伯既明不但真去了大诏国，还一去不回，非得将人给带了才归来。
易尘当时就几番怀疑那一觉睡醒的人，不像是他一直跟随的小世子了。
整个人就像是完全变了个样，被什么东西占据了身子。
因此商茵早已认定这不是她的明儿。
尤其这几年来梦境见到的记忆中七岁稚嫩儿子的模样，都在哭诉着他被人占据了身体。
所以她商茵的儿子，早在被老皇上送去丹列国当人质的时候，就被那帮人面兽心的畜生给玩得废了不说，还用了个什么东西替换了她的儿子。
她要复仇。